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紫綃的眼睛緊閉著,臉上的血跡已經幹固結成塊,但是嘴裏和鼻子裏卻又在不住地往外流著鮮血。


    陸紫綃變成了一個血人。


    小桃紅放下手裏的高粱粥,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著陸紫綃鼻、口裏流出的來的血,泣不成聲。


    她隻是一個從小就伺候主子的丫鬟,在她的心裏,主子就是她的天,她的地!


    主子被人打成了血肉模糊,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小桃紅感覺比天塌了下來還要可怕。


    她的情緒徹底地崩潰了,邊哭邊叫:“小姐,小姐,你趕快醒醒啊……”


    從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小桃紅知道這是獄卒來了。


    她忙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跑到牢門前,用雙手拚命地搖晃著牢房的門,嘴裏叫道:“快來人啊,快來人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快不行了!”


    腳步聲變得急促起來,很快,小桃紅就看見了獄卒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那女的哭哭啼啼地問:“小桃紅?是你嗎小桃紅?”


    這個聲音對於小桃紅來說,簡直就是佛音。


    她忙哭著喊道:“太太,是我,我是小桃紅……”


    這獄卒帶來的兩人正是丁紅英和陸鵬。


    丁紅英三步變成了兩步衝到了牢門口,急切地問道:“小桃紅,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小姐呢?”


    小桃紅用手一指那堆幹稻草,哭著說:“小姐在那裏……”


    順著小桃紅的手指,丁紅英總算是看見了躺在那堆幹稻草裏麵的陸紫綃。


    陸紫綃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頭發『亂』蓬蓬地遮住了她的臉。


    丁紅英的心似被人割了一刀般疼痛,她忙喚道:“綃兒,綃兒,娘來看你了!”


    陸紫綃躺在那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好似睡的很沉。


    陸鵬也忙喚道:“綃兒,爹和娘來看你了,你快來讓爹娘好好看看……”


    小桃紅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哭著說:“老爺,太太,小姐好像快不行了……”


    陸鵬忙嗬斥她:“小桃紅,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丁紅英瞪了小桃紅一眼,道:“再胡說八道,迴去我打爛你的嘴!”


    小桃紅眼睛裏的淚水滾滾而出,她一下子對著陸鵬和丁紅英跪了下去,哭著道:“老爺,太太,小桃紅沒有胡說八道。小姐昨天挨了打,渾身是傷,連臉上都是。她……她發了一夜的高燒,連口涼水都沒得喝。剛才我看小姐,小姐的鼻子裏、嘴巴裏都在不停地流血。老爺、太太,趕快救小姐出去吧,要不然小姐就真的……”


    小桃紅說不下去了,拿頭不住地撞牢門上的木欄杆。


    丁紅英嚇得魂飛魄散,顫著聲音叫道:“綃兒,綃兒,我的綃兒啊!娘來看你了,你快跟娘說句話而吧!”


    獄卒冷著臉提醒道:“不許大聲叫嚷!你們想讓所有的犯人都聽見麽?”


    丁紅英硬是將自己的哭聲給憋了迴去。


    為了能夠見到陸紫綃一麵,他們花了五百兩銀子才買通了獄卒。


    獄卒明知這是皇子抓的人,要是被皇子知道了肯定是死罪,但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五百兩銀子的魅力實在太大了!


    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帶著他們來見陸紫綃一麵。


    小桃紅按照丁紅英的吩咐去將陸紫綃的身子從稻草裏略微托起一些讓她看一眼。


    看著血肉模糊的女兒,丁紅英感覺到了摘心挖肺一般的疼痛。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克製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她不敢想象,在這個地方要吃沒吃、要喝沒喝,睡覺連一床被子都沒有的地方,自己一直嬌生慣養的女兒此刻渾身是血、渾身是傷,她究竟還能撐多久?


    小桃紅用自己的衣裳幫著陸紫綃擦去嘴角的血跡,陸紫綃居然緩和了一些。


    小桃紅欣喜地叫道:“小姐好像醒過來了!”


    端起高粱粥碗,慢慢地喂陸紫綃喝了一口。


    看著一直錦衣玉食的女兒在這發黴發臭的牢房裏喝那黑乎乎的高粱粥,睡『亂』稻草,丁紅英渾身顫栗不已。


    要不是陸鵬扶著她,她肯定已經癱倒在地了。


    獄卒冷聲提醒道:“時辰到了,趕快走吧!”


    丁紅英苦苦哀求道:“官爺,再等一下吧,讓我再跟我的女兒多說兩句話……”


    獄卒拒絕道:“不行,一刻也不能再多耽擱了,這件事情要是被上麵知道了,連我的命都保不住。”


    丁紅英沒法,隻能強行壓住心裏的悲痛,對小桃紅道:“小桃紅,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小姐,等你出來以後,我就認你做我的女兒,讓你做陸府的三小姐!”


    “太太,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姐,小姐想喝粥,我把自己的這一碗也讓給她喝……”


    “好孩子,你有心了,出來我一定好好疼你!”又道:“綃兒,娘先走了,你在裏麵一定要好好的,你放心,爹和娘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陸紫綃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丁紅英又想放聲大哭,獄卒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們還不快走?下次是不是不想來了?”


    沒有任何辦法,陸鵬和丁紅英一步三迴頭地走出了暗無天日的牢房。


    此時正是四月天氣,外麵風輕雲淡,空氣裏飄著樹葉和花草的芳香,人間大地,最美的人間四月天氣,丁紅英卻像是光著身子、光著腳在冰天雪地地走著……


    她再也忍不住大放悲聲。


    為了救陸紫月出獄,陸家已經花了一千多兩銀子,而這一千多兩銀子也隻是讓他們見了陸紫綃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陸紫綃這是死罪,就算是陸家傾家『蕩』產,也救不了她。


    因為想要她死的是朝廷裏的皇子!


    丁紅英知道,她和女兒這一次的見麵,很有可能就是生離死別的最後一麵。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在秋後可能就會身首異處,丁紅英的心口一疼,“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出來。


    陸嶺聽到消息後匆匆趕了迴來。


    這個紈絝子弟正跟著他的一幫紈絝兄弟四處遊玩,接到家信說自己的妹妹被當成朝廷要犯給抓了,頓時大驚失『色』,連夜從外地往迴趕。


    丁紅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水米不肯沾牙。


    她哼哼唧唧地哭道:“綃兒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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