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一美徒,沒有什麽比這感覺還要好的了。逝以尋讓宋白玉給她講講他們師徒二人的往昔,如何一起修煉的,如何下山遊曆的,宋白玉都從頭細細講來,平平淡淡的語氣卻讓她聽得跌宕起伏。


    從她收養他,教他長大成人學本事,一起在荒郊野嶺鍛煉膽識,到一起下山遊曆四方,一起對付妖孽,樂善好施,是一對默契十足,又趣味相投的好師徒。


    逝以尋突然很慶幸和他一起有這樣的過往和經曆。


    她看著他淡然的眉眼,感慨道:“難怪不得,為師一見你,就覺得莫名的熟悉和欣喜。白玉你不要憂愁,相信不假時日,為師就會恢複過來,到時候再與你一起雲遊四海逍遙快活。”


    “全部都記起來了,不一定好。”宋白玉忽然沒頭沒腦地悶了這麽一句。


    逝以尋不管其他,拂落衣袍上的葉子,道:“誰管到底好不好,反正為師現在覺得忘記了和白玉你的過往,是一件萬分可惜的事情。我們之間的師徒情誼,不可被輕易忘記。你給為師一點兒時間,少則半月,多則數月,一定會好的。”


    逝以尋走在前麵,宋白玉在她身後冷不防苦笑道:“若不是我動了邪念,師父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若說邪念,哪個沒有邪念。


    逝以尋能說她在前堂第一眼看見這美徒就動了邪念麽?他這麽可人,交給別人她可不放心,要留在身邊才滿意。


    但逝以尋能這樣說嗎,她隻能寬慰地告訴他:“白玉啊,別想太多。人非聖賢,莫說你,為師也是如此。”


    **


    後來,逝以尋迴去的時候,慕漣微還在氣頭上,正在她院子裏等著她。他身邊,殷倪和大黃正狗腿地奉茶捶腿。


    “你還曉得迴來!”慕漣微將茶盞不輕不重地往桌幾上一擱,威風十足。


    逝以尋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道:“這裏不是我的地兒麽,我不迴來能去哪裏,掌門莫要擔心,我隻是出去跟我徒弟談心去了。”


    “你就是跟他出去,才教我擔心!”慕漣微橫了她一眼,“不怪我沒提醒你,從今往後你都不許和宋白玉往來。找個時間,我解除你和他的師徒關係。”


    “為什麽?”逝以尋脫口就問。


    “阿尋,在一個人身上吃了一次虧,我還會讓你繼續在同一個人身上吃第二次虧麽?”慕漣微說得十分認真,深深地看著她,“再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逝以尋心思一動,連忙貼了過去,賠笑道:“這個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的嘛,他是我徒弟,又不是什麽妖怪會把我吃了,我能有什麽壞結果?”


    “執迷不悟!”慕漣微氣得就差摔茶打碗了。


    逝以尋再接再厲:“掌門啊,你給看看,我這丟失的記憶什麽時候才能給恢複?”


    慕漣微簡直氣極反笑:“在前堂的時候,你不是說了,失憶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沒有了重新再來就是。怎麽,現在又變卦了?”


    她呲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能找迴來的東西,我為什麽不要呢?就好比你去客店吃飯,點素食需要花銀錢,這個時候店家白送你一個葷菜,你說說為什麽不要?”


    “……”慕漣微扶額,努力平息,“行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那行”,我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等掌門喝茶喝好了,想跟我說話了,再說也不遲。我就在外麵等著。”


    逝以尋坐在屋外的迴廊上吃著梅子糕,大黃跑了出來,流著口水表示想跟她分享,被某女嚴厲地拒絕。後來它繞著院子跑了幾圈,饞得嗷嗷叫時,逝以尋才勉強同意她吃三塊它吃一塊。


    一碟糕點快要見底的時候,慕漣微茶也喝完了,悠閑自在地走了出來,撣了撣衣擺,然後選擇無視逝以尋,直接從她和大黃身邊走過。


    逝以尋連忙起身,拽住慕漣微的袖子,道:“還沒說清楚呢,這就想走了?阿慕你幫我快些恢複記憶怎麽樣,算我欠你的,下次我再幫你。”


    慕漣微早已經平靜了下來,側頭看著她,一張臉笑意淺淺而俊美溫柔,問道:“我是你什麽人?”


    逝以尋脫口就討好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求於人嘛,當然要說點兒好聽的。


    慕漣微揚了揚唇,伸手輕撫著她的麵頰,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這不就夠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別想太多,不然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了,知道了嗎?”說罷,他就洋洋灑灑地走出院子。


    特麽的,敢玩兒老子。


    逝以尋對著他的背影淡定道:“之一。”


    “什麽之一?”慕漣微頓時停住了腳步。


    “最重要的人之一?”他表情變了變,逝以尋走過去,圍著他打量了兩圈,道,“現在我也覺得,我徒弟同樣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真是沒想到,原來你是一個嫉妒心很重的人啊……”


    慕漣微隻皺著眉頭,道:“隨你怎麽說。”


    最終,慕漣微就是鐵了心不肯幫她。


    逝以尋隻好將她的希望都寄托在殷倪的身上,他人雖小,但在藥理上有點本事。


    殷倪一麵說著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一麵又私底下開始給某女配藥方,約莫是每一個癡理的人都經受不住挑戰的誘惑。


    殷倪的藥給逝以尋吃了幾天,剛開始還有點兒效果,腦中經常出現一閃而過的奇奇怪怪又紛繁複雜的場景,但就是一出現這些症狀的時候,就頭疼得緊。


    也不是什麽大病痛,忍忍就過了。


    午後,逝以尋照樣吃了殷倪配的藥,殷倪小小的身體匍匐在她床前,看了看她的神情,不確定地問:“師叔,你有心理準備了嗎?”


    逝以尋凝重地點點頭,然後抽著眼皮,看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布卷,打開來一看,讓逝以尋喉頭不禁悶出一口老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銀針,差點兒閃瞎了某女的狗眼。


    殷倪道:“師叔,這是我參照古籍新研究出來的針灸之法,對刺激大腦很有作用,今天拿來給師叔用上。怎麽樣,師叔想不想試一下?”


    逝以尋警惕地問:“你老實告訴師叔,在這之前,你有沒有給別人用過這針灸之法?”


    殷倪先是搖頭,後又點頭,道:“我還沒來得及給別人用,師父是第一個,但我給田鼠用了!我抓了六隻田鼠,總共試驗了六次!”


    逝以尋這才稍稍放下心,道:“那結果如何?田鼠的智商有提高的趨勢嗎?”


    殷倪磨磨蹭蹭,擰著手指頭瞅了瞅她,說:“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嘛,師叔還提這個幹什麽~”


    “到底怎麽樣了?”某女心下又是一沉,堅持問。


    殷倪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才聲細如蚊道:“癱了……”


    逝以尋眼前一黑,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在殷倪以為逝以尋不肯接受治療的時候,逝以尋捏了一把大腿,大義凜然道:“來就來吧,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殷倪你別放不開手,大不了癱…就癱了!到時候你沒辦法再讓我癱迴來,還可以去找你師父,反正他又不會見死不救。”


    陰差陽錯,在恐怖的針灸之後,沒過多久,逝以尋就能下床活動自如了,她去灶房順來小油雞,給殷倪送去當午飯,才發現不光是殷倪在那裏,她的寶貝徒弟也在那裏跪祠堂。


    宋白玉的背影一直挺得很直,即便是跪著,也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氣。


    墨發散在肩上,青色的衣擺垂落在地,整個人安靜得很。相比之下,他旁邊的殷倪就顯得很聒噪了,一點兒也不虔誠懺悔,還和宋白玉說話。但是宋白玉一直不搭理他。


    殷倪說話的語氣很酸。他說:“宋師兄,你這個人怎麽老是油鹽不進,我搞不懂為什麽師叔會那麽喜歡你,要是換做我,我說三句,你連屁都不放一個,我早就厭倦你了。同樣都是師父,為什麽你師父跟我師父差別就那麽大呢,你師父為了你敢頂撞我師父,還肯接受我風險極大的針灸療法,想恢複記憶,她對你真好。你看看我師父,三天兩頭,不是讓我禁閉,就是罰我跪祠堂,嚴厲又苛刻。噯,宋師兄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來之前,還聽你師父念叨你,說是想看你,跟你說說話……”


    宋白玉確實是連屁都不放一個。


    殷倪自顧自又道:“我很嫉妒你。”


    他還想繼續聒噪宋白玉的時候,逝以尋站在門口不輕不重地咳了一下,宋白玉的背影一頓,殷倪扭頭來看,驚喜道,“師叔來了!”


    逝以尋抽了抽嘴角,她保證,這家夥看她的時候,他的眼光確實是落在她拎著的籃子上的。


    逝以尋走了進去,殷倪熱情地接過籃子,翻出了小油雞,遞給宋白玉一隻雞腿,宋白玉不要,他便自己啃得滿嘴油,問:“師叔怎麽來了,身體有沒有好些?”


    我摸摸殷倪的頭,道:“沒有什麽大礙,不然,怎麽還能走來看你。”


    逝以尋說著,眼神看向宋白玉的側顏,幾縷發絲滑落,將他的輪廓修飾得恰到好處,逝以尋伸手去,自然而然地順了順宋白玉的頭發;盡管他依舊紋絲未動,但這種親昵的動作,所帶給她的熟悉的感覺,卻是強烈得不能再強烈,貌似她理應對他如此。


    逝以尋問他,“白玉啊,你怎麽也在這裏,可是你師叔罰你來跪的祠堂?”


    要是這樣,看她不去找慕漣微說理去。


    宋白玉平淡道:“是弟子主動來向師祖認錯,弟子有罪。”


    逝以尋一聽,直接坐在了地上,好奇問:“有什麽罪?很嚴重?足夠你不聲不響地來跪祠堂?”


    宋白玉側頭,安靜地看著逝以尋,一雙眸光暗沉,掠不起絲毫波瀾,卻如幽邃無邊的漩渦,裏麵暗藏糾結矛盾的湧流。


    他說:“弟子犯了大錯,忘記來玉泱之初衷,人心不足,學會貪婪,屢屢犯戒,仍不知悔改,以致釀成大禍終無法彌補。”


    逝以尋驚了一驚:“居然有這麽嚴重?你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呢,好歹我也是你師父,可以跟你一起想補救的辦法嘛。你這樣對著祠堂就是跪上個一年半載,找不到出路也是白搭啊。”


    宋白玉垂下眼,緩緩勾了勾唇角,極其苦澀而哀涼地笑了笑,道:“弟子的大逆不道,師父還是忘了的好。”


    “為師正在努力記起,”逝以尋鄭重道,“白玉啊,為師覺得不應該忘記你,我們有很重要的迴憶。”


    宋白玉淡淡地看了殷倪一眼。殷倪察覺到,一邊努著雞骨頭,一邊提起籃子就往外走,善解人意道:“師叔,我怕玷汙了師祖的地方,唔,我先出去吃完了再進來。”話還沒說完,就一溜煙跑沒了影。


    “倘若是……”宋白玉聲音飄飄忽忽,“我對師父做了永遠也無法彌補和挽迴的事情呢?”


    逝以尋這下更加吃驚了,緊著心口問:“莫非你……殺了我全家?”


    宋白玉一愣,憂鬱褪去了一大半,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隨後逝以尋一想,又覺得太荒唐,道:“為師說笑呢,你是我徒弟,怎麽會做那些事情。”


    她拍了拍宋白玉的肩,道:“總之凡事不要太過悲觀,隻要不是有不可紓解的血海深仇,一切都好商量。你要是能對為師做出什麽事,”她瞅了瞅他的顏色,“那多半也是為師自願的。白玉你就別亂想了。差不多了就迴去罷。”


    “你知不知道”,宋白玉很固執,糾結著這個話題不放,“你之所以會這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差點害了你,讓你永遠都無法醒過來了……我不敢想象,那樣會是怎麽一個天翻地覆的結果……”


    逝以尋伸手過去,及時堵住了宋白玉的嘴。他就微微瞠著雙眼,一動不動。


    指尖溫軟的感覺像是一記閃電,電流順著手指流淌進她的血液裏,讓逝以尋顫栗不堪。


    看著他白皙的麵龐,一時間大腦裏哄亂一片,又開始走馬觀花起來。先前的那個夢境,又重新浮現了出來……


    銀燭淚,紅鸞帳。衣衫一地,耳語低喃。一雙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長長的發絲兩相糾纏,汗珠兩相融合,抵死纏綿。


    逝以尋嚇得倏地縮開了手,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眉目淡淡,靜如蓮。


    逝以尋拾起衣角就站起來,道:“算、算了,白玉,你還是在這裏好好冷靜冷靜罷……”


    “師父徹底忘了罷。”


    祠堂一行,真真是讓某女方寸大亂。或許,她不應該那般肖想她的徒弟,她應該在他那麽沮喪的時候,好好安慰他幾句,結果人沒有安慰成,倒是她自己先落荒而逃,窩囊極了。


    可是一碰到他的嘴唇,腦海裏莫名其妙溜出來的畫麵,根本不像是假的嘛。


    要是做夢,能做出那樣勁爆的chun夢來?可畢竟床上的男女,她看不清他們的麵目,也不能擅作主張地就對號入座當成是了她和宋白玉。


    那樣對宋白玉不公平。況且她們還是師徒,怎麽能那麽做呢?


    後來逝以尋靜下心想了一想,相比驚世駭俗,逝以尋覺得她還是慌亂害羞要多一些……


    為了證實她和宋白玉這對師徒是不是真的驚世駭俗過,逝以尋特地去向慕漣微求證。他一定是知道些內幕消息的,否則不可能那麽針對宋白玉。


    這天,逝以尋去找慕漣微的時候,慕漣微正在煮酒賞秋,他總是這麽悠閑。逝以尋不跟他拐彎抹角,一坐下就開門見山道:“阿慕,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慕漣微尾音兒拔高道:“什麽事?”


    逝以尋掇了掇他的手肘,掩著袖子,半低聲道:“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和我徒弟……有點兒私情?”


    慕漣微一愣,翻臉比翻書還快,斬釘截鐵道:“沒有!”


    逝以尋道:“那你告訴我,我究竟是怎麽被我徒弟弄得失憶的?說詳細點兒。”


    慕漣微眯了眯眼,看著逝以尋,不答反問:“是不是宋白玉跟你說什麽了?”


    逝以尋鼓起勇氣,道:“他什麽也不肯說,不然我還來找你幹什麽?”


    慕漣微不緊不慢地舀了一碗酒給她,道:“嚐嚐,陳年釀造的梅子酒。”


    逝以尋沒有接,他又道,“你嚐了,我就告訴你。”


    “一言為定!”於是逝以尋接過來就悶了一口,不管酸甜苦辣就道,“果真是好酒!”


    迴應她的是慕漣微的輕笑。他果然是隻忒能算計的老狐狸,才將將一笑完,逝以尋便覺頭昏腦脹,下一刻栽倒了過去。臨暈過去之前,逝以尋突然領悟過來,慕漣微這隻老狐狸下藥毒害她!


    後來逝以尋才知道,她不是被慕漣微下了藥,而是沾酒即醉,不過性質之惡劣和下藥沒有什麽區別。酒醒以後,慕漣微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連自己不能喝酒這件事情都忘記了,憑什麽還想知道你和別人的事。”


    他要走出門口時,逝以尋氣急敗壞地道了一句:“你分明是嫉妒!”


    他的迴答讓逝以尋著實吃驚,微微側頭,雪白的身影逆著光:“我就是嫉妒!”


    宋白玉出祠堂的時候,明顯比先前要釋懷。那種感覺,讓逝以尋心裏隱隱騰起一股不妙。


    彼時,淺金色的陽光,鑲嵌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姿,青衣道袍飄揚,逝以尋去接他的時候,他便站在祠堂的門口,雙目微窄,淡然寧靜地看著她。


    隨後一步步向逝以尋走近,恭恭敬敬道:“見過師父。”


    逝以尋牽了牽嘴角,道:“可喜可賀,白玉總算肯出來了。”


    “因為白玉總算想明白了。”


    逝以尋眉頭一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疑惑的問:“想明白什麽了?”


    “隨天意,莫強求。”


    這句話委實是深奧,以至於逝以尋當晚迴去久久都理解不了他想表達的含義。等到終於能夠理解的時候,已經喪失了最佳時機將他挽留。


    宋白玉這個徒弟對逝以尋,絲毫不像殷倪對慕漣微那般黏糊在意,反倒讓逝以尋覺得,她於他,是可有可無,這如何都讓逝以尋有點兒失落。


    有時候,許多天不見他在她眼前晃一下,都是很普遍的。


    當然,逝以尋還是沒有放棄治療這暫時性的失憶症,她的堅持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瘋狂。有時候覺得,失憶就失憶了,反正目前沒有得也沒有失,何必要去計較過去,但事實上,她的所作所為完全跟她所想無法重合。


    大抵是因為她對現狀不滿意。越是執著於對過去的好奇,就越是要弄明白。


    殷倪背著慕漣微同樣也沒有放棄研究逝以尋的失憶症,基本上他弄的各種藥,逝以尋都吃。隻是是藥三分毒,吃的藥混雜了難免後遺症會一並齊發,有時候連續幾天渾身乏力,臉色蒼白,有時候又半夜突然腹絞,疼痛難忍。


    玉泱山上比山下要寒,冬天來得早,才初冬就已經開始下了第一場雪。


    半夜,逝以尋被腹絞痛醒,大汗連連,滿床打滾。明明屋外冬雪未停,她卻熱得慌,心口燒灼得隱隱發痛。


    定是殷倪給她吃的藥副作用來了。


    屋裏沒有別人,逝以尋索性扯了中衣,鬆了領口,捧著肚子,恨不得出去外麵淋一淋雪。


    特麽的,這些藥的副作用還真是層出不窮啊,還沒痛完又來熱的,那一會兒會不會再冷一下癢一下呢?


    隻是,此情此景,驀然令她倍感熟悉。手掐著床柱子不住地扯衣領,逝以尋搖搖頭,額汗滴在了床沿,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思考著究竟是什麽地方覺得熟悉。可是越想隻會越頭痛……


    隱約間,一聲婉轉的鶯啼響起在雪夜裏。像鶯這種嬌貴的鳥兒怎麽可能冬天來了還在外麵撒著翅膀亂跑,隻有在春天才會叫啼才是,一定是她的聽覺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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