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蒙蒙亮,暫時在驛館歇腳的商隊就忙活了起來。貨物昨夜便已搬得差不多,餘下的清點自然交由內行人處理,也就沒了左恆什麽事情。


    她和晏橫舟阿娜一塊站在整裝待發的大人身邊,隻等去廟裏麵燒過香的人迴來就啟程。


    在綠眼睛的姑娘湊上來之前她就已經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全然在狀況外的小讀書郎,並再次告誡他不要亂說話透底。


    小半個時辰之後,左恆等來了一同去上香的商隊頭頭烏哈和在搬貨時對她分外照顧的那幾個大漢。一旁的阿娜正想拉著晏橫舟鑽到貨車裏,看見小眼睛男人身旁多出的年輕人之後愣住了。


    她幾乎是馬上鬆開了扯著晏橫舟衣袖的手,立刻迎了上去,撲向了她的父親,“阿爸你真請周師父來教我武藝啦!”


    麵頰上已有歲月刻痕的小眼睛男人揉了揉他頗為寵愛女兒的頭,“索性都是要請武師來保護商隊不被劫匪截貨的,幹脆就請了你一直仰慕的周師父了。”


    欣喜過後,姑娘悄悄拿手肘搗了搗他爹,偷瞄了一眼麵露傲倨如有冰霜的青年,小聲問道:“這得花上不少錢吧。”


    小眼睛男人哈哈一笑,“小娃娃就不要操心這麽多了,來,見過周師父。”


    阿娜慌忙朝被稱作周師父的青年拱了個手,正要見禮,就聽青年冷著臉道:“錢還請不動我。”


    少女自覺方才的小聲嘀咕被他一字不漏聽入耳中,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我本來就想去遊曆,剛好有人請,就一並答應了。”他淡淡解釋,“烏哈還給了我兩塊美玉,讓我在路上教導你一些武藝。”


    “你用什麽武器?”


    阿娜慌忙從腰間解下纏做一團的鞭子,身後晃動的細長小辮和主人一樣忐忑,“周師父,我,我用的是鞭子!”


    青年點了點頭,嗯一聲,沒有再言語。


    倒是左恆他們周圍的大人認出人後忍不住嘩然,說是有周師父在一切肯定順利無憂,顯然對擒拿十分信任。


    “請問周師父是?”左恆問身旁一個昨夜一起搬過貨物漢子,有些好奇。


    她目力本就不錯,算是踏上修煉這條路之後也越發好了起來,自然能看出站在烏哈身旁青年的端倪。


    青年站在那裏,身形穩如磐石,很顯然是練過,並且有所成就的。


    很多人都能算練過,比如現在的左恆,甚至是以前窮巷裏頭的馬老大的三腳貓武藝也算練過,但是能說有所成就卻很難。


    男人並沒有刻意收斂身上的氣勢,在左恆所能感受到的氣息之中,他就像是一座小山般站在那兒,巍然難撼。


    如果是初踏上修行路的普通孩子,說不定此刻已經上去畢恭畢敬地請求指教了。可左恆第一個接觸的人物是被封印千年仍能攪動風雲的劍靈,而後是霸意內斂的大隋王爺,嗬氣成山川的老者,一劍劈開雨幕的劍仙少女,和她身邊那個深淵般不可估測的,好為人師的男人。


    所以她非但不覺得不自覺流出一股傲氣的青年有什麽了不起的,甚至起了一股戰意。


    她知道她現在肯定是打不過,但是她想知道差距在哪裏,然後趕上他,打敗他。


    女童下意識摩挲腰間樸實無華的笨重鐵劍,有些躍躍欲試。


    晏橫舟覺得身旁這個厲害好朋友的眼神像見了獵物的狼一樣,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步,詢問道:“......你在想什麽呢?”


    “沒事,隻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到古泉郡。”左恆麵上不顯,目光仍然是盯著那邊,心裏又打起了小九九。


    “總覺得你背著我想幹什麽事情。”晏橫舟小聲嘀咕,被突然轉過身拍他肩頭的女童嚇了一跳。


    “要和阿娜處好關係。”左恆認真道,眼睛黑得發亮,“記得老人家說得話,不要這麽拘謹。”


    晏橫舟非常不顧形象地呸了一聲,耳根子又開始發紅。如果不是拉著麵子放不開,他現在已經被左恆氣到跺腳了。


    “你你你說什麽胡話,胡思亂想什麽!”小讀書郎據理力爭,恨不得像師祖那樣狠狠地拍她後腦勺,讓她再也不敢胡說才好。


    “不行就算了。”左恆平靜到仿佛晏橫舟才是說了不得了話的那個。


    其實女童本身也沒有指望晏橫舟能幫上多少忙,她已經思考起了在被叫做周師父的男人教導阿娜時一旁圍觀的可能性。


    得出的結論是可行,反正她的視力很好,稍微離遠一些,估計也不會有人覺得她在光明正大偷看。


    這時結束和身旁人談論的漢子也終於想起了女童的問題,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腦子,周師父叫周遠,是太安城裏一等一的天才,現在都已經是個大武師了,有他在,就算路上遇到了劫匪一類,也不用擔心被劫去貨物了!”


    “大武師?”左恆下意識歪了歪頭,正欲追問,被少女阿娜屁顛屁顛跟在身後的青年就走了過來。


    “不是大武師,是要破境的武魁。”他糾正,與眾人擦肩而過。


    青年的目光在左恆身上停留一瞬,道:“劍不錯,人還差點。”


    左恆朝他點點頭,嗯了一聲,並沒有任何辯解。


    晏橫舟戳了戳她,“怎麽迴事?”


    “沒事。”左恆盯著青年背影,迴答得有點漫不經心。


    隨即她又問先前迴答她青年來曆,在青年糾正過後陷入震驚的漢子,“大武師和武魁是什麽?”


    即將登上馬車的青年腳步一頓,“你習武,為什麽會不知道?”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放大,但依左恆的耳力卻聽得清楚。女童心下了然,當即就迴答道:“為什麽習武就一定要知道?”


    左恆沒覺得她在習武,她是在學劍和修煉,和習武還是有一點區別的,更何況建議過她習武保命的女郎紅纓在說明之前,她就已經不需要靠習武來保命了,自然更加不會去特意了解。


    青年迴過頭,“那你為什麽還拿著劍。”


    “這沒有衝突。”左恆迴答,“或者你願意告訴我區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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