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恆悠悠轉醒,脊背被什麽東西咯得慌。睜目是一片碧藍的天,她下意識伸手摸向腰間,正大光明在那裏,天下式不在。


    難道是在襲擊她之後奪走了劍?左恆想起那個少年的速度,有些心慌。


    她的反應能力向來比常人要好,可她甚至都沒有看清那個少年是怎麽行動的,明明之前還在很遠的地方,自己也有心防備,可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如果真的打起來.......


    左恆雙手撐地,剛起身就被一股巨力擊倒。


    “要命就別動。”少年居高臨下,天下式懸在他的身側。左恆不語,猛地一個魚打挺撲向少年,然後撲了個空。


    她穩住身形,因為動作過猛骨架又是一陣疼痛,不得已半跪下去減輕壓力。也就是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並非是在地上。


    巨大的青黑鱗片望不到盡頭。


    “這......”她有一時的失言,隨後又被擊倒在地,身後傳來少年冷冷的警告聲,“要命就別動。”


    左恆咬牙,天下式卻向失去聯係一般,懸在少年身旁一動也不動。


    “說了讓你別動。”少年皺眉,反倒是左恆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扯得胸口一陣悶痛。


    左恆喘了口氣,問道:“你是誰?”


    “王澤,喊師兄。”少年冷著臉,“再動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


    這個名字一定在哪聽過,左恆腦海之中突然蹦出這個念頭。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速搜尋著著自己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李修宜送書給她的時候,提到過這個名字。


    李修宜好像說,王澤跟個牛鼻子走了。


    老人說他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李修宜,一個是給她算過卦的道士,想來牛鼻子應該就是指他。老人還說自己差一點就是他的徒孫道士想要收她做徒弟,既然王澤被道士帶走,那麽他會讓自己喊師兄也是不無可能。


    左恆翻了個身,身上骨頭沒一塊聽使喚的,又是一陣倒吸氣。


    “說了,讓你別動。”王澤不知道是第幾遍重複這句話。


    左恆充耳不聞,“這是哪?”


    “要喊師兄。”王澤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轉身離開。


    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在走出數步之後,他偏過頭,看著左恆的眼睛來了一句:“左恆?我果然不喜歡你。”


    左恆有氣無力迴敬道:“我也不喜歡你。”


    王澤轉身離開,左恆四肢大張躺在不知道是動物還是什麽東西身上,看著天空愣神。


    ——疼。


    疼到渾身都不想動,疼到不知道疼是什麽感覺了。


    隻有放空自己能稍微好受一點。


    王澤帶著道士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在大鵬鳥背上癱得如同僵直死魚一樣的左恆。


    “......所以我不喜歡她。”王澤無言一瞬,隨即認真道,“就算沒有師伯的那個意外,我也不想和她相互證道。”


    道士模樣比起三年之前要整潔不少,那撇山羊胡須也修整地異常規矩。他先是踹了如此發言的王澤一腳,又照著同樣的待遇也給了左恆一下。


    “每一個好貨。”他這樣罵道,隨即蹲下身子,從袖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道士把左恆的嘴扳開,拔出瓶塞就朝裏麵倒,動作異常粗暴。倒完一瓶還有一瓶。


    “不要咬,吞好。”他的語氣相當不耐煩,左恆眨眨眼睛,勢不如人隻能照做。


    丹藥入肚,隨即化作一股暖流匯入丹田。


    “謝謝。”左恆閉目,感覺身上的疼痛正在一點點消失。


    “救你不是白救。”道士翻了個白眼,“你呢,以後就老老實實在這鯤上養傷練劍,厲害了之後和你師兄一樣當打手,不要不自量力跟著姓李的那頭驢子管那麽多事。”


    左恆不說話,過了片刻,她感到身上沒有那麽疼了,才支起身子,撐著正大光明站了起來。


    她先是瞪了那柄懸在王澤身前的天下式一眼,後者嗡鳴一聲,劍身朝後縮了縮,沒有過來。


    早就起身站到王澤身旁的道士推了推他,“把劍還迴去,別瞎鬧騰。”


    王澤哦了一聲,懸在他身前的天下式模糊一瞬,再度清晰之後,迅速竄到了左恆身後,整個劍都縮著不敢見人。


    左恆心中越發篤定是王澤做了什麽,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天下式才沒有迴應她的召喚。


    她將天下式握在手中,心裏才稍微踏實了些。然後她看向道士,再次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前輩,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但是我得去大隋,還有事。”左恆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迴報。”


    道士小聲罵了一句不知道什麽,這才問道:“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明白?讓你不要摻和懂吧?”


    “你救了我,但是要怎麽幹是我的事情。”左恆對上他的視線,猶如三年前一般絲毫不退,“我答應了李先生要迴大隋。”


    “你還知道命是我救迴來的。”道士暴跳如雷,直接將她踹翻在地,“氣海破碎經脈盡斷,我沒那麽多藥再救你第二次。”


    不知道是不是左恆的錯覺,她覺得比起先前那個故作高深的印象,現在的道士反而更讓人捉摸不透一點。


    “李修宜怎麽想的,真不怕你把命交代在那裏啊。”道士收迴視線,變化為打量的目光讓左恆有些不自在,“他是不是腦子讀書傻了,到底怎麽想的,那麽危險也不喊個人來救一救,難道就這麽確定我一定會出手?”


    王澤神色漠然,“你和師伯的事情,不要把我也扯進來。”


    道士讓他滾一邊去,然後揪住了左恆的馬尾辮,把她拎了起來,“我是你師父,我說你不能去就不能去,懂吧。”


    左恆抿唇,倔道:“我沒拜過你。”天底下哪有這種強買強賣的師父。


    “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道士被她氣笑了,“別和我說什麽先來後到,你讓我給你算卦的那刻開始,就是我的徒弟了,是李修宜從中作梗瞎胡來的,懂吧?”


    道士話裏的火藥味都快溢出來,從他單方麵的描述來看,這對師兄弟更像是彼此水火不容的仇人。


    “李修宜這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死心塌地一點也不懷疑他的目的?”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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