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難民們嚇得臉色慘白,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無助,紛紛下意識地往後退想要遠離那些患病的人。


    在江南疫病的嚴重程度,逃難的百姓們對這可是深有體會。一旦纏上,哪怕是富貴之家,也難以幸免,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一窮二白、毫無抵禦之力的普通百姓。


    甚至有的迴憶起江南疫病時的那幅場景的百姓,更加臉色一白,瞬間沒了生氣。


    他們聽說,那時的江南,為了遏製疫病的蔓延,采取了近乎殘酷的處置手段。一旦發現疫病,或者那些被疫病籠罩的村鎮,便會被無情地封鎖起來。


    村鎮的入口被厚重的木板、荊棘層層阻攔,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也別想出來。被封鎖在其中的百姓,無論老幼,無論病情輕重,都隻能在那狹小的空間裏,他們缺醫少藥,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個倒下,卻無能為力,就那麽等死


    那場景,宛如人間煉獄。街巷中堆滿了來不及掩埋的屍體,活著的人在絕望中掙紮,眼神裏滿是恐懼與無助。


    而如今,他們心中滿是惶恐,他們害怕甘州的官員也會采取同樣的手段,每一次看到甘州有吏員和官員的身影時,他們都會緊張得屏住唿吸。


    而負責安置點事務的官員和吏員們,也頓時亂了陣腳,匆忙上報情況。


    雪上加霜的是,沒過多久,旁的住處的百姓中也陸續出現疫病症狀。


    溫以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當即一驚,這裏是古代,醫療條件與現代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在現代,疫病爆發都足以讓整個社會高度緊張,全力以赴應對,更何況是在這醫術不發達、物資匱乏的古代,一旦疫病大規模擴散,後果將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冷汗瞬間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溫以緹的額頭,後背也被汗水濕透,這種棘手的狀況,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過。


    溫以緹深知事態緊急,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刻大聲下令,派手下迅速將城門外聚集的人群疏散開來。


    甘州地域廣闊,這是得天獨厚的優勢,隻要能保障百姓的安全,即便安置地點偏遠一些也無妨。


    然而,城門外的百姓們卻不願聽從安排。他們眼中滿是恐懼與不安,緊緊守在城門口。在他們看來,城門口有官宦人家和有錢人,這些人偶爾會施粥救濟,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沒有被徹底拋棄。


    一旦被拉到城外偏僻的地方,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們堅決不肯離開。


    隨著疏散的推進,矛盾一觸即發。百姓們情緒激動,叫嚷聲、叫罵聲此起彼伏。


    人群中不斷有人推搡、扭打,混亂的場麵愈發難以控製。


    每一次衝突發生,都像是往這緊張局勢的烈火中添了一把幹柴,讓氣氛變得更加劍拔弩張。


    此時正值六月,烈日高懸,酷熱難耐。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燥熱。


    這種惡劣的天氣,無疑為疫病的傳播助力,每一分每一秒,疫病都可能以驚人的速度擴散。


    溫以緹心急如焚,望著混亂的人群,深知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


    她咬了咬牙,當機立斷,派出了全部兵力。


    士兵們手持武器,迅速衝進人群,盡管百姓們滿嘴叫罵,甚至有人朝士兵們扔石塊、吐口水,士兵們依舊不為所動,堅決執行命令,強行將百姓們驅散開來。


    “砰—”一聲震得州衙內的空氣都微微一顫。


    州衙大堂之上,所有官員齊聚一堂,氣氛本就有些凝重。隻見溫以緹惡狠狠地一拍桌子,這一拍,讓眾人的心猛地一縮。


    溫以緹麵色陰沉,目光如炬,嚴肅地掃視著堂下眾人,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論你們當中誰有什麽歪心思,本官此刻最後提醒一次,這個時候都給我統統收起來!莫要心存僥幸,不然,休怪本官翻臉無情!”


    說罷,溫以緹隨手抄起桌上的一隻茶盞,手臂一揮,重重地砸向地麵。


    那茶盞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啪”的一聲砸在地上,瞬間粉身碎骨,碎片飛濺四散。


    清脆的破碎聲在大堂內迴蕩,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每一位官員的心頭。


    眾人心裏皆是一驚,平日裏溫以緹一向待人溫和,臉上常掛著笑意,可如今這雷霆震怒的模樣,卻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一時間,大堂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了黴頭。


    溫以緹站在堂前,冷峻的視線仿若細密的濾網,將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細細篩過,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就在這時,人群中幾個人的異樣瞬間被她敏銳捕捉。在與溫以緹的目光稍一接觸後,便迅速移開,低垂的眼瞼下,藏著難以掩飾的慌亂與心虛。


    溫以緹的眼神瞬間一凜,周身的氣息愈發森冷。


    如今城內疫病橫行,自己管控不可謂不嚴格,每一條防疫政令都三令五申,可疫情還是在城中悄然蔓延開來。


    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而此刻這幾個眼神閃躲之人,嫌疑最大。


    這些人無非是見七公主如今遠嫁瓦剌,她失去了依仗,便覺得有機可乘,妄圖攪亂城中局勢,好渾水摸魚。


    溫以緹實在難以想象,這些人竟愚昧到如此地步!


    為了防控甘州的疫情,調配物資、安排人手、製定防疫策略,每一個環節都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可如今,卻有人為了一己私利,在背後搞小動作,全然不顧這樣做的嚴重後果。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們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甘州一旦疫病大規模爆發,迅速蔓延,將會陷入怎樣的混亂與恐慌?到那時這些在背後作梗的人,又怎麽可能獨善其身?


    他們以為自己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無關緊要,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當真是愚蠢至極!


    溫以緹冷哼一裹挾著怒意與不屑,隨後,猛地一甩衣袖,大步離去。


    而這時,邵玉書、周華浦,亦或是下麵幾個縣令,甚至是甘州城的其他官員,都開始隱隱有著小動作,妄圖開始爭奪權利起來。


    無論曾經同溫以緹關係有多好,亦或是多少交情,這個時候,人人都想為自己。


    “溫以提現在被疫情搞得焦頭爛額,咱們的機會來了。”


    “正是,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


    更何況,就連甘州的其他官員,也都嗅到了微妙氣息。


    眾人都敏銳地察覺到,溫以緹這個知州,若是再無法妥善解決疫情,怕是官位不保。


    因此,在他們眼中,這不是危機,而是一個難得的上位契機。


    他們,都想把溫以緹弄下去!


    而在養濟院內,溫晴、綠豆、常芙、徐嬤嬤等人圍坐在一起,麵色凝重。


    常芙滿臉怒容,雙手緊握成拳,惡狠狠地說道:“太過分了!這些人簡直就是落井下石!關鍵時候,不想著怎麽解決問題,反倒處處給姐姐作對!”


    溫晴輕輕歎了口氣,秀眉微蹙,眼中滿是憂慮,“人心難測,如今局勢如此艱難,他們卻還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綠豆也在一旁氣鼓鼓地附和:“就是,這些人怎麽能這樣呢!”


    徐嬤嬤則沉默不語,隻是眼神中透露出堅定,似乎在暗暗想著應對之策。


    綠豆滿臉焦急與不滿,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可是這可怎麽辦啊!如今連邵大人都不幫咱們姑娘了,周圍這些人都對咱們姑娘充滿敵意。就憑咱們姑娘一人,怎麽可能鬥得過這麽多人呢?”


    綠豆一邊說著,一邊跺腳。


    溫以緹坐在一旁,眉頭緊鎖,嘴唇緊抿,聽到綠豆的話後隻是沉默不語。


    這時,徐嬤嬤向前走了一步,神色嚴肅,眼中透著焦急:“大人,依我看,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去尋求安遠侯的幫助。若是這疫病在甘州肆意蔓延,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整個甘州百姓都要遭殃,局麵會徹底失控的。”


    溫以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神色凝重而堅定:“你說得對,疫病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至於這些與我們作對的人,也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們,要讓他們知道,不是什麽事都能肆意妄為的!”


    溫以緹話音剛落,安公公去而折返,風塵仆仆地衝進屋內,急切說道:“大人,奴才剛打聽到,疫病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臨近州縣,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限製與甘州的往來,要是再不想辦法,咱們甘州就徹底被孤立了!”


    這話讓屋內氣氛愈發沉重。


    溫以緹沉思片刻,目光投向徐嬤嬤說道:“咱們得先梳理清楚疫病的是怎麽傳給百姓的,和大夫們整理這些天病人的情況,詳細記錄發病時間、症狀變化、接觸人群,說不定能找到疫病的源頭和控製辦法。此事刻不容緩,嬤嬤你和安公公辦、有任何發現立刻告知。”


    接著,溫以緹看向:“阿芙,你去找小青,聯絡甘州的商戶,告知疫病的嚴重性,最好能出資購置藥材、搭建臨時隔離處。這疫病連江南那地方都頭疼,咱們要做好長期抗疫的最壞準備。”


    常芙立即點了點頭。


    綠豆在一旁著急地說:“那我呢,姑娘,我能做些什麽?”


    “綠豆,你去找小勇,爭取把城中那些仗義執言的年輕學子們召集起來,他們能說會道。咱們把疫病的實情和難處跟他們講清楚,讓他們幫忙在城中各處向百姓們解釋,消除大家的誤解。”溫以緹想了想開口道。


    常芙聽到這話,目光下意識地看向綠豆,雙唇微張,有什麽話像是要對溫以緹說。


    可話到嘴邊,她卻又猶豫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迴去。


    眾人各自領命,迅速行動起來。


    溫以緹坐在屋內,攤開紙筆,開始給趙錦年寫信,詳細闡述甘州疫病的嚴峻形勢、各方勢力的刁難以及目前采取的應對措施,希望他能盡快派兵支援,穩定民心。


    溫以緹送出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多日過去,趙錦年那邊毫無迴應,貌似是被什麽耽擱了。


    還是後來有消息傳來,他與平西將軍發起了爭執,而平西將軍要求,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四處奔逃,已然成為疫病傳播的巨大隱患。若想保住甘州的安寧與穩定,唯有將這些難民全部絞殺,以絕後患,方能快刀斬亂麻。


    而趙錦年則認為,難民也是大慶朝的子民,皆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怎能如此輕易地決定他們的生死?這般草菅人命的做法,與屠夫何異?


    當下最要緊的,是集中精力控製疫病,全力救助百姓,而非揮起屠刀,對無辜之人下手!


    可平西將軍卻對趙錦年的話嗤之以鼻。


    “這是婦人之仁!疫病當前,形勢危急,稍有差池,整個甘州乃至周邊州縣都將被拖入無盡的深淵。唯有采取雷霆手段,方能止住這場災禍的蔓延。”


    兩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但因正熙帝將邊瑩瑩送去了東宮做侍妾。如今軍中平西將軍勢頭已經已經勝多了。


    也因此,如今平西將軍已算是趙錦年比較棘手的麻煩,這才耽擱了溫以緹的求援。


    溫以緹自然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她依舊憑借著記憶中現代管理疫情的方式,努力嚐試應對這場災禍。


    溫以緹迅速組織人手,在城中各個要道設置關卡,對往來行人進行檢查,她還安排大夫們在空曠之處搭建臨時醫館,熬製大量預防湯藥,分發給城中居民。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沉重一擊,這些措施的效果並不理想。


    究其原因,是城中人心惶惶,秩序大亂。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市井百姓,乃至各方勢力,無一不是自私自利,隻想著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根本不願冒著被感染的風險,為抗疫出一份力。


    因此,百姓們堅決不願意看到官府繼續救治這些難民。


    於是,每隔幾日,便有幾支百姓隊伍浩浩蕩蕩地聚集在州衙麵前。


    人群中,嘈雜的唿喊聲此起彼伏,“把難民趕走!我們不想被傳染!”


    “不能讓他們害了整個甘州城!”


    眾人情緒激動,有的人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揮舞著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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