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通曾經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每日不說周圍總有鶯鶯燕燕相伴左右,就說門內門外,誰見了自己不都是客客氣氣的,哪裏遇到過如今這天柱山上的諸般待遇?


    先是被人在山腰當猴耍了一通,緊接著在比武場上又輸了個底褲朝天。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態,把羞恥心轉移到了賭錢上。


    他為了錢財可是既出人又出力,可結果呢?先是飛刀插柱、黑拳砸眼,現在又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人硬生生“架”著出門,下來他自己的“一世英名”,這迴算是徹底撲街了。


    “行吧,總算小命是保住了,跟著梁昊趕緊溜了得了!”範通剛剛想把心揣進兜裏放穩,突然背後傳來了一句冰涼刺骨的唿聲,嚇得他後心直發冷。


    “等一下!”


    梁昊、範通心中俱是一顫,他們勉強繃住表情,裝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迴頭去看那說話之人。


    “鮑少俠還有什麽吩咐?”梁昊微笑著對身後漫步而來之人問道。


    “兄台說笑了,談不上吩咐...”鮑遷嵐擺擺手,慢條斯理的說:“之前倉促,還未及問過兄台名諱。”


    “賤名而已,入不了閣下法耳。”梁昊表麵上謙虛了一下,他窩著範通渾圓的大腦袋在臂彎中,費力的拱拱手,轉頭就想帶人退出去。


    “誒~兄台過分自輕了,鑄劍山莊的門人個個身手不凡,武藝精純,在下著實佩服。”鮑遷嵐一向冷冷的,此時卻也作了一揖又道:“何況在下之後也要打聽關於此事的後續,還是希望兄台留個名字。”


    這隻是客套嗎?當然不會!梁昊先前趕集一般的想帶人離開,就是怕留下什麽破綻,夜長夢多。而“名字”,自然是首當其衝的一大破綻!


    若是生編一個名字出來,絕對算不上是好辦法。隻要對方隨便找人打聽一下,不許多時,他著“濫竽充數”的事,便要馬上露餡兒!


    “在下二代弟子蔣由,同輩中排行第十三,鮑少俠叫我蔣十三就好了。”


    “今日之事多謝蔣兄弟了,我們後會有期。”鮑遷嵐得到了他想要的名字後,也不再多言,抱了抱拳,扭頭自顧自的迴屋去了。


    梁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慶幸。還好就連這“名字”,左丘亭都幫他預先想到了。


    他鬆開抱拳的手,想要擦一擦額頭滲出的汗水,卻突然發現那個被自己夾在腋下的範大公子,此刻造詣滿臉通紅,眼看著就快要憋的翻白眼了!


    顧不上那麽多了,梁昊拖著迷迷糊糊的範通,帶著身後一夥人,飛也似的離開了。


    ======


    沒有利刃“滄茫”在手,餘羨淵的武藝已然不算下品。但是麵對天劍門的諸葛逐,他還是差了不少。


    這位來自洛陽天劍門的大少爺諸葛逐,不知為何卻與那巴蜀絕刀門的傳人在江湖中齊名而立。


    兩個人除了功夫一流之外,實在是找不到有什麽可以相提並論的緣由在其中。畢竟都隻是年輕一輩中的好手,還算不上江湖之中最頂尖的存在,有什麽必要傳遍南北呢?


    何況洛陽和川蜀,相隔萬裏,兩個人怎麽也不該被聯係在一塊兒啊!有人說是因為這兩人諢號接近,一個叫夏侯追債,一個叫諸葛逐客,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惹的善茬。


    而且據說這二人水火不容,每每相遇,話裏話外總是針鋒相對,不動手那都是逢年過節,給老天爺個麵子罷了。


    夏侯追自己也曾說過,這贈劍大典之與他,不過是增加他討債成功機率的的名頭而已,可有可無。而對於諸葛逐來說,亦是如此。


    而兩人恰巧都來到了鑄劍山莊,其中最重要的誘因無他,就是二人聽說了對方也在邀請上山的賓客之列罷了。奪不奪冠的都無所謂,隻要能壓過對方一頭那邊足夠了!


    此二人之所以能夠齊名,而且名號在江湖上廣為流傳,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二人諢號相似、關係不睦。有一個原因是一笑部分江湖人士略有耳聞的:那就是門派淵源。


    坊間傳言,這二派祖上積怨頗深,矛盾巨大。如今傳至五代,彼此雙方依然毫無交善之意,若不是相隔兩地,定是要日日火並、夜夜械鬥,不分出個死活勝負,絕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如果要問為何二派矛盾如此深重?卻沒有多少人知曉了。反正此刻圍觀餘羨淵和諸葛逐二人切磋的觀眾們,有一多半都是盼著諸葛逐繼續晉級的。


    因為另一邊有他的死對頭——夏侯追!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二人都挺進了決賽,定然會是一番大場麵,可謂是噱頭滿滿啊!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不過也有不少人是為了給餘羨淵加油打氣來的。這些人普遍是鑄劍山莊的門人弟子或者至交好友,怎會不盼著餘羨淵走的長遠?


    而且餘羨淵如今挺進劍組八強之列,已是給他鑄劍山莊漲了不少麵子。以往幾屆贈劍大典,除了老莊主餘忘筌當年憑實力殺入半區四強外,沒有任何一位鑄劍山莊的門人能走進八強的,就更別提角逐魁首了。


    抱著如此心態而來的一眾看客,此時看的卻是心頭有些涼涼,臉上寫滿了緊張與失望。因為很明顯,餘羨淵眼看就可能要輸了!


    對於餘羨淵不愛鑄劍一道,山莊上下都頗有微詞。但是餘羨淵的武學造詣,卻是門中年輕一代中的翹楚,這一點,門人都是極為認可的。


    可惜鑄劍山莊的武學本就不算極品,即便“情義七劍”已被他練的爐火純青,可沒了寶劍的加持,餘羨淵的劍法此刻實打實的被那“諸葛逐客”的“逐日劍法”給生生比了下去。


    諸葛逐的“逐日劍法”並非快劍,而更像一套內家劍法。究竟有多少招、多少路,沒人數的明白。隻要是施為者根基牢固,內息綿延,劍招便可滔滔不絕、久久不息。正如那逐日的誇父,日夜向陽,不死不休。


    與那“逐客”的諢號略有不同的是,這位諸葛逐此番比鬥,完全不似先前幾場般冷酷無情。他一路走來,被他打傷打殘之人不在少數,若是他們現在能扶牆出來看看,非得悲憤而泣不可。


    想來他是想給鑄劍山莊留點情麵,才沒有“趕盡殺絕”。即便如此,餘羨淵仍是在這場拉鋸戰中,漸落下風。劍法高低不輪,就這份打持久戰的耐力,對方絕對比他高出兩籌不止。


    餘羨淵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再看那諸葛逐,麵上雖有些發紅,氣息卻是不亂,仍然顯得極為氣定神閑。他隻需再往前走上兩步,餘羨淵便會被他逼出圈外。


    鑄劍山莊的子弟們心裏都在為少主加油,還有不少人期盼能有什麽陡然變故出現,一舉扭轉局勢。不過有一個算一個,他們內心深處都知道,這場比試應該是無力迴天了...


    三招過後,正如他們所料一樣,沒有任何奇跡出現。餘羨淵敗了。不過被逼出圈,已經算是最為體麵的輸法。


    “諸葛少俠技高一籌,在下自愧不如!”餘羨淵平複了一下唿吸,拱手道。


    “承讓。”夏侯逐抱了抱拳,略微弓身。他看著裁判向他走來,出人意料的問出一句讓不少看客興奮不已的話:“夏侯追晉級了麽?”


    那裁判沒想到他會不著邊際的冒出這麽一句話,略微尷尬的笑了笑之後,衝諸葛逐點了點頭。


    “哼,若他的對手也是這般水準,自當能夠晉級。否則,他不配做我的對手!”諸葛逐冷冷的撂下一句狠話後,拂袖而去。


    不少鑄劍山莊們人本來還很感激他手下留情,沒有傷了少主,但聽過這番話後,無不義憤填膺,隻是迫於主家的身份沒有當場發作罷了。


    餘羨淵倒是沒有生氣,他立在當場,有些無地自容。安撫了眾人幾句,他忽然抬眼瞧見了人群中的柳漸青,正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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