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逝以尋沒太注意宋白玉背上的傷勢,以為他恢複得很神速,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他背上的傷口隱隱有感染的趨勢。


    是夜,涼風從窗戶邊緣拂過,唿啦唿啦的輕響。房內卻溫暖舒適。宋白玉撚熄了燭燈,和逝以尋雙雙攏進被窩裏來。他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這幾日辛苦你了,尋兒,你真能幹,能做出好吃的青稞餅來。”


    逝以尋聽了心中如灌蜜,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你,幫緹瑪做了不少活,你比我辛苦才是。以後不光是做青稞餅,我還可以學習其他的花樣,往後就都做給你吃。”


    迴應她的是宋白玉更加溫暖結實的懷抱。怎料逝以尋雙臂迴抱他的時候,不巧碰到了他的背心,惹得他輕輕抽了一聲氣。


    逝以尋不由問:“怎麽了?”


    “……沒事,可能白天的時候做了事,有些酸而已。”


    逝以尋聞言,默默地為他揉了揉。才兩下,宋白玉的身體便僵硬了下來,她就覺得不對勁。


    逝以尋固執地下床點上燭燈,扯開宋白玉的衣衫一看,大駭。先前的幾處傷口,流出淡黃色的水,又紅又腫。


    逝以尋肉緊道:“是,是我太疏忽了,為何白玉你有不適不早些說,傷口惡化了。都是我的錯……”


    逝以尋真的嚇壞了,宋白玉拉她不住,逝以尋當夜就去敲霍洄的房門,不得已攪了緹瑪的美夢。


    霍洄打開門,瞌睡兮兮地打著嗬欠,漫不經心地問:“怎麽了,以尋妹妹,莫不是和小宋房事不和,被趕出來了?”


    逝以尋道:“好姐姐,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有沒有金創藥?宋白玉的情況有點兒嚴重,似乎是要感染了。”


    霍洄一聽,正了正神色,問:“小宋受傷了嗎?”


    逝以尋點頭,道:“先前我倆碰上了雪崩,先別說這些了,你快把藥給我!”


    霍洄迴屋收拾了一下,帶了一隻小瓶出來,隨逝以尋出屋道:“帶我去瞧瞧。”


    她看了一下宋白玉的傷勢,讓逝以尋將藥抹在宋白玉的傷口上,“是有些感染。要怪隻怪小宋隱藏得太好,若不是眼下親眼所見,我還不知道小宋有傷在身。以尋妹妹莫擔心,明兒你隨我一起去山間摘一些藥草迴來敷上一敷,很快就沒事了。”


    迴去的時候,霍洄又開始嗬欠連連,道:“看來,那些粗活兒重活兒還是得姑奶奶去找別人來做。要是把小宋弄折了,我可賠不起。”


    朝陽剛一升起,霞光萬丈。逝以尋急不可耐地拉霍洄帶她去摘藥草,霍洄沒有睡醒,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直到逝以尋在門口大聲喊了一句“咦,你不就是前兩天追了霍姑娘幾條街的那個青年嗎,還不死心又來找霍姑娘啊?”,屋裏窸窸窣窣一通響動,逝以尋連忙出了庭院往後麵跑去,恰好逮住奪窗欲逃的霍洄。


    逝以尋吹了兩聲口哨,霍洄恍然大悟,指著逝以尋說了四個字:“你他娘的。”


    逝以尋笑嘻嘻道:“那青年,是西蠻族族長的兒子是不?姐姐信不信妹妹我將姐姐的詳細情況去與那青年說說?就是在這西蠻追不到姐姐,到時候追去瓊華那可就有趣了。”


    “你……”霍洄語噎,“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勁爆八卦嘛,哪裏少得了你妹妹的。”


    霍洄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衣裳,理了理裙角,邊往前走邊道:“妹妹不是要去給小宋采藥麽,現下晨時正好,空氣也新鮮。偶爾早起一迴,感覺也不錯。”


    “姐姐說得是。”


    沒想到霍洄讓采摘的草藥十分有效果,逝以尋拿迴來搗爛了給宋白玉敷了幾次以後就明顯好轉。


    不知道什麽原因,西蠻的捉鬼節本就是在這兩天,後來往後延了半個月。


    逝以尋想,既然來了,與緹瑪又相處得好,宋白玉也需要休息養傷,多這半個月不多,她也樂於接受。隻是宋白玉不幹什麽活了,倒喜歡搗鼓起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在房間裏拿脆竹做了風鈴當門簾,請人做了幾盞素雅的屏風。更甚的,還托霍洄帶逝以尋上街去買一些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和西蠻姑娘穿的衣裳。


    這日,逝以尋與霍洄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東搖西逛。兩個都是愛湊熱鬧又很八卦的人,哪裏喧嘩便往哪裏紮堆,看過鬥雞的,看過中原人才此地表演雜耍的,還看過姑娘逃親的。


    彼時她們二人正坐在街邊吃包子,一俏麗的姑娘便好不張揚地穿街而過,後麵追了一群跳腳的人。


    若是一個外行人絲毫看不出來這姑娘是逃親,因為她的裝扮雖然隆重,卻不如中原的姑娘嫁人時要著紅豔豔的嫁衣。


    這姑娘長發飄飄,妝容精致,她穿了一身兒新嶄嶄的衣裳,衣裳上的花紋圖騰豔麗而不俗,雙袖管雙褲腿都紮了起來,皓白的手腕上帶了一串金色的細鐲越發襯得腕膚賽雪,手腕一動便發出清泠泠的響音。


    依照西蠻的習俗,姑娘成親不需要穿像中原那樣累贅的嫁衣,隻是她們所穿的衣裳上麵豔麗精美的花紋圖騰,必須要經過家中長輩親自縫紉才算作數。


    逃親的這位姑娘,據說是因為迎親的時候她想走東街,而準夫君想走西街,於是兩人鬧了分歧,最終商議未果,由此引出這姑娘老早就很看不慣她的準夫君的一段糾葛。而後心一狠,撒開腳丫子就逃了親。


    本來是件大喜事,誰知是這樣一個結果,實在有些烏龍。


    逝以尋覺得,她要是那姑娘,準依了她的準夫君隨他走西街,然後再趁機建議再走一遍東街,兩人皆大歡喜。


    逛了幾迴街,霍洄擅做主張地給逝以尋挑了一套完整的胭脂水粉和一些逝以尋覺得她很有可能用不上的發釵珠飾,再選了兩身兒西蠻姑娘穿的新衣裳。


    迴去的時候,逝以尋還是很感謝霍洄的好意,咧嘴笑道:“妹妹真沒想到,姐姐如此慷慨,給妹妹置辦女兒家的東西簡直就像置辦嫁妝一樣。這麽些東西雖然妹妹很多都用不上,但還是要感謝姐姐。”


    霍洄笑得一臉嫵媚道:“妹妹不用太感激我,來之前小宋已經把花銷的經費都給我了,所以要謝就謝小宋罷,他是個好人。”


    逝以尋一聽,頓時翻了臉:“宋白玉已經給錢了?那這些破玩意兒老子不要了,你把錢還我!”


    “小宋說了,剩下的算是給姐姐的小費。”霍洄躲過逝以尋的追擊,感慨道,“有這麽一個慷慨的妹夫,就是好啊!”


    捉鬼節來臨的前兩天,西蠻就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掛燈籠的,貼符塗鴉的,製麵具的,都風風火火地準備起來。


    宋白玉也不閑著,學著西蠻的風土人情做了兩枚麵具。


    麵具呈金色,是西蠻最富貴吉祥的顏色,逝以尋一推開門,便看見他坐在桌前,桌麵上擺滿了各種材料器具和七彩的顏色,宋白玉蔥白的指間正拿著一枚麵具,另一隻手拿著彩筆,沾了彩色往麵具上畫花紋。


    一襲月華長衫,墨發弄肩,閑散而愜意。隨著手中筆輕輕一勾勒的動作,眉梢輕佻,整個人清逸出塵恍如謫仙臨世。


    麵具一邊側,他添了一朵飽滿綻放的紅梅,霎時給人的感覺就變了,美麗,熱情,又不失妖嬈魅惑。


    宋白玉將麵具遞給了逝以尋,笑問:“喜不喜歡?”


    逝以尋不敢去碰那朵梅花,生怕色彩未幹被她給糊花了。她咧嘴看他道:“你要是去街上給人畫麵具,準能賺錢。”


    宋白玉道:“那那天你便戴著這個可好?”


    “好是好”,逝以尋道,“可那樣的話,白玉不是一下就能認出了我來嗎?捉鬼節還有什麽好玩兒的。”


    “就是要讓我一眼就認出來,然後就有更好玩兒的事。”


    逝以尋一直很期待,宋白玉所說的更好玩的事到底是什麽。終於到了捉鬼節這一晚,這是她和宋白玉年前就計劃已久要來遊玩的一次節日。


    夜幕一拉下,長街上的燈籠就一盞一盞地被點燃。隻是這燈籠,與平素的燈籠不一樣,不光是紅的白的,青綠藍紫橙黃黑各色各樣的都有,一照起來就將整個街上的氣氛烘托地既怪異又詭異,很有一種捉鬼節的味道。


    逝以尋急不可耐,拿過霍洄遞上來的新衣裳便套在身上。


    對著銅鏡一照,便覺有些出入,袖口和衣襟衣擺憑空多了許多針法嫻熟十分美麗的花紋。


    聽霍洄說,那些都是緹瑪的傑作。恰逢緹瑪進了屋,看見逝以尋,一雙眼睛笑眯成了縫,飽滿的額頭布了皺紋,拉著她的手不住地說:“好閨女,這樣穿好看,好看!”


    她說她已經許多年未給人做這種繡活了,看見霍洄給買的新衣裳差了點兒繡花,就主動繡了一些上去。委實是比剛買來時候的單調樣子要好看多了。


    隨後逝以尋又被霍洄摁坐在梳妝台前,她給她梳了一個頭,上了一個妝。上的妝偏濃豔嫵媚,逝以尋很是不習慣,問:“需要這麽隆重?”


    霍洄幫逝以尋整理了下袖管褲腿,道:“當然得濃重一些,你不想讓小宋見到你最美時候的模樣嗎?”


    “想當然是想”,逝以尋如實道,“可你確定這樣是最美的?”


    霍洄眯著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姐姐的手藝還有假的不成?”


    逝以尋不跟她多廢話,一會兒上街了以後都是戴了麵具的,能不能露出臉還是個未知數。


    於是逝以尋也不管那麽多,和霍洄一起雙雙戴好的麵具就欲出門。走到門口才發現少了一個,問:“宋白玉呢?”


    霍洄道:“他不是已經上街了,在街上和我們匯合麽。”


    光怪陸離的長街上,逝以尋與霍洄並肩走,時不時有小鬼小怪跳出來阻擋了她們倆的去路。他們手拿棒槌棍子,做出一副老成又吊兒郎當的模樣,問:“小娘子要上哪兒去呀,哥哥我送一送你們?”


    霍洄半勾起唇角輕輕笑了一聲,道:“閻王殿你們去麽,當心去了就出不來了喲!”


    小鬼小怪嬉笑著走開了。


    路過道具攤時,逝以尋便看見小鬼小怪們手裏拿著的那一類棒槌,尺寸小的手臂長,大的一人粗。


    逝以尋覺得這個頗有特色,就選了一個來。這不論大小都是一個價錢,要選自然是選一人粗的那種。


    逝以尋將棒槌扛在肩上,路人自動開路,霍洄便扶著額頭歎道:“我的姑奶奶,這捉鬼節隻是節日,並不是真的要去斬妖除魔,你不要誤會。”


    逝以尋吹著口哨道:“這個老子曉得。”


    事實證明,她選的這棒槌是真真兒對的,後來不管是去餛飩攤兒,還是去烤肉攤兒,倆姑娘有了這麽一根棒槌保駕護航,不僅秩序穩定了,人老板還忒大方。


    這不,逝以尋和霍洄吸了一碗餛飩,準備結賬。逝以尋問打著哆嗦的老板:“一共多少錢?”


    老板咽了咽口水,道:“不、不要錢。”


    “真的?”剛開始,逝以尋真的就以為捉鬼節上的東西全部都是免費送的,起碼以往是沒有這個先例的,於是逝以尋還是不確定地再問了一句,“多少錢你說,大家都是出來消費的,你別客氣。”


    老板默了默,鼓起勇氣道:“吃飽了就快走罷,說了不要錢就不要錢!你們就別在這裏耽擱其他客人了好嗎!”


    逝以尋不明所以地就被霍洄拉出了餛飩攤兒。隨後倆姑娘去吃烤肉,老板不僅不收錢,還贈送了一對大雞翅。


    等吃飽了,兩人打著嗝,剔著牙,尋了個柳影湖邊蹲著喘口氣,逝以尋將棒槌往地上一橫,問霍洄:“今兒晚什麽狀況你看出來了嗎?”


    霍洄拋給了她一個“這都看不出來你是白癡嗎?”的眼神,指了指棒槌然後道:“怕妹妹揍他們全家。”


    逝以尋這才恍然大悟。


    平靜的湖麵上倒映著粼粼波光和偶爾歡喜竄過的人影。吹了半會兒風,逝以尋側頭看著已躺在草地上數星星的霍洄,問:“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已經出來太久,宋白玉應該找出來了吧?”


    霍洄眉梢淺淺一動,漫不經心地應道:“是麽,我不覺得。”


    她的眸子裏掩映著璀璨的星光,“妹妹這是相思在作怪,才一時半會兒不見小宋就好像感覺過了很久很久。”


    她說這話的時候,嗓音裏帶著風一樣的飄渺,說著說著便笑了開來,“不過,我可真羨慕你呀。”


    逝以尋道:“羨慕什麽,喜歡你的不是排著一摞兒一摞兒的,是你自己眼光太高左右看不上。”


    風撩亂了霍洄的發,她道:“是緣分沒到,哪兒像妹妹和小宋,兩情相悅。”


    後來,霍洄似睡著了,逝以尋看著熱鬧的長街上,人影穿梭來迴不絕,心裏惦記著宋白玉,怕他一會兒尋不到她,便打算去長街上轉轉。


    於是逝以尋將棒槌移到霍洄身邊,道:“好姐姐你先在這裏歇著,妹妹將武器贈與你,妹妹要再去逛一逛,可好?”


    霍洄擺擺手示意她去,沒有說話。


    逝以尋轉身走了幾步,背後她才懶洋洋地說道:“等好事成了,別忘記請姐姐喝杯喜酒。”


    “那是一定一定。”逝以尋隨口就答,但卻忘記了問她指的是什麽樣的一件好事。


    逝以尋在街邊講鬼故事的先生那裏坐了一會兒,再去賣麵具的老板娘那裏閑磕牙了一會兒,老板娘說她的麵具很漂亮,誇得某女是喜上眉梢。


    逝以尋還想再去吃碗餛飩罷,發現自己實在飽得吃不下了,才可惜地籲了一口氣,支著下顎看著人來人往。


    許久,宋白玉都沒有出現,逝以尋有些著急又有些失望。


    不是說要一起過西蠻的捉鬼節的麽,她的宋白玉在哪裏呢,莫不是,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得到她?


    逝以尋繞過湖邊,發現霍洄也不見了,隻有湖心漂浮著幾盞慘白色的水燈。


    迴頭長街裏,忽然感覺什麽都變得慘白而暗淡。逝以尋一頭紮進人群,卯足了力,從街頭跑至街尾,視線所及之處熙熙攘攘,但就是沒有宋白玉的影子。


    逝以尋脫口就大喊道:“你不是很想再和我一起度過捉鬼節嗎,現在又臨陣脫逃後悔了,不敢出來了?!宋白玉!”


    果然,這麽容易得到的東西,就這麽容易失去。逝以尋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患得患失。


    後來,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男男女女駐足,好奇地將逝以尋打量。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逝以尋平下心來,如是道。


    抬手緩緩摘下那枚金色的麵具,看著側麵落下綻放的梅花,笑了笑,驀地想起當日宋白玉給她做這麵具時候的場景。


    那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給她畫梅,問她喜不喜,當時她喜歡得不得了,但在今天舍不得戴,就是怕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她。可是她還是戴了,他人卻沒有來。


    逝以尋自顧自又妥協道,“算了,興許你是怕緹瑪一個人在家寂寞,所以你迴去陪緹瑪了是不,我也迴去陪你,成不?”


    剛一轉身往迴走,街上不喧嘩不吵鬧,分站街道兩邊。逝以尋曉得西蠻人一向直來直往還很不厚道,眼下正值逝以尋失意落魄的時候,他們卻瞅著她一邊指指點點,一邊掩嘴偷笑。


    就連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問題的逝以尋,也不禁上下看了一下她自己,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她一身兒新嶄嶄的衣裳,一副正式的妝容,哪裏出問題了?


    正待逝以尋細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前方出現了響動。


    清脆噠噠的馬蹄聲,悠閑愜意地入耳。逝以尋仰頭看去,是一位青年騎著高大的駿馬,行走在街上。在七顏八色的燈籠的映照下,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看到一個隱隱的大概輪廓。


    走得近了,青年卻也戴著一副麵具,隻是那麵具上綻放的梅花,令她渾然一震。駿馬從彩光裏走出,脖子上掛著紅綢花。


    他在她跟前停下,躍然落腳而下。


    一身金色的西蠻服飾,衣襟和袖口繡著黑色的圖騰,褲腿被高高的黑色筒靴紮起,墨發肆意流瀉,整個人英俊挺拔無以倫比。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摘下那麵具,露出的是一張逝以尋再熟悉不過的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一雙眸子裏目色流轉星火璀璨。


    他手裏拿著一支初綻的梨花,遞到逝以尋眼前,笑問:“姑娘喜歡我的花兒麽?”


    逝以尋愣了半晌,在四周歡騰的唿喊起哄中,點了頭,接過梨花,掐下最嫩的花朵別在鬢間,看著他。


    青年眉梢上挑,下一刻執起她的手,單膝下跪,做著西蠻人求親用的儀式,唇親吻了她的手背,再問:“收了我的花,姑娘嫁我,可好?”


    流光飛舞間,恍然是他靠近的容顏。修長溫潤的手指伸過來別她的發,低低問:“嗯?答應是不答應?”


    人聲喧嘩嬉戲,最後逝以尋不曉得最後自己是怎麽迴答的,隻見他彎身將她抱起放到馬上,牽著馬兒,帶著她走過長街。


    迴去整個家裏,上下都掛著紅色的燈籠和飄飛的紅綢。青竹風鈴掛滿了房簷和碧樹,清風一拂便脆生生地響。


    逝以尋與宋白玉在西蠻停留到了入夏,四處遊玩了秋冬,是在來年的暖春時節迴蜀中的。


    蜀中春日洋洋,城下繁華依舊。


    在半山路上,還沒迴到玉泱,頂頭就傳來一兩聲滄桑,但掩藏不住興奮的犬吠。


    時隔兩三年不見,大黃的鼻子還是一樣的靈敏呐,就是外來人在山腰上放了一個屁,它都能聞得到。


    很快,山上邊就跑下來一人一狗兩個身影。不正正是殷倪和大黃。


    殷倪個頭長高了許多,身骨也長開了結實了,褪了些年少的稚嫩,眉目透著點俊朗,但仍舊是冒冒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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