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著不可言說的吸引力,劫雷開始接二連三被引到這邊,雷電肆溢,使得整個空間都“滋滋”作響,細微的雷電之力在空中若隱若現。


    風月漫與漣玉的嘴角再次溢出血絲。


    三人收迴手,再次換訣,三雙手飛快地捏出繁雜的訣,將引來的雷電之力強行攻向一方。


    轟——


    萬鬼陣開始震顫。


    轟轟——


    陣壁承受不住,開始出現裂紋,漸漸破裂,萬鬼轟然四散,人聲鬼嚎,順著風聲傳來,血腥味繚繞不散。


    風月漫隻望了一眼,便視若無睹。


    萬物皆有因果,既然用了萬鬼陣囚神,就要有被神碾殺的覺悟。


    她風月漫手下亡魂的千千萬萬,該殺的不該殺的都有,她可不是手上不沾血的尋常神仙。


    她幾乎是以殺入道。


    比風月漫更冷漠的是,本該心係蒼生的青女,她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她這副模樣,風月漫在心裏歎口氣。難道,心係蒼生的那個青女,已經沒了嗎?


    她剛歎息完,就見青女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嘴唇完全抿直了。


    她似在與什麽膠著,神色變幻不定,目光一霎那變得又兇又狠,然而下一刻又褪得幹幹淨淨,一隻手悄然變換姿勢,分出一縷雷光拋出去,化作一道劫雷織成的線,竄出去,見鬼殺鬼,速度極快。


    風月漫微微一笑。


    或許,情況還並沒有那麽糟糕。


    破了萬鬼陣,還有這一界的壁壘。


    這壁壘可比萬鬼陣難破。


    一道道劫雷落下,引來,衝擊著天穹。


    風月漫連自己都顧不上,更何況是黎非,她隻希望黎非能堅持住。


    天穹裂開的時候,劫雷還有最後一道,然而黎非望見天穹已開,便衝著風月漫虛弱地笑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麽,但才剛剛說到一半,就猛地吐出一口血,合上了雙眼,無力地往地上墜去。


    “黎非!”


    風月漫連百花焰都來不及喚迴,就要撲過去替他受這最後一道劫雷。


    電光火石之間,青女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青女!”


    耽擱了這一下,再要去已經是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那道劫雷追上黎非,然後,


    轟然劈下。


    風月漫睜大了眼睛。


    劫雷過後,那一方空間,空無一人。


    “最後一道劫雷比前麵的都厲害,以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就是去了,也不過是多死一個。”


    青女鬆開風月漫的胳膊,聲音是無比的冷靜,冷靜到冷漠。


    漣玉在不遠處,端著牡丹令露出一絲不忍,她抹去嘴角的血跡,牡丹令在空中飄動,第一次附和了青女的話:“她說得對。”


    “黎非最後那句話說的是‘等我’。”


    她召迴牡丹令攤開手,手上一團亮光發出微弱的光,“隻剩下了一縷魂魄,好好養著,或許還能養迴來的。”


    風月漫深吸一口氣。


    召迴百花焰就往天穹破口虛空走去。


    “先放在你那裏罷,我這個人丟三落四的,照顧不來人。”


    她走了好遠,身後都沒有動靜,迴轉身來詫異道,“還不快走?待會兒破口合上了,你們還能再破第二次?”


    漣玉看了看青女,青女沉默。


    最後還是她有些擔憂道:“風月漫,你沒事吧?”


    風月漫蒼白的笑了下,有種說不出的縹緲。她的聲音也是淡淡的,輕輕的,仿佛風一吹就能吹散,可偏偏她的話說得讓人無法反駁地聽進了心裏。


    “擔心我?你們真是想多了,做戰神這麽多年,我早就對生死看淡了。走啦……”


    穿過了天穹的破口,是三千界的一個普通界麵,風月漫是第一個踏出來的,她前腳踏出來,後腳還在虛空中,便見不遠處負手立著一個人。


    清雋挺拔,芝蘭玉樹。


    風月漫出來的時候帶了一陣風,吹得他長長的頭發在微風中蕩了一下,惹的人心中無端地癢癢。


    風月漫眯了一下眼睛,二話不說直接就撲了上去,將那人撲了一個踉蹌,撞到了身後的石壁上,悶哼了一聲。


    “逝歌逝歌~”


    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一隻手撐著石壁,另一隻手捉著他下巴就啃了上去,動作粗魯又霸道。


    逝歌:“……”


    他皺起的眉頭緩緩鬆開,眸色漸漸清澈,卻在要推開她的下一刻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逝歌眼神一沉。


    恰在這時,風月漫伸出舌頭舔了他一下。


    逝歌眼中的暗湧驀地凝滯。


    風月漫舔完了也沒做得更過分,隻是將頭輕輕枕在他頸邊,渾身都放輕鬆了。


    她閉上眼睛微微歎息:“嗯?你怎麽不說話?”


    不等逝歌迴答,她便低聲笑了下,“不曉得什麽意思,看到你的時候,我居然比沒見你的時候更想你……”


    說罷,便沒了聲。


    逝歌抱住她下滑的身體,手指虛虛搭在她脈上,隨即色變,招來祥雲,劈開虛空便踏了進去。


    明知道她聽不見,他還是低聲斥了一聲:“風月漫,你真是個傻子……”


    **


    風月漫好像做夢了,夢到了她師父花焰,或者說是她親娘。


    花焰垂眸,盛裝坐於空蕩蕩的、寂靜的高堂之上,端端正正,就像風月漫曾在逝歌那裏,看見她登位東極之君的模樣,端莊,高貴,氣勢非凡。


    她就像被桎梏在了那裏,即便堂下沒有一個臣子,她依然是那個該負起責任的東極君主。


    “你來了?”


    花焰動了動,將視線落在風月漫身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眉目之間染上一層悲哀。


    她歎了一口氣:“你的時間快到了……”


    風月漫站在門口沒有動作。


    花焰的容貌在記憶裏已經模糊了,風月漫看不清她的麵容,但她的神色總會令她清楚的感受到,比如她說她時間快到了的時候,那種悲哀幾乎從她身體裏麵湧出來。


    她揉了揉眉心,疲憊地呢喃:“透支來的時間啊,終於到了盡頭。”她朝著風月漫招了招手,“孩子,你過來。”


    風月漫還是一動不動。


    花焰也不催她,兀自道:“你這模樣,是知道了什麽?也罷,我也該放你自由了。孩子,這麽多年,辛苦你了。明明是我無能,卻要你為我承受了責任。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在怪我嗎?我……”


    風月漫平靜地打斷她:“老子叉你大爺,說人話。”


    花焰:“……”


    花焰從高堂之上猛地跳起來:“靠靠靠!你這是跟師父說話的態度嗎?你時間不多了還敢跟我這麽杠,你是不想要活下去的辦法了嗎?你信不信待會兒你會跪下來抱著我的大腿,哭著認錯求著我愛憐你?”


    風月漫“嗬嗬”笑了兩聲,抱胸倚著門:“想象力不錯,如果不是我今天來了這裏,說不定真會信了你的邪。”


    風月漫想到了什麽,站直了身體踏進了大殿,一步一步走上去,靠近花焰那張模糊的臉勾出來一個邪笑。


    “不過事到如今,你還敢稱我師父,真當我是傻的?”


    花焰驚呆了。


    “你、你在說什麽?”她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幹笑道,“你不是我徒弟還能是什麽?難道還是我親生女兒不成,哈哈,你真搞笑……”


    風月漫聞言挑了一下眉:“逝歌果然騙了我,我差點就信了,嘁。”


    她將花焰不容反抗地推迴王座之中,一隻腳踏上去,俯身往她臉上一彈,花焰臉上一直存在的模糊,便如琉璃一樣,“哐當”碎了,清清楚楚地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


    一張與風月漫自己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美麗臉龐。


    風月漫是痞,花焰是豔。


    風月漫“嘖嘖”了兩聲,捉著她的下巴左右端看:“喲,這張臉長得挺好的呀,隻是,幹嘛要藏起來呢……”


    花焰被她的氣勢嚇得整個人都呆了,半點都沒反抗,心虛地囁嚅道:“怎麽會這樣……我居然被壓製住了……這不可能……”


    風月漫笑出了聲:“推開大殿門的時候,我腦袋裏麵多了些我不曾經曆過的事情,不多,隻從亂音山秘術開始而已。所以從你將我召喚出來並沉睡了自己的意識開始,就注定了我比你強的事實。”


    “啊,啊,其實你說什麽,我一點都不懂,真的,你信我。”


    風月漫“啐”了她一口,鬆開捉著她下巴的手,直起身轉身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這麽多年,你一直閉著大殿門,在這裏沉睡?”


    “……”花焰訕訕道,“啊,是啊。”


    她將自己毫無形象地癱在王座之上,支著頭苦笑:“我一直在這裏,昏昏睡睡,從不敢讓自己清醒……”


    因為她在害怕。


    她在最絕望的時候,用了秘術召喚出風月漫的神識,並逆天改了命格,賦予了風月漫新生,犧牲自己的身體,沉睡了自己的意識,讓風月漫為了她的私心出生入死。


    自她主動獻祭開始,她的身體與意識就都不再屬於她自己了,她的一切一切都會成為風月漫的養分。


    就像她本來是一個有點小缺陷的泥人,要逆天將自己變成另外的模樣,就要徹底打破自己現有狀態,用僅有的泥料重新塑造一個她所需求的形態。


    因為泥料依然隻有原有那麽多,所以一旦塑造了一方所強,必定在另外的某些方麵就弱了,這就是所謂的平衡。


    因為天道平衡,隻要她的意識出現在風月漫的生命中,就必定會一點點成為風月漫的養分而漸漸消散。


    可她太想看到太平盛世了。


    所以隻好將自己僅剩的一點意識封在這裏沉睡。


    聽出了她語氣裏的落寞寂寥,風月漫跟著默了一默。


    “所以你現在突然見我,是要……”


    “我想救你。”


    **


    從花焰的大殿中出來,風月漫對著黑黢黢的大門站了好久,才吐了一口氣,轉身朝著自己該去的方向去。


    一步一步,走得無比堅定,沒有一絲茫然無措,正如她一貫給人的印象。


    她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之前,她以為自己床邊會有很多人守著,熬紅了眼睛,看到她醒過來才鬆了一口氣喜極而泣,再不濟也有逝歌在不遠處低頭研究著旁人永遠看不懂的藥方藥草等等,所有與藥有關的東西。


    但她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她床頭,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呃,心好累,說好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呢?


    從周圍的擺設可以推斷出這裏是封一顧的藥廬,然而,封一顧呢?


    她一點都沒有想下床去看看的想法,因為她醒來第一時間就發現,她被人封了全身的法力限製了行動,別說下床,就是動動手指頭都做不到。


    她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進來,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喊人了。


    她口幹得很啊,要喝水啊,摔!


    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聽見門口傳來嘈雜的聲音,依稀聽到封一顧微帶疑惑的聲音與玄想囂張的聲音。


    “你是龍族少君?你叫什麽名字?”


    “小爺叫什麽名字關你什麽事?你讓開,我急著去看我未來媳婦兒……”


    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就沒了,一杯水遞到了風月漫嘴邊。


    風月漫斜著眼睛,一見是逝歌,頓時一陣心虛。


    逝歌神色淡淡的站在床邊,從臉上看不出他在想啥。但他站在床邊保持著遞水的動作,也不管風月漫是不是能喝到,就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風月漫琢磨著這個房間是不是被他下了結界,所以她之前才會覺得安靜得過分。


    盯著水杯思考了一息,風月漫鼓起臉示之以弱:“我喝不到……”


    逝歌挑眉,不語不動。


    風月漫越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逝歌……逝哥哥……”


    逝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坐到床邊,空的手穿過她頸下攬住她肩頭,將她帶起來靠到自己懷裏,把水杯遞到她唇邊。


    風月漫乖乖的任他擺布,到了嘴邊的杯子趕緊叼住,借著下滑的勢頭就要一口幹。


    誰知,逝歌竟然捉著杯子不放手。


    風月漫:“……”


    嘴唇剛潤了潤,恰恰就喝不到水了呀!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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