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恆自己沒有覺察,但周遠確實看見她眸中像是火焰一樣騰起的金色霧氣。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瞳孔依舊是圓狀,周遠可能當場就斷定左恆具有某種妖類的血統。


    煉氣士與妖的關係一直算不上多好,但也沒有到了見麵就打殺的程度,更重要的是許多世家為了保持子孫後代的一定資質,是會選擇性和一些大妖怪聯姻的,而由於血脈因素,那些妖怪的特征也會體現在那些子孫後代的身上。


    其中最容易顯現的特征就是眼睛顏色。


    但是左恆眼中的金色霧氣似乎隻出現了一瞬,快到周遠甚至覺得是自己疑心眼花。


    但她確實是站起來了,在那位大人物施加的重壓下站起來了。


    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左恆還是靠著天下式和正大光明的拉力從陷入凍土之中的窘境脫了身,她撐著劍腳步一深一淺,再度站到了周遠的身前。


    劍鋒直指。


    “現在能打了嗎?”左恆的語氣裏麵帶了詢問,但動作卻是直接得多,她幾乎是在用劍指著周遠的下一秒便將天下式揮出。


    在劍光出現的刹那她曲身向前,小腿弓起以防周遠三年前的故技重施。


    她早就已經琢磨會如何在打鬥之隻護好弱點,不給對方留下破綻。


    周遠沒有選擇硬接她的劍鋒,而是借勢後退出數尺,不疾不徐揮出一拳。


    拳風與劍光交織,左恆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讓她吃癟的無形勁氣,眼神一凝。她依舊是看不見那些勁氣到底是從何襲來,但凝神之後卻能通過通過勁氣中的戰意和殺心大概判斷出它的方位。


    她凝神而後揮劍,無形勁氣與劍鋒交戰片刻,在一聲細微的咯吱聲響後直接破碎。


    周遠揮拳的動作從未停下過,但是左恆的速度也不慢,手上更是有兩柄劍可供差使,見招拆招,氣勢絲毫不遜於周遠。


    她在逼近,周遠卻不似三年前那樣肯與她近身正麵作戰,而是不停朝後退。


    這場景似曾相識,也可能是天底下打架拖延時間拉長戰線的方法都十分類似。


    不過這裏不是水中,天下式也沒有避水的威能,周遠更不是有弱點的鮫人,想要限製對方的行動有些困難。


    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進攻與防護一方的相互追逐。從這方麵來看,周遠要占了不少個子的優勢。


    個高腿長,哪怕左恆這三年裏麵長了不少個子,在身形健碩的成年人麵前依舊是個小矮子。


    左恆追著追著就沒有繼續下去,而是一路直接朝後退到了她原先站著的城門前撇了撇嘴。


    她才不傻,要是她去追周遠了,唐國這邊再來個人怎麽辦?


    似乎是在登他們分出勝負,兩軍遲遲沒有開戰。


    左恆幹脆就維持著戒備的狀態站在那裏,不懂聲色地調理有些紊亂的內息——雖然從她與煉氣士開始就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氣勢壓慣了,但乍然來這麽一下還是有些氣血震蕩真氣不穩。


    對煉氣士來說極為尋常的調理真氣在左恆看來是很新奇的體驗,畢竟她從納氣現在能夠積液成丹的地步也就這麽十幾日的工夫,而在這十幾日裏麵,出去有限的修養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在奔波和打架。


    她感受自己在丹田處的真氣,感覺像針一樣有些紮手,而她本人卻沒有感受到疼痛,現在這些真氣像是波瀾乍興的大海一樣在丹田裏麵晃動,而她則是讓這些海水平靜下來。


    讓這些真氣變得乖順要比左恆想的輕鬆了很多,幾乎是她多想了兩遍停下它便停下了。


    左恆嚐試讓它流動起來,那些真氣便聽話地湧出丹田,像是溪泉一樣緩緩脈脈地流淌在經脈之中。


    真氣給她那種像是針一樣的感覺更加明顯了,她在嚐試調動它的同時也加深了對它的感受。


    很尖銳也很弱小。


    有風倏忽在她的腳下匯聚成小漩,而左恆本人對此卻一無所覺,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有分心外界的話,那麽現在她則是完全沉浸在這些真氣之中了。


    然後是福至心靈。


    左恆輕嗬出一個氣音,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些真氣全都關注到了手心。


    她的手中正握著劍。以氣禦劍。


    先前她能夠禦使正大光明與天下式,全賴劍本身便有一定靈智,知曉如何護主,所運用的完全是劍的力量,而非左恆本身便具有。


    現在,則是左恆在給劍力量。


    首先亮起來的是左恆較熟的正大光明,劍紋如高山臨淵的無鋒大劍忽地亮起,在她手中不停發出歡快而短促的輕吟;接著才是天下式,天下式的反應要平淡許多,但劍刃處的那一線白卻越發地雪亮。


    左恆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並未如願使左恆上鉤的周遠也再度折迴。


    左恆將天下式灌滿真氣,然後將劍擲了出去。


    “要是他朝後跑你就攔著,能戳死就戳死。”少女麵無表情殺氣騰騰地囑咐,一雙像是劍一樣凜冽的眸子緊盯著折返的青年。


    周遠的麵色也凝重三分,起手便是攻守皆宜的一個拳式。


    忽略時間地點人物變化,倒是和三年前左恆上前挑戰的時候十分類似。


    城牆上恰好有擂鼓響起,擦拭幹淨的牛皮大鼓被抬了上來,城頭君王解開大袍將袖子捋到了胳膊上。


    轟咚鼓聲響如春雷,一聲大過一聲。


    這是開戰的信號,隋軍陣已結好,手持槍盾直朝前衝。


    唐軍也以守勢迎戰,持盾前行。


    就在兩方人馬即將交接之際,左恆咧嘴,前衝直接一個飛腿,在周遠避開之時又迅速調整好力道揮出一劍。


    周遠以拳風擋之,在無形勁氣破碎之前掃退踢向左恆下盤。


    左恆一個後翻避開,嗬聲中先前離手的天下式穩當落在了她的手上,封鎖戰線的成了正大光明。


    打架還是用比較兇的劍好。她這樣想著,任戰場上兩軍對衝廝殺震天,隻盯著一個周遠。


    然後,步步緊逼,完全放棄了防守的打法。


    因為左恆意識到一個事實。


    隻要你的攻擊足夠快,隻要對方來不及應付,應接不暇,那麽他也就沒有其餘心思再尋找你的弱點了。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她眼底有金色氤氳,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霸道猛烈,毫無章法。


    周遠揮拳的速度則是慢了。


    有冷汗從他的額頭悄然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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