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派新入門弟子的課業被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每個人都被分發了幾道用於防身的符籙,並被勒令不要到處亂走動,以免和人起了衝突。


    具體是什麽原因,臉上笑容收斂許多的俊俏道士卻沒有解釋。


    不過幾夕,門派內還算安詳恬淡的氣氛便迅如轉為黑雲壓城風雨欲來,快到左恆有些措不及防。


    如果不是沒有那種強烈的預感以及征兆,她幾乎都錯以為是那把劍即將出世,才引來如此警戒。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事態如此緊急的原因了。


    俊俏道士特地來尋她,從安全角度建議她下山另尋機會。


    左恆坐在屋內,支起下巴打量顯得有些憔悴的年青人,“因為我的來曆問題,到時候可能無法將我保全,所以我現在應該下山另尋時機,是這樣的吧。”


    青年歎了口氣,還想解釋幾句,就看見早就恢複了氣色的少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問道:“走掉不好?”


    他一愣,然後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對方接著問道:“你和長老他們不一樣,那天你眼睛流血的時候我就覺得了,你比他們難看透,又為什麽要守著這裏一個地方?”


    左恆還記得那天兩儀場發生的事情。


    “因為我是玉衡派的大師兄,”俊俏道士鎮定道,“我得為門派負責。”


    左恆搖頭,不懂。她想了想,問:“是報恩?”


    如果是報恩的話,那就可以解釋的通了。她自己也要報恩。


    之前在歧縣王爺和紅衣女郎的還掉了,還剩下老人和李先生,或許還有劍靈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左恆覺得自己也會做出類似的選擇。


    “報恩和責任是兩碼事,”俊俏道士隻是搖頭,“你以後就懂了,報恩償還完或許就結束了,但責任是肩頭的擔子,在有合適的人能夠挑起來之前,得一直擔著的,而且,就算是放下,也要時不時挑起。”


    “這樣,”左恆猛拍了一下手,“我好像有點懂了,但是還是有不少地方不明白,你說玉衡派是你的責任,但是是玉衡派在拖著你,它不會讓你變強,你為什麽還要守著它?”


    俊俏道士抿了抿唇,還是搖頭,“責任不是負擔,是變強的動力才對。”


    “不是這樣,按照你的說法不應該是這樣,”左恆撓了撓頭,罕見有些苦惱,“既然擔著就會有重量,拿起要放下就一定要花時間,這樣還不是拖累是什麽?”


    像是以前背著的藥簍,像是現在自己綁在身上的鐵塊,這種東西應該卸下來才輕鬆才對。


    “說不通啊......明明是想勸你脫身的,怎麽拐到這方麵來了。”道士扶額,不知道該怎麽在她古怪的認知前解釋,“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在這裏扯東扯西了,你以後還是找個先生學一學東西吧,這樣不太好。”


    “......人總得為了什麽東西活著的。”


    他發現了左恆著實有些微妙的三觀,卻又不知道站在什麽樣的立場上開口,隻能如此建議。左恆看起來最多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現在開始學一些基本的東西其實不算太晚。


    “我要變強,要學劍。”左恆坦然迴答,“這樣不是已經很夠了嗎?”


    俊俏道士起身的動作頓住,他看向左恆,愣了一秒。


    “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麽會夢到劍的故事了。”


    靈劍認主自古有之,正大光明也無疑是把好劍。但是左恆毫無修為,做到這點還是有些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之前他有些疑惑,但是現在懂了。


    “你本身就是一柄利劍啊。”他如此慨歎,不知自己究竟是褒貶。


    因為是劍,所以孤挺筆直過分直接,所以單一了當。因為是劍,所以不需要考慮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東西,隻需要保持銳利,隻需要維係鋒芒。


    這麽一看,左恆其實挺好懂的。


    “好壞暫且不論,要是不中途隕落的話,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和資質沒有關係。”青年如此說道,神色認真。


    他眼中閃過異芒。左恆再度感到之前在兩儀場時的被窺探感,飛快按住了劍。


    俊俏道士也沒有料到向來受他掌控的天賦會在此時突然顯現,慌忙捂住眼,欲蓋彌彰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相由心生,不為左恆表層所顯露出來的種種個性迷惑之後,他能隱約看清左恆了。


    尋常人的丹田處是長生根,左恆的丹田處有兩樣東西。


    他看見一個鏽跡斑斑的劍鞘,和在劍鞘旁邊、比劍要小上很多的流光小劍。


    在注意到他視線停在何處之後,左恆直接拔劍躍上桌。


    正大光明劍身上隱有暗紋浮現。


    “......你。”青年愕然。


    左恆的劍尖抵住了他的脖子,垂眸不語。


    對方肯定是知道了什麽,現在他沒有防備,該不該下手。


    決斷是瞬間的事情,左恆有一絲的猶豫,在猶豫的片刻,男人驚怒的斥喝響起,她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擊退數尺,牆壁也因撞擊而出現絲絲裂痕。


    “你想做什麽?!”


    左恆爬起,門外正站著麵如黑鐵,手上隱有白光凝聚的掌門。


    難收場了。她想,思考接下來自己該如何才能爭取一線生機。


    道士神色如常,隻是臉色有些發白。他轉過身去,對著美髯中年解釋道:“我答應這位師妹陪練劍術,她有些失禮也是在所難免。”


    掌門向來是不會掩飾自己脾氣的人,雖然心中有些慌亂,但俊俏道士還是能夠肯定這不過是巧合。


    他這位長輩應該是為了應戰的事情找過來的。


    “我知道是什麽事了,安撫完師妹後我就過去。”他對黑著臉的掌門略微頷首,隨即轉過頭去,“師妹沒事吧,掌門也是不清楚情況,希望你能見諒,早點收拾東西下山避難。”


    他巧妙地解釋了自己會來此的緣由。


    冷哼聲過後,掌門人手中光芒漸消,拂袖而去,“好自為之。”


    俊俏道士趕緊上前準備扶她起來,左恆垂眸,不動聲色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我不會說出去的。”他說,有些緊張,“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也不必太過慌張。”


    長生根從種子化為某個具體的形狀,是隻有傳說中那些一念搬山填海的真正仙人才能做到的事。


    左恆這個情況,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況且他不會幹出那樣的事。


    “我去找掌門,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了。”左恆沒有迴答,俊俏道士也沒有覺得尷尬,更是大大方方轉身,把自己後背暴露在她的視野下。


    就在道士即將走出門時,左恆拿劍支起了身子。


    “留下來能幫到忙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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