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的大堂裏,那廂軍守備都頭,早就上前拜見過通判王不平。他隻道此番來府衙,都是上峰有令雲雲,自己與此事並無太大瓜葛。王不平聽了,也自然樂得他如此,可讓先在的案情處理簡單些,又軟語安撫了那都頭幾句,便讓他整隊幫忙收容傷者去了。


    當下這公堂內,哪還有什麽平日裏的規矩而言,傷的傷殘的殘,本該坐在暖閣之中的青天大老爺,此刻翻身落地,眼見著就快成了階下囚。門外那包括隆興鏢局,以及丐幫的幾位同道,本來就沒走遠,影影綽綽的覺著堂內喧囂漸平,也都魚貫而入,看出此刻左丘亭與王不平控製住了局麵,紛紛收了手中的兵刃,立在一旁觀瞧。


    劉久兒就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麵癱坐著的尤望年。他在聆聽,更在等待,等待這個殺千刀的揚州知府,迴答自己剛剛提出來的問題。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痛恨,此刻他那條包裹著繃帶的手臂中,已然滑落出來一個刀柄,看似好像就要自行動手一般。不過他的表情卻看不出來多少的憤恨,好像有著一點不屑,甚至還有些鄙夷。


    “少俠,我,我的確知道那些東西是誰盜走的!我說出來,能否,能否放過我這一次?”尤望年此刻有些踟躕,但在這種節骨眼,任何對他有利的東西,他都願意去衡量價值,去嚐試!


    “尤大人說笑了,下官其實貪功冒進,的的確確在前幾日就將彈劾文書送出城了。此刻恐怕已經到了禦史台,甚至內閣。應該沒有什麽討價還價的餘地了,若你願意招認那竊寶之人的信息,興許能給你多少減些罪責。”王不平踱步上前,有些痞氣,又好似正氣凜然的說道。


    “是,是了,這次我算是栽了。那我說!我說!”尤望年抬頭瞧著王不平,略顯激動的說道。可轉眼間,他突然略一沉吟,卻又將腦袋搖得個撥浪鼓一般,喃喃自語:“不行,不行,說出來,他們卻不會放過我的,一樣也是沒命…一樣也是沒命...”


    那尤望年此刻像是在癡人囈語,劉久兒聽了更伏低了些身子,不知是想要做些什麽。就在此時,突然間,衙門府外的喊冤鼓猛然聲響!“咚咚咚”的三聲鼓槌之音淨是一聲高過一聲,等敲到第四下之時,隻聽那冤鼓一聲悶響,緊接著發出“呲啦”的聲音,想來那吹鼓之人力氣極大,竟是把那厚牛皮的鼓麵,生生錘漏了!


    堂內之人都被那突如其來的鼓聲吸引了注意,都不住向堂外頭看去。猛然間,那儀門外闖進來五六號人,這夥人各個身著青衫,外套牛皮皮甲,手中提著鋼刀,麵上還都罩著黑紗,讓人瞧不出樣貌。幾個人大步流星,幾下就闖進了公堂之內。


    不過,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這夥人進了堂內,卻也都是腳下紛紛一滯,掃視著堂內各色人等,有些遲疑。那些個立在一旁的官兵、跌坐在堂中的州官、傲然孑立的通判,還有一個正自沉吟的囚徒打扮之人,讓他們好像有些不知所措,這堂上的情勢,可能與他們預計的全然不同。


    此時節堂上的一幹人等,也都盯著這些貿貿然闖進來的綠衣之人,有些發懵,倒是隆興鏢局的王佑陵看出了些門道,走上前兩步,與那夥人搭話道:“看諸位的打扮,倒像是海鯨幫的朋友,不知來此有何…”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那綠衣領頭之人,闊刀上提,直指堂內眾人道:“不錯,我等正是海鯨幫的兄弟!狗官,你們燒我海鯨幫總舵,屠戮我等弟兄,今日,我海鯨幫便要上門來與你們好生討個說法!”


    王不平此時眉頭一皺,抱了抱拳道:“諸位好漢,本官乃是此間新任通判。今日我等審的是劉府滅門案與高旻寺、隆興鏢局失竊案,尚未關係到前幾日城南海鯨幫大火一事。各位若有冤情,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本官自當受理,擇日開庭審案。”


    “你還真當我們是來報官的不成?你們夜襲我海鯨幫,害死我們多少兄弟?以為讀讀狀紙就想糊弄過去?今日哥幾個來,就必須要見血!”那海鯨幫之中,跳將出來一個漢子,將那刀捏在手中揮的沙沙作響,他話音剛落,也不遲疑,舞著刀便向那些個衙役廂軍們撲去。


    他這一動起手,一起而來的海鯨幫眾人,也有兩三人與他一同持刀衝進了官兵衙役人群之中。他們毫不客氣,手起刀落,頓時間,有些個沒反應過來的倒黴衙役官兵,當場血花四濺,倒在了一邊。那些人一邊砍殺還一邊高聲叫囂著:“此是官府與我海鯨幫結下的梁子!今日就要你們血債血償!納命來!!”


    自打這夥人闖進門來,秦維義就看出了他們的衣著確實是海鯨幫眾的服飾,可苦於自己身上傷重,本想掙紮著上前搭話卻也是不能。此刻他看見這些人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在這公堂中大開殺戒,一時間隻能杵在原地,急的直用手中木杖墩砸著地麵。


    其實剛才跟著王佑陵一同進來的,還有身上帶傷的海鯨幫二當家關山柏。他剛才進得堂中,便一直和秦維義互相攙扶,低聲的說著些話兒,可現在瞧見這夥海鯨幫中人,居然在公堂之上行兇殺人,氣不打一出來,猛的從喉頭湧上來一口老血,險些就氣暈在地。他口中想要大聲斥責那夥人,但是自己中氣不足,周圍之人隻能依稀聽到他顫聲說道:“你們是那個舵,那個舵的兄弟!?是受了,受了哪位舵主堂主的指示?快快給我停手!停手!”


    可那夥海鯨幫幫眾,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不光充耳不聞,手下更是不停。此刻那官兵衙役也是都緩過神來了,紛紛挺起手中長槍棍棒,與那夥海鯨幫幫眾鬥在了一起。可那夥人武功皆是不弱,雖然官兵奮力抵抗,卻仍是有人被刀鋒斬及,血灑當場。


    王不平見妝,大驚失色,連忙喊眾人幫忙,尤其對著左丘亭大嚷。左丘亭此刻也不再沉吟他事,幾下兔起鶻落便鑽進那夥人之中,與他們動起手來了。而王佑陵、譚芷桐和柳漸青見他上陣,也都紛紛仗劍挺進戰團,想要幫忙一起平息這場爭鬥。


    尤望年看著這堂上竟然風雲突變,直嚇得屁滾尿流,他盯著那海鯨幫領頭之人許久,突然好似發覺了些什們,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那人近前,雙手搖著那人的褲腿,顫聲道:“大俠!大俠!原來是你們啊!我什麽都沒說,我真的什麽都沒說!他們逼我說來著,可我就是一個字都沒說!左右留在這裏也是等死!你們帶我走吧!求求你們,帶我走吧!!”


    尤望年現在臉上可是眼淚和鼻水同流,卻還帶著十足的渴望與興奮,他牢牢抓著那領頭之人的褲腿,死也不肯鬆手。那領頭之人鄙夷的瞧了瞧尤望年,又瞧了瞧呆愣在原地的王不平和劉久兒,嘴上露出一絲冷笑,隻是他帶著黑色麵巾,這絲詭異的笑容,在場眾人卻沒人能夠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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