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蒼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關鍵的問題。


    明明已經盡可能的把事情想的複雜了,可是還是覺得這一段故事,似乎還是不那麽圓潤。


    有一些關鍵點,還是有些模糊不清。


    孟齊良靜靜的看著他,眼看著他愁的臉都有些扭曲,這才輕咳了一聲,說道:“平蒼,你把這個事情想的複雜了。”


    劉平蒼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孟齊良。


    孟齊良輕聲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從後往前想。”


    “離別的時候,趙傑和我說了兩句話,一句是關於那個小夥計的身份,一句是我問他這是誰的主意。”


    “所以,我們要圍繞著這兩個關鍵點,來思考。”


    我就是這麽想的啊。


    算了,不懟他。


    “沒事兒,不用急,喝口水,清一清腦袋,重新想。”


    劉平蒼白了他一眼,從身上摸出大瓶水,咕咚咕咚連灌了好幾口,重新整理思路。


    許是大瓶水真的有效。


    幾口洗澡水下肚,劉平蒼重新整理思路。


    是的,就像孟齊良說的,整件事情,就是兩個關鍵點。


    其一,小夥計的身份;其二,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先說小夥計的身份,從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小夥計就是怡紅院的夥計;除此之外,隻知道小夥計的膽子有些大,敢和劉滿一家串通一氣想要搶奪劉家老宅。


    拋開小夥計的身份不談,再來看趙傑的那一句話:“這件事情是我和老孫商量著來的。”


    這一句話,顯然另有所指。


    但是,他指的是什麽?


    趙傑和老孫商量什麽了?


    是指的今晚的鴻門宴,還是別的事情?


    如果不把這個搞清楚,其他的都是多餘。


    劉平蒼略一遲疑,沉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孟齊良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讓你想的,就是這個問題……”


    不容易,這個師弟總算是找到正題了。


    劉平蒼有些無語。


    我特麽還不知道麽!


    但是,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劉平蒼的五官再度扭曲了起來。


    不成!


    這一次,隻是一瞬間,他猛地清醒過來。


    不能這麽鑽牛角尖!


    再這麽下去,問題沒想明白,再把自己給整瘋咯。


    他掏出大瓶水,咕咚咕咚又是連著灌了好幾口。


    定了定心神,重新開始思考。


    驀然間,他迴憶起一句話。


    “時候不到……”


    劉平蒼低聲呢喃一句。


    之前在怡紅院的時候,趙傑說了這麽一句。


    就在這一句之後,孟齊良就改了主意要離開。


    這也就是說,時機,時機很重要!


    做什麽事情,時機很重要?


    “時機……時機……時機……”


    劉平蒼嘀咕幾聲,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巡檢!


    年終巡檢!


    眼下正是年終巡檢的時候!


    想到這裏,劉平蒼眼睛一亮,思路漸漸清晰了起來。


    “是不是趙傑想要用那個小夥計來要挾你年終巡檢的事情?”


    孟齊良點點頭,嘴角含笑:“對了一半。”


    “那另一半?”


    “不是要挾我,是要挾不良人。”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那個小夥計,今晚必死。”


    什麽!


    聽到這話,劉平蒼一激靈,臉色陡變。


    這一次,孟齊良沒有繼續賣關子,一切娓娓道來。


    “年終巡檢,我一個不良人,眠花宿柳,乃是大忌。”


    “如果說,眠花宿柳的時候,還帶出人命官司,那就更沒有辦法交代了。”


    “趙傑的打算,就是這樣。”


    “本來,他是打算從你入手,讓你和那個小夥計起衝突,然後剩下的事情就順理成章。”


    “但是你小子膽小,倒是沒敢和那個小夥計動手……”


    我不是膽小……


    劉平蒼在心裏弱弱的反駁了一句。


    孟齊良繼續說道:“所以,才會有後麵小夥計和那個小丫鬟演的那一出戲。”


    “那一出戲,說白了,也是給咱們看的。”


    “如果咱們沒著急走,馬上就會接著上演一處棒打鴛鴦。”


    “但是咱們走了,那棒打鴛鴦,就沒啥卵用。”


    “趙傑這個縣令,不簡單啊……”


    孟齊良這麽解釋,劉平蒼心如明鏡。


    沒想到,這裏麵彎彎繞繞還真不少!


    真的是,明明很簡單就能搞定的事情,偏偏繞來繞去,繞去繞來。


    讀書人的花花腸腸,真是太多了……


    心中思量片刻,劉平蒼驚唿一聲:“那小夥計要是死了,不會影響到你?”


    “不會。”


    孟齊良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


    劉平蒼轉念一想,是這麽個道理。


    畢竟,孟齊良並沒有在場。


    那小夥計死不死的,和他並沒有關係。


    若是他在場,小夥計死了倒是能把髒水潑在他身上。


    但是既然他沒在,這髒水卻不好潑了。


    “幹咱們這行,不能把人想壞了,也不能把人想好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時時刻刻都驚醒著。”


    “不然的話,一不小心就著了別人的道了……”


    劉平蒼無比讚同孟齊良的話,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現在改行還來得及不。”


    “……”


    孟齊良翻了一個白眼:“想走,門兒也沒有!”


    “行了,別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了,你趕緊喝水去吧……”


    “好吧。”


    ……


    另一邊,怡紅院。


    花魁杜秋俏臉仿若寒霜,冷冰冰的說道:“既然姓趙的不敢和姓孟的對著幹,那就隻能我自己來了!”


    “來人!把這個狗東西丟到劉家老宅去。”


    “我倒要看看,送上門的人頭,他姓孟的怎麽辦!”


    在她身前,兩個五大三粗齊聲喝道:“是!”


    說罷,其中一人直接扛起小夥計的屍體,轉身邁步離開。


    深夜,昭應縣的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盡然。


    有一個打更的老頭兒,敲著鑼,聲音悠長:“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兩個大漢從怡紅院走出來,路過打更老頭兒身邊,還笑嗬嗬的打了一聲招唿:“老頭兒,一會兒去咱們那兒,可得仔細著點,看看別有什麽混小子鬼鬼祟祟的。”


    “得嘞,得嘞,二位放心,老頭兒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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