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隻說了兩個字“胡鬧”,顯然是拒絕的態度。


    既然差遣他們幹事的師兄不讚成,左恆也就自覺沒她什麽事情了,當下就把頭扭了迴來,將拂塵搭在肩頭繼續朝遠山徑走。


    被拒絕的白翊氣得直哼哼,“那就像這小子講的吧,他說他一個人就能幹完就讓他一個人幹,不要找我!”


    “不幹活還想學仙法?”宮天傲反唇以譏,“哪兒來的那麽好的事情?”


    “你以為我......”白小少爺把到嘴邊的半截話吞了下去,深吸一口氣,轉而向黑衣青年道,“這位師兄,我和他在上山之時就有矛盾,矛盾事小,耽誤打掃側殿我就過意不去了,還希望師兄將我和他分開。”


    黑衣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似在決斷。


    白翊看他的反應,直覺有戲,趕緊添油加醋道:“萬一我們在偏殿起了爭執,弄壞了店裏什麽東西就不好了,還是分開比較合適。”


    不過是不想和他看不上的人過多接觸而已,也是難為他能這麽好聲好氣解釋緣由。


    青年顯然是將他的話考慮了進去,點了點頭道:“確實有理。”然後他叫住了已經走到兩儀場邊緣的左恆,示意她迴來一趟。


    左恆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應該再走快點的,這樣黑衣青年就叫不著人了。


    她說不上討厭麻煩,但下意識不喜歡糾纏到這種人與人之間的糾葛裏。


    “一個人跟我一起去清除灰塵,掃偏殿的就剩下一個人了。”把拂塵搭得有些滑稽的少女口氣硬邦邦,怎麽聽都是拒絕的意思,“這樣反而慢。”


    “那我和左恆掃偏殿,讓那小子一個人去除塵好了。”白翊慌忙搶道,提到除塵的時候忍不住皺眉。


    玉衡派的藏書室哪裏是藏書室,架子上全是灰,也沒有多少存放貴重法訣的玉筒,反而和山下人世的書生家一樣,堆了一本本厚重的本子,也不知道三千年的底蘊到哪裏去了。


    所謂法不可言傳,煉氣士的那些真正高深奧妙的法術都是文字無法記錄下來的,隻能以念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傳承,或者是直接銘刻在子孫的血脈之中。


    他此前雖然不屑玉衡小門小派聲名不顯,心中到底是對所謂的綿延三千年有所期待,畢竟白家也就那麽三千多年的家族史,他此前想著玉衡派破落歸破落,總得有那麽一兩樣能擔得起古老傳承這個名頭的。


    可從門派建築到藏書室到這裏的人,沒有一個讓他覺得這是個有三千年之久的門派。


    就是興起沒幾百年的小門小派,怎麽說也是要依山傍水,樓閣亭台,有個所謂的仙家樣子啊。


    剛從那個幻境出來到兩儀場的時候,宮天傲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則更讓他不齒。同樣是小地方沒什麽跟腳的人,左恆就稍微讓他高看一點。


    而且左恆目前也展現出了不錯的實力,這一點就算白翊不想承認也是事實。


    兩害相較取其輕,白翊隻能選讓他心裏麵稍微舒服一點的左恆。


    哪知左恆半點沒有想摻和他們之間的意思,異常冷淡地拒絕道:“不管是偏殿還是藏書室,我一個人打掃就可以了。”


    宮天傲也學著他先前在第二關的模樣嗤笑了一聲,毫不留情落井下石道:“要不要下山把你家的下人帶過來幫忙啊。”


    他依舊以為白翊隻是普通有錢人家,頂多是什麽大官家的少爺。可是人家一國公主都那麽和善呢,你白翊一個人在山上,考核成績也就和我一樣,憑什麽這麽瞧不起人啊?


    莊稼少年全然忘了自己先前還瞪過左恆的事情。


    聽著這兩人比窮巷小孩打架還無聊拌嘴的左恆有些急躁,她還想早點把藏書室灰塵清掃幹淨然後找找有什麽能長閱曆的書,不想在這裏因為兩個和她一點都沒有關係的人浪費時間。


    如果不是黑衣青年在這邊看著,說不定她已經拿劍一人給收拾一頓讓他們閉嘴了。


    “性格不一樣摩擦在所難免,要和而不同,要用相處來化解。”沉思片刻過後,左恆緩緩開口,“方才師兄你念門規的時候也說了,要同門親睦,既然他們有矛盾,不如就讓他們在一起,彼此熟悉之後也好化幹戈為玉帛。”


    晏橫舟教她的時候說的是什麽君子和而不同,什麽不爭什麽化幹戈為玉帛,她雖然不大懂這個的意思,但既然這個時候直覺能用上,索性就把話說了出來。


    也不管生硬不生硬,合理不合理,先把最難搞定的說過了再說。


    她看向黑衣青年,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真誠,“如果沒有其它什麽事情,我就先去清掃藏書室的積灰了。”


    隻要不牽扯到她頭上,白翊和宮天傲兩個人怎麽折騰都管他嘞。


    冷著臉叫人瞧不出想法的黑衣青年也有他自己的思量。雖然套用生硬,但他不得不承認左恆的話確實很有道理,畢竟要同門十年,十年之後還可能會一起留下來,有什麽仇怨,還是趁早些化解為妙。


    “你們繼續打掃偏殿,我可能過來監督。”考量過後,青年點頭道,“好自為之。”


    左恆微不可見鬆了口氣,攥緊的掌心也鬆開不少,她朝青年點點頭,又學著之前在大師兄顯真那裏學來的動作揖了一禮,轉身像風似地跑開。


    吸取了之前差點被扯進兩個人恩怨裏的教訓,少女這次走得飛快。


    她倒是輕鬆了,留在兩儀場上的兩個人卻是各有心思。宮天傲還好,有沈薔對比在先,隻是心裏麵又多了對左恆古怪和不同情理的不喜;白翊卻是已經恨她恨的牙癢癢了。


    聯想到昨夜種種,從來沒有在一個人手上連續栽倒好幾次的白小少爺覺得,左恆分明就是在瞧不起他——這個一看打扮就是從破落地方出來,連升鬥小民都未必算得上的人有什麽資格瞧不起他?


    他要是認真打起來,說不定是誰把誰打得哭爹喊娘呢!


    左恆這邊全然不知白翊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對於這種白學經驗的事情估計也是樂見其成。


    少女此刻正站在遠山徑的那條岔路口前。


    她前麵擋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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