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口,沒有發出他那把清清淺淺的嗓音,隻動了動口型:好看嗎?


    逝以尋愣愣地點頭。


    下一刻他停在了水裏,手臂強勁有力地拉進他們倆的距離,另一隻手捧住她的側臉,便俯頭吻了下來。極盡溫柔。


    出水的時候,臉紅心跳之餘,想起水底深縫下的那雙眼,逝以尋仍心有餘悸。


    霍洄瞅見逝以尋和宋白玉神色有異,問:“怎的了?莫不是下頭還有什麽怪物不成?”


    宋白玉道:“沒什麽,隻是湖太大,耽擱了些時間。”


    霍洄便迴頭問自從宋白玉上來以後就僵硬得一動不動的水鬼:“你家在哪兒呐,今兒姑奶奶我做一迴好人,將你帶迴家去好好安葬了。”


    水鬼咧了咧嘴,仍舊是盯著宋白玉貪婪地看。逝以尋有些不滿地擋在宋白玉身前,狐疑道:“你莫不還是一隻色鬼?”


    怎知她那雙空洞的眼裏卻浸出絲絲綿綿的情緒,兩行眼淚垂落而下。她指著宋白玉問逝以尋:“這是你家相公啊?”


    逝以尋點頭:“難不成還是你家相公?”


    “你相公真好”,說著水鬼便祈求地望著霍洄,“我能不能,讓他抱著我迴去?”


    霍洄指了指逝以尋,道:“你該問她而不是問我。”


    逝以尋將宋白玉護在身後,親自從饒有興味的霍洄手上接過那具殘破的骨骸,道:“哪個抱不是抱,老子親自抱你。”


    涼風沁骨,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這次捉鬼節相當的草率淒涼。街頭巷尾掛著的彩色燈籠還沒來得及取下,幽寂的光映照在地麵上,讓人說不出的牙槽發寒。


    聽水鬼瞅著宋白玉說:“你相公,真像我相公。”


    逝以尋有一種想將她重新扔迴水裏的衝動。但後來她才知道,她並非說的假話。


    當走到緹瑪的院子門前,不光逝以尋,宋白玉和霍洄都神色凝重,還好逝以尋心裏頭早有一絲準備。


    她問這年輕的小小的水鬼:“你確定,是這裏?”


    小鬼沒迴答逝以尋,兀自凝視著院子門落,咧嘴道:“我終於迴來了咧。”


    遲疑著將小鬼帶進了緹瑪的家,家裏安安靜靜,除了風的聲音和前堂搖曳不定的燭火,什麽都沒有。站在前堂門口,看見裏麵的光景時,卻不自覺地咯噔了一下。


    緹瑪早已年邁,可此時她卻著了一身嶄新的少女裝,與逝以尋身上穿的打算和宋白玉拜堂的衣裳相差無幾,那袖口和衣襟上精致得無可挑剔的圖騰一眼便瞧得出是她自己花了很大的心思繡出來的。


    水鬼想踏進門口,怎奈前堂裏紅燭喜慶,她屢屢進去都會被薰出來。


    緹瑪轉身過來,飽滿的額頭,笑起來一臉皺紋,卻是望著宋白玉。那雙眼裏蓄著水霧,亮晶晶地,動了動嘴竟十分溫柔道:“你迴來啦?”


    仿佛她早已經失去了理智,又仿佛她異常的清醒,像是迴光返照精神十足。


    逝以尋望了望宋白玉,宋白玉抿著嘴,神情平穩。他迴看著逝以尋,顯然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水鬼的目光亦在緹瑪和宋白玉之前來迴,片刻之後她勃然大怒,陰風陣陣裹著悲傷至極的咆哮,泣道:“你們……你們……背著我……”她拚命想闖進去,奈何一邊被喜氣衝阻,一邊被霍洄製止,她對著緹瑪吼叫,“你為什麽搶我夫君!為什麽搶我夫君!”


    緹瑪充耳不聞,過來拉宋白玉的手,被宋白玉躲開。她神色一暗,再努力伸手過來,有些委屈又有些開心地說,“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別不開心……”


    宋白玉牽過逝以尋的手,蹙了蹙眉,清冷地看著緹瑪道:“我的新婚娘子,是她。”


    緹瑪眼神順著看過來,怔怔地看了逝以尋兩眼,喃喃道:“緹華,她不是死了嗎?怎麽可能是你娘子,她很早很早就死了呀。其實沒有她,我也可以喜歡你,和你在一起……”


    “死了!”霍洄控製的水鬼哭嚎道,“我老早就死了!二十五年了呀,夫君你不知道,就是她,她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她把我打暈了綁上石頭推進了湖!湖裏的水,又深又涼啊……”


    緹瑪看不見水鬼,又似看得見。她望著水鬼的方向,溫和地笑了笑,身體有些遭受不住,往後踉蹌幾步。


    霍洄皺著眉頭連忙搬來一張椅子給她坐下。他們在緹瑪的家裏打擾了不少時日,尤其是霍洄,夜夜和緹瑪同睡一屋,儼然將緹瑪當做敬愛的親人。


    不想,竟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霍洄手指探了探緹瑪的眉心,秀眉糾起。


    而這水鬼,就是緹瑪口中的緹華。原來緹瑪有一個妹妹,與她生得一般無二。


    緹瑪的眼神掠過邊上的一具骨骸,麵無懼意,反倒有些許認命的意味,又迴歸現實道:“緹華,我知道你迴來了。但是他卻死了。”


    緹華涼透,問:“什麽時候……的事?”


    “你走了二十五年,他晚走你兩年。”緹瑪半垂著頭,似陷入了此生最美好的迴憶,“那年你從中原帶了他迴來,他生得可真好啊,性情溫和,儒雅,我本無心的,卻禁不住日日煎熬。他是你夫君,可我也愛上了他啊……緹華,一命償一命,我終於,可以下去找他了……我一定要趕在你前頭,嫁給他……”


    二十三年……宋白玉顫了顫。恰好他今年,也二十三歲。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許!你不許去找他!他是我的!”緹華歇斯底裏。


    逝以尋禁不住,還是問出了聲:“夜裏,從窗戶裏偷看的人,是你罷?”


    緹瑪沒有再出聲,安靜地睡了過去。霍洄察覺到不對勁,探她的氣息時,臉色一白。


    原來緹瑪最始之際並非孤身一人。她有一個妹妹叫緹華,卻在二十五年前於太夜湖溺斃。因湖水太深,屍體未曾打撈起來,在湖水裏一睡便是這麽久。


    緹華的夫君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原人,緹瑪原以為自己和妹妹長得十分相似,就算沒有了妹妹,終有一天緹華的夫君也會移情在她的身上。是以,她殺了自己的親妹妹。


    怎奈,緹華的夫君卻一心鍾愛妻子,兩年後也鬱鬱而終。


    逝以尋感到莫名的焦狂,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夢境不一樣了,之前的緹瑪根本不是這種暗藏心機的人。


    神思遊離的時候,隻聽見緹華悲痛欲絕的哭泣,她不要命地想去抓扯安然沉睡的緹瑪,想找她索命想報複她。可下一刻,緹華眼角掛著淚珠突然又詭異地笑了,看著宋白玉道:“阿姐啊,你去地底下是找不到他的。他已經上來了。”


    飽滿的額頭,蒼白的臉蛋,年輕的水鬼姑娘直勾勾地望著逝以尋,道:“你不要和我搶他。他是我夫君。”


    想不透徹絲絲縷縷的聯係,逝以尋直接亮劍,道:“來罷,贏了我,他就是你的。”


    紅燈籠驀地變得蒼白,陰風帶起樹影婆娑。這個叫緹華的水鬼,並沒有多厲害。可是在隨著打鬥,她速度越來越快,下手越來越狠厲,分明不像是一個隻有二十五年道行的水鬼。


    逝以尋心下一沉,禦劍一口氣以八卦陣將她降服,她被困在八卦陣裏嘶吼連連。


    逝以尋凝聲問道:“是誰在你背後助紂為虐?!”


    她不予迴答,反而拚命掙紮,一雙眼睛忽然有了靈動的碧色,將有突破八卦陣的趨勢。


    霍洄見狀,插了一腳進來,嚴肅道:“這麽狂,看來沒辦法將她好好安葬投胎轉世了。”


    碧眼,十分像她和宋白玉在水底下看到的那雙眼睛……


    恰逢此時,從太夜湖那邊揚來滿含濕氣的風,隱約聽得見波浪翻滾的聲音。像似即將有一場滔天大浪在醞釀。若真是整個太夜湖被掀翻,那這數百家安穩睡在深夜裏的西蠻百姓將會死得無聲無息……


    顯然宋白玉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趁逝以尋愣神的時候,居然俯身抱起緹華的骸骨,匆匆出了門。


    “白玉?!”


    緹華感受到了宋白玉的懷抱,頓時變得乖順了起來,轉身亦是一抹青煙跟隨了出去。逝以尋轉即就跑上十裏長街,恰好見得宋白玉身手極快,青色衣角堪堪揚過街角轉瞬就已不見。


    當逝以尋和霍洄追到太夜湖岸時,巨浪滔天似有吞噬萬物之勢。


    而宋白玉恰好站在邊緣麵不改色,狂風揚起他的衣袂,墨發招搖,越發襯得神情清冷無雙。


    他道:“冤仇已了,一切重循因果之報。今日你借太夜湖之力,傷害無辜百姓,業障世世也難滅。且歸去。”


    那樣倨傲的表情,薄涼的話語。恍惚間,逝以尋似乎從宋白玉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倘若那青衣墨發的青年,幻化成了金袍銀發的男子,一雙眸子裏閃著淡金色的光暈,又是怎樣一副絕世光景?


    宋白玉將緹華的肉身放迴了太夜湖。緹華戾氣全消,哭泣著想碰宋白玉的臉,在觸及他的表情時又瑟縮了迴來,問:“你會等我嗎?”


    宋白玉沉默了一陣,道:“不需等,有緣,會再相逢。”


    言罷,緹華不得已隨肉身重新迴了太夜湖。滿湖冰冷碧水,漸漸消停。最終歸於平靜。


    霍洄看得一愣一愣地,與逝以尋唏噓道:“那小水鬼還有如此神力,請得動這太夜湖水?”


    逝以尋想了想,道:“大約是和太夜湖結下某種契約罷。”


    宋白玉衣不沾水,從容地走過來牽起逝以尋的手,道:“迴去罷。”


    一行人迴去以後,原本滿是溫馨祥和的一座院子,頃刻之間變得分外孤冷。處理了緹瑪的後事,天邊已經開始泛白。


    兩匹馬悠然踏在長街上,緩緩走出西蠻。在分叉路口的時候,霍洄下得馬來,笑得一臉壞水,揚了揚下巴道:“好歹昨夜也是你們倆的吉時,誰承想洞房沒有機會,就連拜堂也拜了一半。這樣,姑娘我再做一迴好事,當你們的見證人,你倆就此拜了天地。迴去玉泱以後,饒是慕漣微再如何阻攔也沒辦法。”


    宋白玉自身後摟著逝以尋,將她嵌進他的懷裏,唇畔帶著溫溫和暖的笑,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睨著她道:“尋兒你覺得呢?”


    她……求之不得嘛!


    “一拜天地。”


    逝以尋與宋白玉朝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霍洄指了指自己,“咳,將就一下,走個形式而已,拜一拜。”


    逝以尋與宋白玉心有靈犀地再朝天地一拜。


    “夫妻對拜。”


    禮成以後,霍洄上馬揚鞭,笑道:“以尋妹子,有空來我瓊華轉轉,姐姐我定好好款待你們。”


    逝以尋和宋白玉終於還是繞迴了蜀中。走在花開奇妍的青石路上,開始攀登崎嶇蜀道。心裏一直有一樁事放不下,便是她重迴夢境的根本原因。


    “尋兒好似心不在焉。”忽而宋白玉輕輕道,眼梢上挑,眸光清澈溫和,怎麽都不似這個凡塵應該有的人。


    逝以尋望了望不遠處蒼翠的蜀山,道:“白玉,我們做尋常夫妻,恩愛一世,不好麽?”


    宋白玉愣了愣,迴道:“不好。一世不夠,我想生生世世都和你做夫妻。”


    逝以尋狠狠地顫了,看著他:“我不怕你會變老,大不了,大不了我散去一身修行,和你一起變老。一起看日出日落,你帶著我走遍大好河山。”


    宋白玉凝神,沒有迴答,逝以尋再接再厲道,“你想沒想過,修道固然好,但是總有一天你我會曆劫。曆劫以後便是一番重新開始,那時候,真的還能如初衷,做羨煞紅塵的一對神仙眷侶麽?說不定……說不定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呢?”


    “不記得你了……”宋白玉破碎地念著,伸手輕撫她的麵,神情仿佛深深沉陷,又仿佛如夢初醒,半晌他笑了,比霞光萬丈更燦然無雙,“不會,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記得。縱然情勢所迫,我口裏說我不記得,但心裏一定記得,就是曆過千劫萬劫,忘了我自己也不會把你忘了。”


    那麽,要是哪天你變成了歸妄水月般若界的藥尊者,重硯呢?是否依然記得她?隻是口上說著不記得她?


    逝以尋笑了笑,走在前麵,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白玉,你說得這樣篤定,萬一到時候又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呢?”


    “我相信自己的心意。”宋白玉淺淺笑著,帶著絲柔浸骨的寵意。


    逝以尋悶悶道:“為什麽一定要修道,人要知足你懂不懂?”


    迴首看他的時候,他正好淡淡一挑眉,旋即長臂一撈,逝以尋猝不及防便被他帶進懷裏。他輾轉坐在樹下,細碎的光點斑駁落在他的臉上眉宇間。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便俯下頭來……


    無人的山境,隻有料峭春風薄涼。一雙人便在山前樹下緊緊擁吻。看不見時間萬物,眼裏隻有彼此。待到綿長的唿吸緊蹙細喘,至死方休。


    逝以尋攀著宋白玉的脖子,看著他眸色漸漸染上一層緋然。逝以尋蹭著頭,輕輕咬了咬他的下巴,舔了舔他的唇角。換得他身體一緊,莫可奈何地笑著,唯有手臂將她狠狠箍緊,恨不得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一旦起了個開頭,腦子裏就會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若是重硯……這般抱著她吻她,莫可奈何地笑……可重硯不是宋白玉……


    溫潤的指端來順她的眉,宋白玉道:“男女情愛,不正是如此麽。自私,偏執,永遠也不會知足。想將你占有了,一輩子幾十年怎會知足,便會想著要千千萬萬年都將你占有著,你站在我身邊,我將你保護著嗬護著。”


    逝以尋眨了眨眼,眼眶倏地就酸澀了,抬手摩挲著他的唇,道:“要是那時你真記得我,多好。”


    可事實上,不是啊。


    逝以尋想,既然勸說這條渠道行不通,趁現在還沒有迴玉泱,她還有機會將宋白玉擄下山去,尋個世外桃源把他困在桃園裏。初初他不服帖,久而久之也一定就能想得開了。


    可是後來還是沒有如願。正當逝以尋翻來覆去地想越想越覺得可行準備動手實施的時候,慕漣微居然憑空出現,從山上下來,將師徒二人逮了個正著。


    他娘的,這迴逝以尋已經帶著宋白玉走另一條極為僻靜的小路了,這慕漣微不是應該去上迴夢境裏她和宋白玉走的那條山路去攔截麽,怎麽跑這裏來攔了?


    慕漣微沒有給逝以尋好臉色,還真莫說,這迴發現他當真和玄想沒有二樣,連脾氣都這麽如出一轍。慕漣微將師徒二人趕上了山迴了玉泱。


    聽說逝以尋和宋白玉已經成親了,慕漣微很黯然,那種黯然讓逝以尋有點心疼。隨後他將一切不愉快的怨氣都發泄在了宋白玉身上,不可阻攔地鞭了宋白玉一頓。


    殷倪長大了,但舉手投足依舊冒冒失失,直到大黃年邁去了的時候,他的性情才有所收斂。


    這日黃昏,殷倪獨自一人在後山給大黃挖墳。不用鏟鍬,隻用手指在地裏刨,執著的勁兒誰見了誰心疼。


    逝以尋便與他一起,給大黃刨墳,順帶埋了幾隻小油雞,讓大黃在底下也好飽一飽口福。怎麽說,曾經三兒在一起有過一段並肩作戰的崢嶸歲月。


    逝以尋看到殷倪的手指都已經在沁血了,心中不忍道:“殷倪啊,你歇一歇,不用太著急,師叔幫你一起刨呢。”


    這種感覺,她能夠體會。親近的人或物離開自己,去了另一個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是一件萬分痛苦的事情。


    殷倪邊刨邊哽咽道:“不能歇,一會兒天黑了哩,大黃沒有地方睡,晚上露水重會感到很冷的……”


    逝以尋一屁股坐在土堆旁,看著努力的殷倪,歎了口氣道:“你這樣念著大黃,大黃也舍不得走。誤了時辰投胎,會投不到一個好胎的。”


    殷倪愣了愣,隨即幹脆地一抹眼角,開始用木枝加速刨土,道:“那我不念了,不念了還不成嘛……”


    落日時分,逝以尋與殷倪坐在大黃的小墳邊上,殷倪絮絮叨叨地給她講,她不在山上的這段時間裏,他和大黃的生活瑣事,無一不是帶著濃濃的思念。


    逝以尋叼著葉片兒,看著雲霞似錦,感慨道:“生死有命,大黃走後能讓你這般牽掛它,可見它做狗已經是很成功的了。說不定下輩子做人,還會和你成為兄弟呢。”


    殷倪眼角濕濕,扭頭真摯地看著逝以尋:“真的嗎?”


    “真……”適時,天邊紅霞隕落,如火如荼。


    逝以尋徹底震驚了,叼著的葉片兒也跟著落下了嘴,唯有眼睜睜看著一冷金一緋紅的兩道霞光投入了蒼雄的山翠當中,


    “……的。”當即逝以尋從地上爬起來,拂了拂道袍上的落葉,跟殷倪道,“天黑了,你先迴去。師叔要去山裏轉轉。”


    身後殷倪疑惑地吼道:“師叔你要去哪兒呀?”


    “隨便轉轉。”


    逝以尋禦劍飛往霞光隕落的地方,那是一處深山幽穀,卻流水山泉枯竭,一片林子被灼成焦木,有兩處明顯霞光燒毀的痕跡。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那又哪裏是簡簡單單的霞光隕落。


    逝以尋四處走走看看,晃神間天色暗淡下來,樹葉飄拂得沙沙作響,隱約的空隙裏一襲冷金色驀地從眼角掃過。


    逝以尋凝神一瞧,急忙追了出去,山穀空曠如也,除了稀疏的星子和淡薄的月色,哪裏有半個人影。


    山風習習,逝以尋且徐且行。


    不遠處跳躍的燈火映入眼簾,像是尋常人家每每夜幕一降臨便添油點燈,透出一抹恬靜的平凡。


    慕漣微披著一件白衫,神情懶洋洋的,似將將睡醒了一半,擋在了逝以尋的院子前。他身上帶著一股幽長醉人的酒香,深深地看著她,問:“上哪兒去了?”


    逝以尋與他嬉笑道:“又喝酒了是不?方才我見天邊雲霞燦爛,便動了心思逛一逛我大玉泱,怎麽,師弟怕我平白跑了不成?就是要跑,也是帶著我那俊夫君一起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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