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半百的內侍弓著腰,雖然寒風凜冽,可他依舊畢恭畢敬的侯著。


    內侍前麵站著身批白色披風的男子,男子個高、肩瘦,他歎道:“小德子,歲月不饒人哪。我老了,你也老了,她走了好多年了。”


    小德子哽咽著道:“奴才、奴才的命是娘娘救的,奴才……”


    男子道:“素兒也好久沒迴來了。”


    洪皓開口勸阻道,心中暗想,兩人本來還好端端的,怎麽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


    他試圖勸阻兩人,可是這兩個人前一刻還好好的,現在卻像是一對有著深仇大恨的死對頭,冤家路窄,你死我活,任他如何勸說也沒有用。


    那木老頭手中折扇忽然往天上一扔,折扇展開,好像是紙做的蝴蝶般飄舞,隨後越來越高,扇子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芒,迎風大長,當扇子又重新掉落在他手上的時候,扇子已經變得半人大小。


    木老頭手上的這把折扇乃是他當年冒著危險隻身闖入壩海妙木山裏,不知道避過了多少的毒蟲妖獸才采集到一節千年劫木煉製而成,山海裏麵的怪物可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那一迴,他差點就丟了性命。


    自從得了這把寶扇,他就珍視性命,寶貝的緊,隻有碰上強敵才會亮出來。


    “火婆婆,這次說什麽我也不會讓你的。”


    木老頭半麵扇子展開,清香溢出,一道勁風唿嘯,吹得周圍花草向兩邊斜倒。


    火婆婆冷笑一聲,道:“還不知道是誰讓誰呢,不要忘了,你的長春決非但可不了我的離火決,反而還會助長我的火勢,我勸你最好還是認輸,不然的話...”


    火婆婆袖子一甩,一條火紅的影子射了出來,“你是在引火自焚,我的毒火蛟鞭也不是吃素的。”


    長鞭在半空中揮動一下,四周溫度登時升了上來,熱氣不斷的從鞭上散發出來,掀起一道道灼熱的氣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燥熱。


    “小子,你站遠點,免得傷了你。”


    啪!


    清脆利落的聲音,木老頭扇子一合,扇子上麵的青色光芒驟然暴漲,裹在兩根扇骨外麵,猶若實質,好像一把翠綠色的透明寶劍。


    木老頭腳下一使勁,身形化作一道黑影,一掠而過,速度之快,甚至連李暮的眼睛都無法跟得上。


    麵對木老頭毫無征兆的發難,火婆婆長鞭在空中一抽,勁力傳遍鞭子,鞭梢在空中扭動,甩出一陣爆鳴聲,鞭梢的空氣瞬間便的炙熱無比,扭曲起來。


    轟!


    無形的空氣居然炸開,一團拳頭大的火團在鞭梢自燃起來。


    “哼,讓你嚐嚐我的厲害,流星火雨!”


    火婆婆火紅色的長鞭在一震,一道紅光躥出,打在火團上邊,火團頓時脫離鞭梢,被激射出去,拖出一條火焰尾巴,射向木行者。


    木老頭高高縱起,躲過火團,火團落在地麵上。


    一聲炸響,洪皓感到,連腳下的地麵都顫動了一下,拳頭大的火球,竟然在地麵上麵炸出了一個丈餘大小的土坑,洪皓甚至還能聞到,土坑上麵,焦黑的泥土飄散出的一股焦臭味。


    “火婆婆,你我都是五行樓人,你離火樓的功夫,我是最了解不過的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傷的了我嗎?”


    木老頭身子略微一滯,折扇在地上輕輕一拂,一絲和風吹過,原本光禿禿的地麵上麵,凸起了一個個小土丘。


    土丘越長越大,最後從頂端破裂,泥土外翻,一棵棵嫩苗不斷的鑽了出來,樹苗不斷壯大變粗,新生的嫩枝猶如越變越長,然後纏繞在一起。


    隻是瞬間,木老頭的麵前便形成了一道由樹木藤蔓組成的高牆。


    轟!


    火團打在樹壁上麵,濺出點點火星,隨即泯滅,威力無比的火球,隻在樹牆上麵炸出一片焦黑。


    這一番交手,看得一旁的洪皓不禁咋舌,憑空變出一團火焰,拂袖間草木滋長,這簡直就是書中的那些仙家,驅樹控火,神通廣大,剛才還以為這兩人實力不怎麽樣,不然的話,也不會給他們口中所說的“小丫頭”打下手了。


    可是現在看來,這兩人都有揮手之間便讓自己身首異處的非凡本領在,相比之下,倒是自己孤陋寡聞,有些坐井觀天了。


    “看來是因為這些天修煉上麵有了一點進步,心中有些驕傲自滿,小看天下人了,卻不知人外有人,自己的確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我現在的實力,放眼天下,多不勝數,螻蟻般的存在罷了。”洪皓心中難免也有些沮喪,不過隻是片刻就已經釋然。


    越是弱小,那我就要不斷變強。


    “雕蟲小計而已,我就不信燒不掉你這堆破木頭。”火婆婆長鞭甩動,嗖嗖嗖的破空聲不絕於耳,紅色的鞭影纏繞,令人眼花繚亂,一顆顆火球好像流星一樣從火娘子的身邊射出去。


    轟轟轟...


    火雨不斷落在樹牆上麵,炸的樹牆表麵坑坑窪窪。


    隻是每當樹牆就要被炸穿的時候,焦黑的樹皮上麵都會重新長出嫩枝,嫩枝迅速成長,又纏繞在一起,將樹牆又補了迴去。


    “木者,春生之性,隻要我體內浩氣沒有消耗殆盡,我的長春功就不會停止運轉,你毀了多少樹,我便再讓它長出來,你也破不了我的防禦。”這邊,木老頭侃侃而談道。


    火婆婆被木老頭這句話激得,手上鞭子更加施力揮舞著,一顆顆火球從洪皓眼前破空唿嘯而過。


    真的如木老頭所說的那樣,大了半晌,兩人都還沒有分出勝負。


    洪皓的內心裏不由發出一陣困惑:為什麽要這樣子打,難道那火婆婆隻知道用法術攻擊,不知道近身肉搏嗎?


    他哪知道,這火婆婆本來就是火爆脾氣,剛才被木老頭這樣說了一通,腦子便真的轉不過來,下意識就用流星火雨來破這根本就無法移動的樹牆。


    木老頭竊喜,火婆婆現在的表現顯然是被他的小伎倆弄的腦筋轉不過彎來,他維持樹牆的浩氣消耗很小,比火婆婆這樣胡亂放火不知道省力多少,照這樣下去,火婆婆遲早會比他先倒下。


    當下又激了激火婆婆,喊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離火樓是鬥不過我青木樓的,這徒弟我是要定了,你就認個輸,我們就此罷手,免得傷了同門和氣,哈哈哈...”


    那火婆婆一聽,氣不打一處來,臉色變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眼睛不由瞥了一樣站在一旁洪皓,心中念頭迅速的轉了不知道幾個彎。


    忽然譏笑一聲,對木老頭說道:“今天老娘治不了你,還對付不了一個金丹境界的小子?我收不到徒弟,你也別想要。”


    還沒等洪皓反應過來,火婆婆鞭梢一甩,一團火球唿唿射出,方向卻是朝著他。


    看著前方火球射過來,洪皓後麵可是懸崖,根本就是避無可避。


    “難道今天我就要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了嗎?”


    洪皓可不知道火婆婆在想些什麽,火婆婆這是在逼木老頭就他,隻要木老頭對洪皓施以援手,她就可以乘機毀了那道樹牆。


    不遠處的木老頭心知火婆婆的小心思,暗忖:想引我過去就他,哼,我就不相信你舍得對他下殺手。


    兩人都斷定對方會出手救洪皓,就這樣僵持著,直到火球打到洪皓麵前的地麵上,他們才知道,為時晚矣。


    當火球臨近時,火球邊緣的能量已經侵蝕了他的身體,腳下哪還站的住。


    洪皓本就站在懸崖口上,這個懸崖口是由岩壁向外延伸形成的,本來就狹窄,當威力巨大的火球落在地上,地麵瞬間龜裂,裂紋不斷的延伸出去。


    “不好。”木老頭和火婆婆兩人同時驚唿,衝了過去。


    咯叻一聲,洪皓腳下懸崖口的岩石瞬間脫落,洪皓整個人連著石頭跌落懸崖。


    “啊!”


    懸崖底洪皓的身影早就已經看不見,傳上來的慘叫聲越來越小,越來越飄渺,直到最後,消失在天際。


    懸崖不知多高,雲霧飄渺,遮住了下方的世界。


    “怎麽辦?”火婆婆俯視下方,問道。


    木老頭嘴角一陣抽搐,手上妙木扇往底下一扔,跟著人也縱了下去,落在扇骨上麵,往下麵飛去,頭也不迴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找了。”


    “找,這麽高掉下去,他一個金丹境界的小子,都摔成一灘泥了,還能活嗎?”火婆婆嘀咕了一句,長鞭甩動,鞭子徘徊纏繞在她的身邊,身子淩空俯下而去。


    岩石一脫落,洪皓心頭便咯叻一下,暗叫不好。


    手抓胡亂摸住一塊岩石,洪皓牢牢抓住,借著岩石,將身體的落勢止住。


    本以為已自己的臂力還能支撐片刻,卻沒有料到岩石山麵生滿了青苔,滑膩的很,身子吊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洪皓手指一滑,頓時身體傾斜,向崖底跌落而下。


    下麵是千丈高的懸崖,靄靄白霧,無法盡覽麵目,山風刮得洪皓衣衫作響,耳膜陣痛:“還以為會有一番機遇,沒想到今日就要喪命於此,我命休矣。”


    忽的洪皓似乎想到什麽,在懷中摸索取出一個布袋,解開袋口,洪皓伸手取出了一顆光滑剔透的珠子。


    洪皓心想,師姐隻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捏碎,眼下呢?


    有那受傷嚴重的修士,抱著萬一的心思,抓起珠子便吞入腹中。那珠子入口即化,待修士驚覺藥效驚人時,恨不得其他人站著不動,所有珠子歸他所有。


    小竹精體型小,再發覺了珠子的好處後,她不再躲在芃芃身旁,而是四處搶奪珠子。


    元嬰期修士覺得這珠子是個雞肋,落入手中,喝口水的功夫便融化了。而金丹期修士卻覺得,這珠子很好,就是不夠多,沒搶到幾個。


    芃芃悄悄觀看著四周,順勢靠近小竹精,慢慢的帶著小竹精離開。


    沈毅恢複清明後,第一眼便是往眾多修士中去找芃芃的身影,可惜終究沒找到。


    趙子看著眼前匍匐著的灰衣人,一臉平靜。


    過了許久,灰衣人依舊匍匐著,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他道:“小主子,老奴求你了,求你迴去看一眼吧,主子大限快到了。”


    說到後來,灰衣人忍不住一陣悲哀。如果當年主子能好好的說話,如今,小主子也不至於對族裏不聞不問,一心一意留在劍宗。


    這些年灰衣人流浪在中洲大陸,默默關注著趙子,任何關於趙子的消息,他都抄錄下來,寄迴族裏。


    主子那裏從來不說他做的對或者不對,也不叫他聯係趙子。當下,是族中長老傳來消息,說主子的大限就在這兩月。為此,他才來攔截趙子。


    一主一仆,直至月掛中空,匍匐著的依舊匍匐著,站著的依舊站著。


    趙子歎道:“古叔,你先迴去吧,我還有事要做。告訴他,結不成元嬰,我是不會迴去的。”


    聽到趙子喊他一聲古叔,灰衣人眼角濕潤,他繼續說道:“小主子,求你了,求你了……”


    趙子身形拔起,似一陣風吹過一般,灰衣人抬頭,已不見他蹤影。


    灰衣人臉上露出無奈,若有若無的歎息一聲。


    沈毅正打算設置好陣法,隱匿身息悄悄迴家,鞏固修為。趙子衝他點頭一笑,而後便有片片各種類型的樹葉飄灑在空中,遮住了方圓百裏的明月光。沈毅借此機會順利離開,而芃芃亦是借此機會,帶著小竹精迅速離開。


    許多修士在樹葉出現的時候,便攻擊樹葉,或是趁亂打劫身旁其他的修士,霎時哀嚎聲慘叫聲一片。


    趙子腳下踏著一片巨大的翠綠色的樹葉,樹葉似那月牙一般彎彎,葉邊有鋸齒,鋸齒尖端隱約可見瑩光。葉莖呈銀白色,偶有水珠從葉子兩側流向中間,而後消失不見。


    趙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道:“諸位道友,速離去,以免遭受無妄之災。”


    蕭墨白揉了揉藍素的頭發,他道:“既然我們還有機會,那就去見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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