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總不能讓雲蘿太過輕鬆就躲入之分城。


    而且芃芃還想要試一試看之分城的護城大陣,擋不擋得住自己的傾力一劍。


    在一座寸草不生的小山頭處,芃芃懸停在半空。


    那邊站著一位身穿黑衣卻無半點血肉的白骨鬼物,腰間佩劍。


    他微笑道:“俗語言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你何必對那雲蘿姑娘斬盡殺絕。她那人就是喜欺軟怕硬,最會審時度勢、看碟下菜,你不用擔心她對你糾纏不休。她這麽多年,聰明反被聰明誤,又不止一兩次了。她早已習慣啞巴吃黃連,既然嚇破了膽,隻會與你低頭賠罪。何況你真要殺了雲蘿,就是壞了太華宗與白骨城城主訂立的某個規矩,你會被一眾城主群起而圍攻,螞蟻啃象,你就隻能退出龜背山。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再往北去,即便貼地禦劍,也會被臨近城主發現蹤跡。”


    芃芃問道:“你是?”


    一襲黑衣的骷髏劍客微笑道:“雲蘿湊巧幫忙擋了災的那頭金丹鬼物,在我城中掛名,隻不過也隻是如此罷了。我勸你趕緊返迴剛才那裏,不然你多半會白忙活一場,給哪個金丹鬼物擄走所有戰利品。事先說好,鬼龜背山內的君臣、主仆之分,就是個笑話,誰都不當真的,利字當頭,天王老子也不認。信與不信,是你的事情。”


    芃芃笑道:“原來是陰水城城主。”


    那具身著黑衣、腰佩長劍的白骨骷髏架子,明明看著有點可笑,但是不給人半點怪異得感覺,它點頭笑道:“幸會。”


    芃芃思量一番,問道:“城主還有什麽建議嗎?”


    黑衣鬼物,南方數一數二的強大陰靈搖了搖頭道:“沒了。”


    芃芃欲禦劍而去,突聽黑衣鬼物道:“我這裏有消息,說是沈家的人在找沈公子。”


    芃芃轉頭皺眉,眼裏含霜。


    黑衣鬼物道:“別誤會,我隻是和他們有交易。嗯,有時候鬼物也會需要一些藥材。沈家,藥材便宜,又會做事,我們合作的很愉快。”


    芃芃點了點頭,轉頭離去,離得遠了,芃芃才驚覺後輩濕了。


    眼見著芃芃遠去,不會折迴來。這位陰水城城主輕輕跺了跺腳,笑罵道:“臭丫頭,還不趕緊給大爺滾出來。”


    一架車輦從山坡腳那邊翻滾而出,這件之分城重寶已經損毀得十分嚴重,足可見先前那一劍一拳的威勢。


    雲蘿坐在車輦中,雙手掩麵,哭哭啼啼,這會兒,真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女童了。


    黑衣佩劍的陰水城城主,笑道:“你啊你,什麽時候可以不做一樁不賠本的買賣?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一個年輕人處處小心謹慎,卻膽敢直接去往由鎮,會是來送死的嗎?”


    雲蘿哭的梨花帶雨,趴在車輦中,哀怨不已,越想越氣,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迴到那處烏戰場,芃芃鬆了口氣。


    除了那名老嫗已經不見,其餘斃命女鬼陰物,白骨猶在。


    方才禦劍而返,比起先前追殺雲蘿,芃芃故意升空幾分,在陰水城掛名的那位金丹鬼物,果然很快就帶頭遠去。


    芃芃不是不想付出些代價,爭取將其一鍋端了,最少也該遊鬥廝殺一番,原本這趟去往由鎮,這撥在龜背山南方流竄的陰物,就是芃芃的首選。


    可是那位陰水城城主白竹的橫空出世,讓芃芃改變了主意。不管消息真假,她都得出去。


    再者,關於陰水城城主,書上那些字裏行間仿佛猶有血腥氣的溢美之詞,都不影響芃芃做決定,真正讓芃芃息事寧人的,就是白竹是金丹巔峰的陰靈,隨時可以步入元嬰期。


    既然對方最終親自露麵了,依舊選擇沒有出手,芃芃就願意跟著退讓一步,何況還有那個消息。


    芃芃看著滿地晶瑩如玉的白骨,不下十五副,這些之分城女子鬼魅的魂魄早已消散,淪為這座小天地的陰氣本元。


    芃芃正要將這些白骨收去乾坤袋裏,突然眉頭緊皺,駕馭弱水劍,就要離開此處。但是略作思量後,仍是停歇片刻,將絕大部分白骨都收起,隻剩下七八具瑩瑩生輝的白骨在林中,這才禦劍極快,火速離開。


    遙遙看到了羊腸小道上的那兩個身影,芃芃這才鬆了口氣,仍是不太放心,收劍入鞘,搖著白扇,在僻靜處飄落在地,走到路上,站在原地,安靜等待那雙道侶的走近,那對男女也看到了芃芃。便像先前那般,打算繞出小路,裝作尋覓一些可以換錢的藥草石土,但是他們發現那位年輕遊俠隻是摘了鬥笠,沒有挪步,夫婦二人,對視一眼,有些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走迴道路,男子在前,女子在後,一起走向芃芃。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心中默默祈求上天庇護。


    在那對道侶走近後,芃芃一手持鬥笠,一手指了指身後的密林,說道:“方才在那邊,我與一撥厲鬼惡鬥了一場,雖然險勝了,可是逃逸鬼物極多,與它們算是結了死仇,隨後難免還有廝殺,你們若是不怕被我牽連,想要繼續北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雙道侶麵麵相覷,神色慘然。


    入山時交出的過路費,一人五中品靈石還好說,可像他們夫婦二人這種無根浮萍的築基野修,又不是那精於鬼道術法的修士,進了龜背山,無時不刻都在消耗靈氣,身心難熬不說,為此還專程買了一瓶價格不菲的丹藥,就是為了能夠盡量在龜背山走遠些,在一些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靠著意外收獲,找補迴來,不然如果是隻為了安穩,就該選擇那條給前人走爛了的眉鎮道路。


    隻要能夠成為修士,涉足長生路,有幾個會是蠢人,尤其是野修掙錢,那更是用殫精竭慮、機關算盡來形容都不為過。


    夫婦二人臉色慘白,年輕女子扯了扯男子袖子,聲音溫柔中略帶遺憾,她道:“算了吧,命該如此,修行慢些,總好過送死。”


    男子搖了搖頭,反手握住女子的手,輕聲道:“你不能再等了,水滿溢月滿虧,再拖下去,隻會害了你,好事就成了禍事。”


    男子鬆開她的手,麵朝芃芃,眼神堅毅,抱拳感謝道:“修行路上,多有不測風雲,既然我們夫婦二人境界低微,唯有聽天由命而已,實在怨不得公子。我與拙荊還是要謝過公子的好心提醒。”


    芃芃問道:“這位夫人可是即將結丹,卻礙於受過重創,以至於有暗傷沒有養好,需要靠靈晶和法寶增加破境的可能性?”


    女子輕輕歎息,不語,


    男子點頭道:“公子慧眼,確實如此。”


    芃芃問道:“冒昧問一句,缺口多大?”


    男子無奈道:“對我們夫婦而言,數目極大,不然也不至於走這趟龜背山,真是硬著頭皮闖鬼門關了。”


    芃芃試探性問道:“差了多少上品靈石,還是靈晶?”


    男子猶豫了一下,滿臉苦澀道:“實不相瞞,我們夫婦二人前些年,輾轉大半個西月王朝,千挑萬選,才在壩海那邊一座鋪裏子,相中了一件最適宜我拙荊煉化的本命法寶,那鋪子給的價格已經算是最公道的了,就算那樣,還是需要兩塊上品靈石,至於丹藥,已經在沈家鋪子看過,三塊上品靈石足夠。這還是那兩處的鋪子掌櫃菩薩心腸,願意幫我們,隻需要我們夫婦二人在五年之內,湊足了靈石,就可以隨時買走,我們都是散修,這些年遊曆西月王朝市井,什麽錢都願意掙,無奈本事不濟,仍是缺了四塊上品靈石。”


    女子心中悲苦。


    其實自己夫君還有些話沒講,委實是難以啟齒。這次為了進入龜背山,掙足四塊上品靈石,那瓶用來補氣的丹藥,又花費了幾十塊中品靈石。


    方才他們夫婦一路行來,所掙銀子折算成靈石,一百塊中品靈石都不到。


    龜背山的錢財,哪裏是那麽容易掙到手的。


    他們見那白衫背劍的年輕遊俠似乎在猶豫什麽,伸手揉了揉眉頭,應該在想事情或者定主意。


    夫婦二人也不再念叨什麽,免得有訴苦嫌疑,修行路上,野修遇上境界更高的神仙,雙方能夠相安無事,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不敢奢望更多。多年闖蕩山下江湖,這雙道侶,見慣了野修橫死的場景,見多了,連兔死狐悲的傷感都沒了。


    當那個年輕遊俠抬起頭,夫婦二人都心中一緊。


    芃芃問道:“我此次進入龜背山,是為了曆練,起先並無求財的念頭,所以就沒有攜帶可以裝東西的物件,不曾想先前在那邊,莫名其妙就遭了厲鬼兇魅的圍攻,雖說後患無窮,可也算小有收獲。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夫婦二人,剛好帶著大箱,就算是幫我帶走那幾具白骨,我估摸著怎麽都能賣三四十塊上品靈石,在由鎮的集市那邊,你們可以先賣了白骨,然後等我半個月,若是等著了我,你們就可以分走兩成利潤,若是我沒有出現,那你們就更不用等我了,不管賣了多少靈石,都是你們夫婦二人的私產。”


    女子愕然,正要說話間,男子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攥緊,截過話頭,問到:“公子可曾想過,如果我們賣了白骨,得了靈石,一走了之,公子難道就不擔心?”


    芃芃笑道:“我既然敢這麽做買賣,還怕事後找不到你們兩個野修?”


    男子又問道:“公子為何不幹脆與我們一起離開龜背山,我們夫婦便是給公子當一迴腳夫,掙些辛苦錢,不虧就行,公子還可以自己賣出白骨。”


    芃芃皺眉道:“我說過,龜背山之行,是來砥礪修為,不為求財。要是你們擔心有陷阱,就此作罷。”


    男子瞥了眼遠處密林,朗聲笑道:“那我就隨公子走一趟。天降橫財,這等美事,錯過了,豈不是要遭天譴。公子隻管放一百個心,我們夫婦二人,肯定在由鎮那邊的集市等足半個月!”


    男子不容妻子拒絕,讓她摘下大箱子,一手拎一隻,跟隨芃芃而去。


    當他見到了那七具品相極好的白骨時,瞠目結舌,小心翼翼的將它們裝入木箱當中。


    而那個搖著白扇的年輕人,蹲在不遠處翻看一些生鏽的鎧甲兵器。


    最後當那對道侶各自背著沉甸甸的箱子,走在歸途小路上,都覺得恍若隔世,不敢置信。


    男子沉默許久,咧嘴笑道:“像是做夢一般。”


    女子輕聲道:“天底下真有這般好事?”


    男子迴首望去,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身影,轉頭後,安慰道:“高人行事,出人意料,就當是我們遇上了劍仙。”


    男子逐漸迴過味來,低聲說道:“你想啊,有幾個山澤野修,敢說‘怎麽都能賣幾十塊上品靈石?這等口氣,我們說得出口嗎?便是硬著頭皮裝蒜,能與這位年輕公子說如此自然而然嗎?我猜這位,肯定是那些宗字頭仙府的嫡傳弟子,決然不是我們一開始猜測的野修,才可以如此出手闊綽,行事風格如此豪氣。還有那句威脅咱們的話,聽聽,保管家世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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