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鯤和尚倏地閃到她身前,喝道:“你說什麽?”


    衛殊離借機停步休息,大剌剌道:“我有說什麽嗎?不過自言自語罷了。”


    海鯤和尚早看出這女娃兒向來任性慣了,隻好溫和道:“你提到胖瘦和尚什麽秘錄的,說清楚點。”


    衛殊離原是要挑撥離間的,這下也不吊胃口,道:“我受製於你,不說也不成,是不是?”


    海鯤和尚道:“你能明白最好。”


    衛殊離扮出天真的笑容,真摯道:“大和尚,你知我武藝低微,修為很糟,人家的悄悄話兒,我坐在隔壁桌,又那能聽得很清楚,是不是。”


    海鯤和尚點頭稱是,忖道:“你武藝低微,我還會不知道麽?”


    其實他那知衛殊離內功修為很深,輕功好壞全憑內力,所以她逃走的本事不差,至於打架功夫,一來人家不放心她練太多傷神,二來她學武向來是興之所至才練的,二來沒多少實際經驗,所以才為海鯤所擒。


    海鯤和尚不明白她內功深淺,卻清楚她的利用價值,這點他就占了贏麵,而他最糟糕的一點,就是太相信殊離那天真可愛的笑容;當下道:“你知道多少便說多少吧!”


    衛殊離撇著嘴兒,道:“你隻管點貨,不付錢啊?”


    海鯤和尚一怔,道:“你敢使性子,快說!”


    衛殊離道:“我說大和尚,你怕我溜,大可以禁治我的武功,別點了我太多穴道,一來我難以行走,二來體內血流受窒,會頭暈腦脹,想不起以前的事。”


    海鯤和尚心知她在討價還價,卻又說得蠻有一迴事,心想禁治武功也不怕她跑得掉,遂依了殊離意思。


    衛殊離活絡一下筋骨,至於沒有了武功,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衝他一笑,道:“大和尚,你心好,保佑你早日到極樂世界享福。”


    這不是咒人死麽?海鯤和尚隱忍不發作,道:“你再拖拖拉拉,別怪老子不客氣。”


    翻一下白眼,衛殊離道:“我早說我沒聽清楚,隻聽瘦僧很小聲的提到什麽秘錄,又說不要給‘海鯤師兄’知道,那肥僧忙點頭說‘瘦師弟’好高明,該咱們立一次大功,‘海鯤師兄沒得神氣了’,我說大和尚,你真是他們師兄啊?”


    海鯤和尚突地一把捉住殊離左肩,喝道:“你再想想,到底是什麽秘錄?”


    衛殊離左肩傷痛未好,被他一提疼痛不已,叫道:“我想不起來了,你不放手我就不想。”


    海鯤和尚恨恨放手,怒道:“老子一生為所欲為,卻受你威脅,要是你想不出一個字,老子先剝下你左臂!”


    吐吐小舌,衛殊離裝模作樣地沈思著,好一會喃喃道:“好象有什麽明的……”晃晃腦袋,道:“讓我再想想。”


    海鯤和尚忙道:“是啊,你想清楚點。”


    衛殊離肚裏暗好笑,表麵上卻似傷透了腦筋。


    海鯤和尚等得不耐煩,又不願就此放棄,催促道:“你想到了沒有?”


    攤攤手,衛殊離道:“沒辦法,他倆很神秘,隻因我最愛‘明’字,所以才注意到,換了你大和尚,或許能聽個一字不漏。”


    她知道說得愈少,海鯤和尚愈可能相信,果然海鯤恨恨自語:“這兩個叛逆,不想活了。”


    頓了頓,又道:“不對,明明在悟心那裏,那會落人他倆手中。”


    雙目如電瞪視殊離,喝道:“是不是你在胡說八道,想趁機逃走?”


    衛殊離心道”你倒也不是全草包”,假裝怒道:“我是不是騙你,你大把年紀了還分辨不出麽?”


    有說等於沒說,海鯤和尚卻點點頭,喃喃道:“師父說分上下二冊,他倆人或許得了一冊。”


    想著提起殊離右臂如飛上山。


    衛殊離有點佩服他的推測能力,更為悟心大師頭疼,心中念轉:“大和尚叔叔若為我而交出書,我會被罵死。”


    眼見少林寺在望,這海鯤和尚提著她腳不停的飛快上山,衛殊離心中一急,低頭張口咬住海鯤臂膀肉……。


    這種無賴手法,也隻有在失去武功時才做得,海鯤和尚吃痛”啊”一聲,甩不掉殊離牙齒,盛怒之下想一掌打破殊離腦袋,總算及時理智迴來,狠狠甩殊離一個耳光子,將她打飛了出去,驀地——


    一個藍影斜刺裏射出,接住殊離昏過去的身子,卻是跟蹤而至的大領主展熹,這時,悟心大師得到迴報,也帶領門人自山頂飄灑而至。


    海鯤和尚見勢不對,全力攻擊展熹,以圖奪迴人質,招招不離他手中的衛殊離,展熹閃身迴避,瞥見有一條人影飛快的從底下疾射而至,喝道:“你師弟來了。”


    海鯤和尚一怔,展熹趁這時,雙腳踢飛他的戒刀,卻聽得一人哈哈大笑道:“老展,這一腳可踢得不錯。”


    卻是楚不休趕來,戰平腳程較慢,落後好大一截。


    悟心大師也帶領門人來到,合什道:“展施主也來了,及時救獲殊離,老納感激不盡。”


    展熹迴禮道:“救是救了,殊離可吃了大苦頭。”


    把人交到悟心大師手中,悟心又交給楚不休,低聲道:“施主請送殊離到她從前住處歇著,等料理這邊的事,老納有事相商。”


    楚不休本不願幹涉少林家務事,遂點頭答應,隻迴首將海鯤和尚仔細瞧幾眼,和展熹、戰平隨知客僧入山。衛殊離從前住的茅屋維護妥當,並沒有因地震而垮,竹製家俱已舊,更顯古色古香,楚不休第一次來此,就感覺這裏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隻不知怎會養出殊離這樣的調皮搗蛋鬼,大概是天生怪胎吧!


    把殊離放在從前睡的床上,蓋上被子,楚不休心疼地輕撫殊離腫起的右頰,不由得怒火中燒。


    展熹了解這位當家的心情,低聲道:“用冷水敷著,可減輕疼痛。”


    楚不休暫熄怒火,以冷毛巾敷在殊離右頰上,和展熹出房,來到廳上,四下打量一番,點頭道:“這地方倒好,清幽安靜。”


    展熹忍不住笑道:“可惜養出來的孩子一點也不安靜。”


    莞爾一笑,楚不休道:“的確,殊離若能安靜端坐一個時辰,啥事也不做,我跟他賭什麽都行。”


    二人相視而笑。


    衛殊離的淘氣性情,確實給楚不休眾人帶來不少麻煩,但,相對的,也使他們經驗到從所未有的快樂與歡笑。


    楚不休生於秦英以前常坐的竹椅上,陡地,竹椅不堪承受重量的垮了下去,楚不休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怒道:“這是怎麽迴事?”


    展熹好笑道:“這些桌椅都古董得很,不坐為妙。”


    楚不休檢視垮壞的竹椅,斷處平直,恨道:“是有人故意破壞,不會又是殊離搞的鬼吧?”


    大步走進殊離的房間,想看看她有沒有在偷笑,卻見一切與他出房前無異,又仔細觀看一會,給殊離再換一次冷巾子,見她昏睡樣兒,不知不覺氣也消了,坐在床前,順手替她理一下弄亂了的鬢角,忽聽得戰平的聲音道:“魁首,找到罪魁禍首了。”


    出房來見是明智、明理和明月,楚不休道:“怎麽了?”


    明月合什暄聲佛號,道:“正對大門的竹椅乃秦太師伯生前坐椅,他去逝時,殊離便有意弄壞,不許有人再生,誰生了便該倒黴,這是殊離一片癡心,我等原該早告訴施主才是,隻是師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楚不休見明月那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由得失笑道:“早知會是殊離玩的花樣,又關你什麽罪過了?”


    明理見明月望著她看,沒好氣道:“明月你徑看我什麽意思?殊離說誰坐了誰倒黴,這是她決定的,我們隻好三緘其口,又關我啥不對了。”


    明智亦道:“你沒有事先知會衛大俠,不表示你也讚成她說的?”


    明月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好一會方道:“總是我們不大對,沒有事先說一聲。”


    戰平忍不住道:“出家人就是這麽婆媽。”


    明理瞪目道:“出家人有什麽不好?”


    戰平素來沉默,不去搭理。


    明理叫嚷道:“咱們進去看看殊離。”


    “不許進去!”楚不休悶雷聲般的響起。


    明智奇道:“有何不許?”


    楚不休一笑,沉靜道:“殊離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男孩,出家人最好迴避。”


    一席話說得明智三人瞠目結舌。


    明智反辯道:“殊離是女孩沒錯,可是從小從小……”


    縱然從小在一起長大,但現在情況不同,任明智機智,也感到自己的理由已行不通,在家人還罷,出家人都絕對杜絕女子。


    明理、明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怎麽說。


    這事他們頭一次遇上,難怪不知所措。


    楚不休起身道:“悟心大師來了。”


    迎到門口,悟心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衛施主高深的修為,老納十分佩服。”


    “方丈大師過譽。”楚不休還禮道。


    展熹等人各自見禮罷,悟心問明智道:“你們三人不做晚課,來此探望殊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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