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巴豆仰起頭,努力看向天空的深處,隻見無數潔白晶瑩的雪花從九天之上徐徐飄落,在巴豆的視線中洋洋灑灑,帶著一股龐大而玄妙的自然力量(如同治愈係魔法,是素月瑤姬的神力之一。),滋潤著他的內心,仿佛讓他迴到了曾經那些充滿溫情的冬季。


    隨著一朵雪花的飄落,巴豆的視線緩緩下移,然後他就頓時發現,那個腳下的世界,女人國的所有女人們都穿上了素淨的白衣和服,她們有的抱著木桶,有的舉著火把,有的頂著陶罐,有的扯著紅色的綢緞,甚至還有人拎著鹹魚和臘肉,等等,她們三三兩兩,一群,一片,緩步走在平靜的湖麵上,逐漸朝著魚鳧白合攏而去。


    而在她們的世界裏,氛圍是柔和而愜意的,她們每一個人的臉龐都沁潤著美好生活洋溢出來的喜慶色彩。


    這景象讓人想起流淌著牛奶和蜜的家園,毫無疑問,在他的腳下才是真正的素月部。


    隻是,她要做什麽?


    巴豆想不明白,他的兄弟魚鳧白可是最不喜歡……隻是突然之間,巴豆意識到了什麽,他的視線剛要落在魚鳧白身上就猛得收了迴來,仿佛收迴了一張合圍的幕布一般。


    那個世界倏忽間隱去,隻是在他最後的視線裏,魚鳧白像一個窘迫的王……而巴豆則站在了上帝的位置審視著這一切。


    在他最後的視線裏,他同樣對素月瑤姬投去一瞥,隻是那最後一眼,素月瑤姬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為她的笑容如同蒙娜麗莎一樣詭異。


    其實,他還是心急了一些,否則,他將會在朝陽神宮裏看到她們女人國的國訓,也是那些女人們的口號:不做母親,隻做自己。


    他心裏一驚便從幻境裏脫離了出來,抬起了頭。


    眼前是一座宏偉的宅院,大門的門楣上陰刻著三個漢字:大名府。


    大門的兩側各懸掛一個白色的燈籠,燈籠上用毛筆書寫著三個隸屬體漢字,依然是大名府。


    巴豆有點不屑,抬起頭看了看陰鬱的天空,心想,難道這就是素月瑤姬給他展示的真實的世界?


    素月瑤姬是東瀛人不假,那麽,這裏就是扶桑國嘍?


    隻是這大名府是怎麽迴事?


    站在大名府的門前,巴豆腦子裏不斷得閃過一些片麵的信息。


    首先,是牙犬龍次郎,隻不過,當他跟那幫半鬼半妖的臉龐出現在巴豆大腦裏的時候,他的臉龐瘋狂的痙攣了幾下,接著就出現了那個大流士的身影。


    大流士同樣是異國人,不同的是,他跟巴豆一樣是個王。


    也許在這個王的眼裏,那個遙遠的國度,奇那斯坦是一個惹不起的民族,所以,當他站在巴豆麵前的時候,他的戰力達到頂峰,這才是強者,遇強則更強的強者。


    他跟所有的強者一樣,都能夠給巴豆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所以,巴豆不自覺得握緊了手中的秦王劍。


    毫無疑問,大流士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王。


    秦國的強大威懾了西方,而東瀛……他的視線飄過眼前的建築——毫無疑問,東瀛的文化備受唐朝的影響,特別得益於李隆基的開明,煌煌大唐讓這片土地熠熠生輝,不過可惜,僅僅是唐朝罷了。


    他以前在學習法律的過程之中也研究過各國的法律傳統,包括東瀛。


    他堅信一點,法律體係雖然會越來越完美,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民族來說都一樣,文化傳統永遠都是一道溝壑,這對於階級意識下的普通民眾來說,永遠都會是一種深刻的體驗,比如這扇大門。


    不過,巴豆對東瀛的曆史一知半解,雖然他在極力得拚湊這個知識體係的全貌,卻依然不得要領。


    看著“大名府”那三個漢字,他仿佛記得,東瀛的戰國時期好像比周朝時期要晚上個兩千年,而那幾百年的曆史,他隻能記住三個人名,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除此之外就是神族後裔,神皇了。


    這又是什麽時代呢?為什麽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呢?


    哦,想起來了,這是地獄。


    他此時隻能是在地獄裏……想到這個,他不禁在心裏哈哈大笑。


    看著他的臉色,素月瑤姬心如刀絞,因為巴豆得意的表情仿佛是對她以及她的部族無盡的嘲諷。


    一股陰冷之氣抹過她的臉龐,無聲無息的抹去了她的五官,她一甩衣袖,隨即轉身,朝她的神宮走去。


    看到巴豆莫名其妙的站在大街的中央,就在旁邊不遠處,一顆茂密的大樹上,“忍妓”白木蒼子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然而,即使這樣微不可查的震動,竟然也引起了連鎖反應,一片樹葉在零點零幾分貝的轟擊下,哢嚓一聲從根部斷裂,然後緩緩飄落而下。


    這片樹葉像一位清潔工人手中的大掃帚,左一下右一下,滌蕩著白木蒼子眼前的塵埃,劃過她的鼻尖,朝著下方飄落而去。


    直到“噗”地一聲塵埃落定,巴豆才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能怎麽辦呢?巴豆逐漸清醒的意識到,素月瑤姬真得是一位大神,隻不過,這地獄裏的氣候還是讓他感覺到一絲晦氣。


    巴豆並不知道在忍者這個行當裏還有女人,可是,他偏偏就是對女人的氣味擁有著極高的辨識度,畢竟,白木蒼子所散發出來的氣味跟那些鬼怪們完全不同。


    在這地獄裏,這豈不是很奇怪?


    不過,區區忍者,就跟那些刺客一樣,巴豆從來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甚至都忘記了那個一刀砍下他手臂的家夥叫什麽名字了,因為他的名字實在是太拗口了。


    巴豆抬起下巴,看向門楣上的那三個大字,腦子裏卻在梳理這裏的階級群體,隻是他還有點混亂……。


    大名?武士?幕府將軍?神皇?……他突然想起了那部著名的電影,便哦了一聲道:還有農民和山賊。


    二


    “那麽,你又是哪一個呢?”


    巴豆朝著那幽暗的飛簷之上招了招手,因為在那裏的幽深之處,另一雙眼睛已經盯了他很久,因為他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樣,黑暗但是明亮,讓巴豆無法視而不見。


    顯然,那個人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隻是發現他的這個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在沒有發現任何敵意的情況下,他緩緩起身,然後縱身一躍,飄然而落。


    他身輕如燕,無聲無息,隻不過,站在巴豆麵前的是一個女人。


    他的夜行衣勾勒著他的玲瓏曲線,充滿著原始的誘惑力,即使隻看他裸露的雙眼,依然媚色動人。


    巴豆咽了一口唾沫,一個男人能有如此出色的女性裝扮,他此生僅見。


    “你不介紹一下自己?”


    巴豆不客氣的問道。


    他不說話,似乎很氣憤,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大膽,但是,他的心底有著一種莫名的忌憚,就像一隻從來沒有見過老虎的羊,第一次麵對天敵依然因為膽怯而不敢輕舉妄動一樣。


    “嗯?”


    巴豆立刻橫眉怒目,就想給他來一下子,畢竟在這操蛋的陌生地域,不給他們來個下馬威震懾一下有失王者風範。


    就在他猶豫著是踢出一腳還是來上一拳的時候,他突然瞥向對方的腰部,這讓對方大驚失色,慌忙將自己的手伸向腰間,可是,他隻感覺到手背一涼,然後,一股起於心底的驚懼寒潮一樣襲向全身,讓他瞬間呆若木雞。


    巴豆瞥了他一眼,他可什麽都沒幹,隻是從他的腰間取過一個木牌而已。


    木牌是炭黑色,兩指寬,仿佛像是被火烤過一般,略有碳化,打磨得很光滑,四角雕有精美紋飾,然而,即使做工精細,也掩飾不了它的普通。


    可能是桃木做的吧,巴豆想。


    翻動木牌,發現上麵陰刻著一行秀氣的小字,赫然是:一生榮辱拜陽明。


    艸。


    巴豆從來不知道,在這裏,竟然還有百家爭鳴之象。


    他將木牌丟了迴去,道,“你既然不是下等人,那麽,也必然有家譜了,等有機會,我會去翻翻你的家譜。”


    然後他拍了拍手,繼續道:“不錯,不錯,起碼都有個人樣,不過,你又去哪裏了呢?難道不來陪陪你尊貴的客人?”


    沒有迴答。


    巴豆費解,不知道那個娘們把他自己丟在這裏幹嘛?而把他丟在這裏之前也不問問他喜不喜歡?願意不願意?如果讓他憎惡,難道以後會有她的好果子吃?


    他到底要幹嘛呢?需要幹嘛呢?難道就在這裏浪費時間?


    不管這是東瀛的哪個時代,他似乎都不太感興趣啊,可是,要怎麽脫離這個幻境呢?


    巴豆原地跳了跳,感覺了一下地心引力,皺起了眉頭。


    顯然,任何一個幻境都需要破解的方法,就像那個小須彌五行陣一樣,他可是從來不敢小瞧那些大神們鼓搗出來的這些玄妙的玩意,雖然各有各的玄妙,可畢竟哪一項他都是門外漢……。


    他緩步朝著那棵大樹走去,然後瞥了一眼樹上的女人,轉頭問道,“難道你們在爭奪神器?”


    神器?


    白木蒼子和菊穀妖姬都發現了這個家夥的古怪,卻又不知道他到底古怪在哪裏?


    神器是什麽玩意,他們都不知道,雖然他們擁有幾百萬個神,卻隻有一個神皇,而神皇手裏有什麽神器,他們依然也不清楚,即使有,他們也永遠不可能對神皇的東西產生任何非分之想。


    不等他們迴答,巴豆明白了,看著他們懵懂的樣子,無辜就是他們的免死金牌。


    他們顯然不是神族人士啊,但凡跟神族大道沾點邊的人,怎麽會對神器如此漠然?難道這裏沒有神國?


    想不明白,巴豆拍著腦門原地轉圈,即使他轉到了“大名府”的牌匾之下也依然毫不理會,按理來說,像他們這種級別的忍者,應該對神族和貴族們的天下了如指掌才對啊……。


    如果他們不玩“神器”,那麽玩什麽?


    “嗬”


    想起來了,巴豆一拍腦門,指著菊穀妖姬問道,“請問這位道友,你可認識一個人,他叫牙犬龍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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