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幾句話便將那文書讀畢,把那聘書遞還給了王不平。王不平撅起嘴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隻聽他問師爺道:“師爺可覺得這聘書有何奇怪之處?”


    師爺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呆呆的迴答:“下,呃,下官不知...大人覺得呢?”


    王不平晃了晃腦袋,眯起來的眼睛,如同思索到了什麽關鍵線索一般,閃著些許精光。可他眼睛眯了半天,卻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你念的太快,本官也不是很清楚!”


    師爺滿臉懵懵的瞧著王不平,又瞧瞧此刻被王不平捏在手中的聘書,心道:“你看不出來端倪,卻怪我讀的快...聘書在你自己手裏,你倒是看啊...”


    王不平瞧見師爺盯著自己,清了清嗓子,問那裴進忠:“來,你來給本官說說,這聘書有什麽問題?”


    “江湖朋友都說某家莽撞,我看各位當官的,也心細不到哪裏去。”裴進忠揚起腦袋,略帶鄙夷的環顧四周,最後又把視線挪向王不平。“藏頭詩總知道吧,每句第一個字,自己看吧。”


    王不平和師爺聽了,趕忙又抄起來那聘書,一個字一個字的找。隻聽王不平口中默默的念叨:“吾…遇…事…端,望…日…生…變,不…得…離…府,速..來…馳…援。”


    公堂之上本來就該是肅靜之所在,之前堂上突然從官審民,變成了民告官,堂下的百姓就開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可現如今,大家夥都聽到了通判王不平念出的這幾個字,整個府衙變得寂寂無聲,所有的焦點都鎖定在了王不平和裴進忠的身上。


    王不平又將這幾個字,有板有眼的念了幾遍,不時的還在堂中踱著步子。“這些字看起來,的確不像是無意拚湊的,也就是說,這其實並不是什麽找上門贅婿的榜文,而是向外界求助的信號。”


    “正是,我們也是後來發覺的。這劉半城當真狡猾的緊。他想用這個辦法,騙過我們的眼睛,的確也是成功了。”


    王不平低頭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藏頭露尾的詞句,應該是與接受信息的人以前便已定好的。而張貼紅榜,扔出彩頭,是為了造成轟動效果,好把消息傳到想要看的人手裏…”


    “呦!你這大人,倒是有那麽幾分智慧,不過連我這種還未及弱冠的孩子也都猜的出來,你也就算個及格吧。”劉久兒這會在堂上站的無聊,幹脆插起話來。


    王不平笑吟吟的朝他直點頭,突然好像想起什麽,趕快板起臉來,衝他狠道:“旁人不要搭話,本官若有話要問你,你自然便知!”


    師爺看著王不平好像一路都被案犯牽著鼻子走,緊張兮兮的看了看暖閣中坐著的尤望年。對方鐵青的臉,讓他有些焦急,趕忙走上前兩步,對王不平說:“王大人,這聘書不過也就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劉半城劉老爺在受到威脅之時,想盡辦法求助,以此求生而已。先下殺人嫌疑最大的,不還是案犯裴進忠一夥人麽?”


    “師爺所言亦是有理,案犯裴進忠,你還有何話要說?”


    裴進忠搖搖頭道:“這位官爺,我問你,收到仇家的生命威脅,況且斷了你的後路,你怕也不怕?”


    王不平挖了挖耳朵道;“自然是怕的很啊。”


    裴進忠點點頭,又道:“若你明知我要來殺你,你不光打不過我,還逃不出去,又叫不來人幫你,你會怎麽辦?”


    王不平冷笑一聲,迴頭用無奈的眼神瞧了瞧尤望年,十分不屑的迴道:“躲起來嘍!”


    裴進忠嘿嘿一笑,突然高聲問道:“劉家一十七口一夜之間全部死光,死屍全部都是倒在劉府正廳的,好像無人躲藏在別處,此事何解?”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兇手殺完了,又一個個搬了迴去,為了好看嘛!”劉久兒突然又插嘴接話,他這荒唐的言論,險些引的周圍之人哄堂大笑,隻是諸人知道有官大人在場,都隻敢捂嘴偷樂,生怕被人發現。


    王不平惡狠狠的瞪了劉久兒一眼,卻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思慮重重的樣子。


    那知州尤望年此刻有些坐不住了,突然張口言道:“除了躲藏,難道那劉府就不能破釜沉舟,與惡人一戰嗎?”


    王不平走到尤望年的法桌前,用手指敲打著案桌,思考良久方道:“大人所說的也極為在理,不過劉府既然又是找人相助,又是嚐試逃跑、報官等法子,自然是因為知道敵我差距極為懸殊。齊聚一堂,合力禦匪,還不如退而結網,布些陷阱詭計,伏擊對方。這個道理,任誰都會清楚吧?”


    “這,這劉府中人,未必有王大人這般足智多謀吧!”尤望年有些含糊其詞。


    王不平看尤望年這句話說的並沒有多少底氣,趕忙衝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慌張,轉而又迴到了大堂中央,對那案犯裴進忠說:“尤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殊死一搏也未嚐不可啊。”


    裴進忠雙眉緊湊,一邊吃力地站起身來,一邊說這:“王大人,你也會武,某家問你,一個會武之人,縱使功夫再高,也難瞬間結果一十七條人命吧?況且兇手若是動起手來,難不成一個想要逃走的都沒有麽?乖乖呆在屋內,有悖常理!”


    王不平抬頭望天,瞧著那“明鏡高懸”的牌匾,慢慢說道:“確實有悖常理,劉府一十七口死前全都聚在廳中,的確奇怪的很...按你的思路推測下去,殺手要麽是武藝登峰造極之人,瞬間便能取了這麽多人的性命;要麽就是劉家熟識之人...”


    裴進忠一拱手道:“正是,以某家所看,殺人者應是劉半城的熟人。因為隻有熟識之人才能引得劉半城聚齊全家。也隻有熟人,才能躲過別人的提防,用下毒或是迷暈的手段,製服對方,接著再一個一個殺掉。若是這般,才有可能造成之後的案發現場。”此刻說話的裴進忠,一改之前兇狠粗獷的說話方式,竟是說的頭頭是道。他那有理有據,娓娓道來的樣子,哪裏還像個浪跡江湖的莽漢土匪?


    尤望年聽到這裏,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他揮揮手,叫來一旁的親信小廝,耳語了幾句。那小廝聽罷,急匆匆的便從後門奔出去了。


    裴進忠見那小廝離去,突然輕笑一聲,站直了身板,仿佛對著王不平言語,又好似盯著尤望年說道:“若真是熟人作案,在下倒想大膽假設:真正的案犯,就是那個劉府費勁千辛萬苦,通過聘婿文書找到之人!這人,本該是劉府的救星,也多虧了這個‘救星’的身份,讓劉半城毫無顧忌,最終卻被這個最信任的人滅了滿門!”


    王不平聽罷,點頭如搗蒜:“你說的倒是合情合理!合情合理!不過那‘救星’為何突然變成兇手呢?”


    劉久兒突然走上前兩步,撐開一把折扇,悠悠的給那裴進忠扇起風來。


    隻見裴進忠盯著暖閣之中的尤望年,一字一句的說:“那我們就要問問尤大人了,或者我們應該稱他為,金賊兀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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