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所說沒到斷壁殘垣的份上,也明顯經曆過不少風雨,看似朱漆的大門,早已掉色,隻有兩個生鏽的門環透露著它曾經可能顯赫的身世。


    不知是真的年頭久了,還是光線實在過於微弱,左丘亭上下打量著這莊園,總覺得它被一種灰蒙蒙的顏色所籠罩,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清冷,陣陣吹過,隻能聽見枯葉在地上翻滾的沙沙聲。左丘亭邁步便要上台階叫門,忽的想到了什麽,竟是徑直朝迴走,又來到了樹林的邊緣。太安靜了,要說沒人也就罷了,那這門口的燈籠要如何解釋?


    “柳姑娘她們如果進了門去,以寶得和久兒的性格,還不得和莊戶說笑一番?按照時間來看,隻要方向沒錯,此刻也早該到了,寒暄幾句之後,也定會遣人迴船通信兒。我還是再觀察一下的為妙。”


    想到這裏,左丘亭尋了一棵粗壯老樹,在手臂與腿腳上注入內力,足下如生風一般,三兩下就攀到了樹頂。所謂“站得高,看得遠。”此時左丘亭立在這樹梢之上,就是想將那院內的情況,悉數收於眼底。


    整個院子,看是看的到了。隻不過事與願違,他並不能看的真切,或者說根本就是漆黑一片。這一整個院落,竟然除了大門外的兩盞昏暗燈籠,內裏並無半點燭火之光。


    一般這麽大的莊院,總會在院子裏點上幾盞燈。更富有一些的人家,逢年過節還會點上一兩盞長明燈,足以燃個把月不止。院內漆黑一片,唯獨大門兩點燭火,任誰瞧了,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之感。


    左丘亭又環顧了一遍四周,確認這目力所能及之處,這間莊園之外,並沒有其他房屋院落的影子。如此來看,這莊園應是柳漸青等人唯一的目的地,不會錯了。


    他心下有些急了,先是急那張同之的下落,又有些擔心柳漸青等人的安危。既然在這樹梢上也瞧不出什麽端倪,那呆在這上麵再久,也是無濟於事。


    考慮再三,左丘亭還是翻身躍下樹去,他正了正衣冠。邁步上了台階。來到門前,他手中扣著門環,深吸一口氣,輕輕在門上磕響。


    “當當當。”木門發出並不清脆,還略顯低悶的聲響。等了一會兒,屋內卻無人應門,左丘亭隻當是自己力氣用的太小,沒人聽到他的叩門之聲。


    隨機他再一次提起那門環,稍稍用力的又敲了三下。這一次仍是沒人應門,但在他敲響第三下的時候,那大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響,竟然咧開了一條縫隙。這門就沒有閂上!


    左丘亭小心翼翼的朝門縫內窺視,果然瞧不見有人在這門口附近。他輕輕推開大門,見無任何異狀,便閃身進了門內。左丘亭將將跨進院內,肅靜的夜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淒慘的叫聲,這可把左丘亭嚇的晃了晃神。這叫聲與臨風穀中的夜鴞啼鳴極像。


    待他反應過來隻是鳥叫之後,左丘亭輕舒一口氣,邊向深處慢慢踱步,邊細細打量著周圍。庭院中確是沒什麽明火光亮,不過借著月光,還是能瞧見這院內的布局與擺設。


    四下裏並無一人,隻有地上樹杈歪歪扭扭的倒影,隨著冷風,正“張牙舞爪”的陪著自己。這整座庭院,就像淹沒在了一股肅殺之氣當中,毫無半點有人居住的氣息。


    正對著府門的,應是一幢被當作正堂的建築。不少瓦片已經跌落在了地上,舊牆壁也顯得斑斑駁駁,看起來像是年久失修,荒廢過不少日子。


    透過那窗紙,左丘亭好像察覺出一絲微弱的幽光,正泛著青藍之意。這光淡淡的,並不顯眼,若非此般靠近,怎的也察覺不出來半點痕跡。既然有亮,那便可能有人。左丘亭壯了壯膽子,向那正廳摸了過去。


    又是一聲夜鴞啼鳴,將這冷夜寒莊襯托的,更顯淒涼。饒是左丘亭做好了心理準備,仍是被這冷不丁的一聲啼鳴,驚了一個趔趄。他急忙正過來步伐,掃視了一圈半空,恨不得將那該死的鳥兒用石頭打下來,方才解氣。


    左丘亭一步一步的挨到門邊,並不推門,先是側過腦袋貼在門框之上,想要探聽些聲響。很遺憾,半點動靜都無,他搓了搓雙手,將折扇從腰上取下,稍稍吐納了幾口,調整好內息,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吱呀呀呀…”那房門發出和其外貌極為相稱的聲響,聽的左丘亭心中無比厭煩。這聲音難聽也就算了,偏偏出現在這漆黑寂靜的夜晚,就如同瘮人的鬼哭,直聽的人心中發毛。


    左丘亭探過頭去,偷眼向內觀瞧。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竟然被嚇的倒吸一口冷氣。若不是他自小練武,腿腳輕健,定是要一屁股栽倒在地!


    左丘亭萬沒料到,就在他趴在門縫向裏觀瞧的同時,竟然也有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正透過那門縫,死死的朝外盯著!


    二目相交的一刹那,左丘亭雖說腿軟,卻仍是強按心神。他雙腳發力,騰在半空,接連翻了幾個跟頭,才搖搖晃晃的在那台階下站定。此時握著鐵扇的雙手,已經滲出了不少冷汗!


    不會的,定是自己看錯了!這世上哪裏有什麽真的怪力亂神之事。想必是有人在惡作劇,否則怎的他人活二十餘年,直到此時才第一次見鬼!左丘亭不住的在心中寬慰自己。


    在旁人眼裏,左丘亭是一個聰明、磊落而又勇敢的年輕人。但其實不然,所謂人無完人,左丘亭也有懼怕的東西。就如同怕水一般,能令左丘亭恐懼的事物,著實還有幾樣。


    這若是放在平日,獨自撞鬼,以他的性格,是死也不會再往前踏近半步的。隻是此刻他身上背著尋迴同之和夥伴們的重擔,不容他半途而廢。隻得強壓心神,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去探它個一二。


    否則的話,他一個人孑然一身無憂無慮,何不縱起引以為傲的輕功,連頭都不迴的竄出這莊園去呢。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除非這“危牆”也有自己的責任。


    左丘亭在心中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他清了清喉嚨,運起內息,頓時聲若洪鍾。雖然這聲音依然顯得有些顫抖,但仍是有三分氣勢。


    “是哪位朋友在此裝神弄鬼?不如現身相見,這般躲在暗處,哪似個光明磊落的英雄豪傑?”


    半晌,屋內並沒有人出言搭話。左丘亭心中著實不願,但仍是拖著自己兩條稍微有些綿軟無力的腿腳,迴到了那亭堂門口。


    此番的左丘亭,雙手握拳,死死攥住手中折扇。他背靠著牆壁,身子則朝向屋外,做好了時刻越迴庭院的準備。等一切準備停當,這才大著膽子,將腦袋探向那門縫,飛速的朝裏麵瞟了幾眼。


    他每每眼睛探到門縫處,隻是一晃,就“嗖”的一下將腦袋再縮迴來。好像生怕真的再撞見什麽可怕之物一般。一連三四次,總算是瞥清楚了,先前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此刻並沒在出現在這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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