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冷冷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的中年人此時牽著馬匹過來。


    “行了,要殺你的人已經殺了。跟我走吧。”


    蕭凡立刻上了中年人帶來的那匹空馬,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雙方實力相差的太大,他說什麽自己照辦就是了。


    再說這中年人也不太可能害他,以他的武功,想殺自己太簡單了。


    沒必要還牽著一匹馬帶自己走。


    上了馬他對著蕭九成兩人笑了一聲,“你們小心一點,這裏暫時應該是安全的,你們等我迴來。”


    然後中年人帶著蕭凡兩騎絕塵而去。


    圍觀的人群見到這麽一波三折的一場好戲這麽快就落寞了,都依依不舍的散開。


    蕭九成轉身對著蕭觀說道:“公子竟然還在這裏叫我們等他迴來?鐵刀會的人又栽了跟頭,人還都死在這裏,如果他們又讓人來報複,那我們該怎麽辦?”


    蕭觀隨意的瞥了一眼蕭九成,撇撇嘴道:“要不說你年輕,蕭凡公子可比你聰明多了。


    鐵刀會的人想殺公子,被龍驤軍中的人攔了下來,這裏這麽多人都看見了,估計這則消息很快傳迴鐵刀會。


    死了一個周炳海,一個孫也難道還不夠,你覺得鐵刀會還會對我隆盛坊輕舉妄動嗎?”


    蕭九成聞言,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公子可真是聰明。”


    “那當然,咱們的這位公子,可不僅僅隻有一身武功那麽簡單。”


    一個年輕人此時正駕著馬跟著中年人向著城外的方向而去,“多謝今日救命之恩,敢問這位將士叫什麽名字?”


    中年人隨意的瞥了一眼他,平靜道:“龍驤軍塞北龍騎,溫謝。”


    年輕人點了點頭,“敢問是女侯要見我吧?”


    “不錯。”


    他又看了看馬匹奔向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條路好像是通往城外的?”


    “侯爺此時不在長陵,在城外的軍營。”


    “溫什長是怎麽認出的我?”


    “來之前武侯隨手畫了一幅你的畫像。”


    蕭凡一臉的驚色,看著溫謝道:“侯爺居然還懂丹青?”


    這次溫謝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他,不再迴話。


    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蕭凡也不再發問。


    跟著溫謝駕馬出城,向著溫飛卿的城外軍營而去。


    時間正值秋冬之際,寒風刺骨。


    以蕭凡如今的肉身,尋常的寒冷當然奈何不了他,可架不住這烈馬的速度太快了,比之村長的馬匹快上十倍有餘。


    還好很快就到了溫飛卿駐紮的營地。


    蕭凡先是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身體內亂竄的氣血,仔細的打量起來眼前這座碩大的軍營。


    軍營不知道是使用什麽材質所搭建的,整體呈黃色,與周圍林木的楓黃幾乎融為一體。


    正門一邊的營牆上足有上百座箭樓。


    每個箭樓上都有五位弓手,弓手手中的長弓足有一人高,龍頭虎弦,長弓斜向下,弓箭微微抵住弓弦。


    看見蕭凡打量這那些箭樓,溫謝淡淡道:“按照龍驤軍的慣例,不論危險與否,每次紮營必設箭樓,這些弓手都是我龍驤軍兵戈九營之一蹶張營中人。


    走吧,侯爺此時應該在大帳裏麵等你,我們不能讓侯爺久等。”


    看見蕭凡點了點頭,溫謝拿出硬質令牌對著門內喊道:“塞北龍騎什長溫謝,奉侯爺之命帶蕭凡迴營,開營門!”


    營門大開,兩人策馬向著大帳中央而去。


    忽然蕭凡似乎聽見了什麽奇怪的聲響,而且離大帳越近,聲響越大。


    中軍大帳處有百多位甲士,遮住視線看不清情形。


    等兩人靠近,甲士依次散開,蕭凡瞳孔也猛烈一縮。


    他終於明白了,聽到了那聲響來源於何處。


    大帳前有一個百步之寬的高大巨鼓,而巨鼓之上。


    溫飛卿竟然是上下一襲戎裝。


    散發跣足踏鼓彈劍!


    而那巨大聲響,是武侯足踏重鼓而來。


    前朝詩壇文宗李長吉有名句‘霜重鼓寒聲不起’傳世。


    在蕭凡看來應該改三個字為‘鼓重霜濃聲猶振’。


    蕭凡看了看周圍的親兵,看見周圍的親兵眼神依舊堅毅,臉上更是毫無異色,顯然是對溫侯的打扮已是見怪不怪了。


    忍不住心下一怔,這溫飛卿在江湖上有些傳聞居然是真的。


    傳說溫飛卿在塞北大雪龍騎的軍營中。


    有時候作風灑脫奔放,甚至許多時候猶如胡人女蠻子。


    現在一見,這說法的確不算是空穴來風。


    唰!


    一道破空聲傳來。


    蕭凡眉頭一皺,接過溫飛卿遠遠扔過來的佩劍,下意識看了一眼武侯眼神,心頭大振,低頭皺眉沉吟片刻。


    那身青衫忽然大笑間,摘冠散發脫靴躍鼓。


    中軍帳前,滿甲一百八十人。


    碩高重鼓,黃葉輕輕寒意深。


    此時有溫侯舉壺灌酒唱詞文。


    也有蕭凡彈劍拍膝伴奏聲。


    強拍時女侯踏鼓,弱拍時男子彈劍。


    溫飛卿落腳踏鼓規序有章,步法落時如重錘聲聲。


    每一步正中節點,鼓聲響徹營中。


    蕭凡彈指劍聲透亮,指彈出時如風鈴陣陣,拍子正合武侯歌調。


    一整首曲子,節奏不亂,強弱拍分明。


    聽調式,是一首北方邊塞樂府詩,旋律婉轉,歌聲中隱隱哽咽。


    高鼓上跣足散發的女子似乎要將那將軍馬上死、壯士白頭歸的無奈都唱與林間山鬼聽:“


    君隻見,君隻見,好兒郎沙場博功名!


    可曾見,荒塚處,草木深。破石陋碑空名姓?


    君隻見,君隻見,上京城處處聞笛音!


    可曾見,半卷旗,斜陽暮。杜鵑泣血有誰聽?


    君隻見,君隻見,太學館楚楚錦衣郎!


    可曾見,東來飛鳥銜人腸,將士屍骸如高嶺?


    君隻見,君隻見,小將校功成封侯事!


    可曾見,家家白發皆素縞,戶戶思子招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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