7.惠惠沒有哭,除了一開始掉了幾滴眼淚外,就再也沒有哭過。


    她隻是呆呆地跪在那裏,眼神空洞地看著那滿地的血跡。


    往事似乎,依舊曆曆在目。


    那天,自己剛來山腳下,正看著那個奇怪路牌的時候,蹦出來四個更加奇怪的人,他們還要……打劫自己?


    貌似隻有劍之打劫別人,還沒有人敢打劫劍之一族,好笑之餘,自己也感到特別有趣,所以隻是給了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可沒想到他們居然說出:“有本事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去叫我們大哥來收拾你。”


    “嗯,我等著。”


    當初的自己……好像是這麽說來著。


    然後就一個人在那裏等了一天一夜,自始至終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出現。


    自己貌似被人放了鴿子?這麽想著,利用他們四個人身上的印記,一路走了過去,等到過去的時候碰巧還碰到這幫人在喝酒,邊喝還能聽到他們在那裏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我跟你們說啊,不是我吹,我法裏昨天遇見了一個超級厲害的女騎士,本想打劫來著,可是卻被人家三兩下就撂倒我們四個,可最後怎麽著,結果啊,還是我靈機一動,跑了出來哈哈哈!”


    “咳!”


    一個少女的輕咳聲,瞬間讓這裏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不是聲音有多少穿透力,而是因為……他們整個山寨裏就沒有一個女的,所以這一聲顯得格外突兀。


    自己當時隻說了一句話。“你們這裏的大哥……是誰?”


    結果打贏了他們那個所謂的大哥,還沒等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打劫的時候,就被他們當做了新的老大……也就是大姐大了呢。


    惠惠忽然莞爾一笑,一想到當時法裏的表情,就覺得有趣,那是自己從劍之一族出來以後,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呢。


    相比跪在那裏發呆的惠惠,阿伊莉婭的眼神中同樣有著深深的悲傷,那是一種發自心底裏的悲傷。隻見她的雙手高舉,法杖憑空出現,懸在阿伊莉婭的頭頂,緩緩向著山寨中心飛去,因為那裏死掉的人,相較於這裏要多的多得多。


    隨後阿伊莉婭十指緊扣,握於胸前,用著無比聖潔的神情道:“去吧,汝等平凡而偉大的靈魂啊,隨著光的指引,迴歸到女神們的懷抱,在那裏,你們將會開啟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在那裏,將不會有殺戮,有悲傷,那是一個隻要努力就能獲得幸福的世界。”


    說罷,阿伊莉婭臉色一白,低聲道:“神.接引之光!”


    無數白色的光點驟然出現,那是不同於雪,甚至比雪還要聖潔的光。


    它們在空中飛舞,降落在每一個死去人的屍體上。隻不過有的人被撕咬地隻剩下內髒或者是半個肢體,所以沒有光點降落。


    慢慢的,在所有還能算得上是完整的屍體上,都有光點降落、滲透的霎那間!


    “轟!”


    巨大的光柱衝天而起,一路向上,不知延伸到了哪裏,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如此奇觀,讓我、碧翠絲還有蘭蘭挖坑的動作都為之一頓。隨後一個個肉眼可見的近乎透明的靈魂,竟然從那些屍體上飄了起來!!!


    他們所有人的眼中沒有悲傷,隻有滿滿的不舍和留戀。


    看著那些靈魂,惠惠空洞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光彩,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都在這裏。


    刹那間,淚腺崩潰。


    惠惠手背不斷抹著淚水,可還是順著臉頰掉了下求,就連身體都在那聲嘶力竭地哭喊聲中,顫抖著。


    突然!似有所感一般。


    所有靈魂,一齊看向了惠惠,下一秒,他們那漂浮在空中的身體竟然遙遙跪了下去。


    “保……………………重……………………啊。”


    斷斷續續的聲音、顯得低沉而卑微,可依然傳到了惠惠的心裏!


    “一………………定”


    “要…………連帶著………………我們的份……………………活下去。”


    最後活下去三個人,是所有靈魂發自心底裏的咆哮!就連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阿伊莉婭嘴巴張得大大的,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因為靈魂、尤其是這樣死亡的殘破靈魂,是不可能發出聲音,就算是能,也是在和自己心意相通,甚至是極其親近的人才可以聽到!可是那“活下去”三個字,卻如同一道驚雷在自己的腦海深處炸響。


    “我會的!”


    惠惠一邊哭,一邊拚命地點著頭:“我……一定會連帶著大家的份,好好……活下去。”


    下跪的靈魂們展顏一笑。


    那種純淨地仿佛不摻雜著任何雜質的笑容,是自己這輩子以來,見到的最美笑容,沒有之一。


    原本就近乎透明的靈魂們,把想說的話傳達到後,身體也慢慢地變得真正透明起來……最後,消失的不止是靈魂,就連那些殘破的屍體,也都隨之不見。


    雪、大了起來。


    從原本的碎雪,變成了鵝毛般的大雪。


    屍體消失後,那衝天的白光也自動散去。要不是雪地上鮮紅的血還在,還記錄著這裏曾有人活過,相必,任誰都不會相信這裏曾死過上千人吧。


    破敗的山寨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


    斷掉的木頭、倒塌的房屋、滿地的鮮血,殘破的旗幟,少女無助的哭聲……這裏的一切,漸漸的,都被大雪所掩埋,無任何蹤跡可尋。


    我們坐在碧翠絲的背上,向著小鎮快速飛去,盡管雪已經大了起來,甚至還有寒風唿嘯而過,但碧翠絲的背上……嗯,怎麽說呢,居然還有一種奇怪的溫暖之感。


    惠惠自己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裏發呆,雙手抱著膝蓋,眼睛已經哭腫,可隱約中還是有著水霧在裏麵彌漫。


    這種情況和氣氛,我根本就應付不來……其實,單是女孩子哭這點,我就已經完全應對不來,再加上如此沉重的話題……我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可以說的話題,這麽想著,我走到惠惠身邊,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話說,過了會,我收手,坐在了與惠惠並肩的位置。


    蘭蘭則是坐到了惠惠的正對麵。


    最後還是阿伊莉婭當仁不讓的充當起,心理學專家的角色,坐在惠惠另一邊,不斷地小聲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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