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金讚臣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一手撚著花白長須,目視兩人徐徐說道:“老朽隻是久慕楚公子英名,聽說楚公子到了敝地,所以才著人去奉邀,憚能一晤雋賢,以慰渴思,如此而已,見教二字,老朽怎敢當得?”


    他說得極為誠懇,隻是久慕大名,想見見楚不休這個少年才雋而已,事情就是如此簡單。


    但這話聽到楚不休耳裏,不禁暗暗生疑,自己僅是峨嵋伏虎寺一名尚未滿師的徒弟,這位老莊主是川中久負盛名的人物,但他卻口口聲聲的說久慕自己英名,好像把自己請到他莊上來,是他莫大的榮幸。


    由此看來,他可能認錯了人,誤把馮京作馬涼,他邀請的一定是另有其人了。想到這裏,不覺站起身拱拱手道:“老莊主大概是認錯了人,老莊主要邀請的可能另有其人,並非在下兄弟了。”


    金讚臣含笑道:“老朽著人去請的正是楚公子,一點沒錯。”


    楚不休道:“但……”


    金讚臣連忙搖手截著他話頭,笑道:“楚公子剛從峨嵋伏虎寺來,總不錯吧?”


    從峨嵋伏虎寺來的,當然隻有楚不休一個了。


    楚不休點頭道:“在下確實剛從伏虎寺下來,但在下初入江湖……”


    金讚臣大笑道:“這就是了,除了楚公子,還有第二個人嗎?”


    他不待楚不休開口,接著又道:“老朽邀請楚公子蒞臨,一來是頗想一瞻風采,二來是因下月初九,重陽之會,今年由敝莊主辦,也希望楚公子能夠參加,也可使本屆大會增色不少。”


    他每一句話都在竭力捧著楚不休。


    衛殊離看著他一直沒有作聲,心中暗道:“幹爹說過,凡是言甘辭卑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的,這位老莊主顯然是一方大豪,大大有名的人,何以對大哥如此謙卑呢?哼,說不定沒安著什麽好心!”


    楚不休忍不住問道:“不知老莊主說的重九之會,是什麽性質的會呢?”


    武林中人,沒有不好動的,聽說有什麽大會,自然會引起好奇之心,因此楚不休這一問也早在金讚臣意料之中,聞言微微一笑道:“重陽大會,本來由川西同道所發起,沒有門派之見,全以道義相結合,也沒有會長的名稱,每年一次,輪流作東,這輪值之人就是這一年之主,老朽就是今年的主人。”


    說到這裏,口氣略頓,伸手取起茶盅,輕輕喝了一口,續道:“重陽大會另一慣例,就是每一與會同道都可邀約一二位會外知名之士參加,年主當然更要廣邀各地名家蒞會,擔任貴賓,以昭鄭重,老朽今年隻邀約了兩三位老友前來,正好楚公子賢昆仲路過敝地,這比約定的還要湊巧,實是最難得也沒有


    說完,不覺得意的嗬嗬笑了起來。


    楚不休聽他說出輪值年主都要廣邀各地名家蒞會,自己隻是伏虎寺尚未滿師的弟子,不,現在峨嵋派已經宣布封山,自己隻是師傅的記名弟子而已,如何能和各地名家相提並論?


    想到這裏,立即抱拳道:“多蒙老莊主垂愛,但在下兄弟,隻是江湖未學,後生小子,怎好和各地武林前輩相提並論,擔任貴賓,這個萬萬使不得,也萬萬不敢當……”


    “哈哈……”金讚臣大笑一聲道:“楚公子名滿天下,是武林中燦爛新秀,天下之人,有誰不知?楚公子擔任重陽大會的貴賓,隻是川西一隅武林同道集會的貴賓,就算擔任天下武林大會的貴賓,又有何不可?”


    楚不休聽他說自己名滿天下了,當真有一頭霧水之感,自己初下峨嵋,幾時名滿天下了?但看金讚臣一口咬定自己是武林燦爛的新秀,自己再三解說,也是沒用,隻好拱著手道:“老莊主寵褒,在下兄弟實在愧不敢當,也不勝汗顏之至!”


    正說之間,一名青衣使女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老莊主,可以入席了。”


    金讚臣點點頭,站起身朝楚天行、衛殊離抬抬手道:“賢昆仲遠來,老朽要他們準備了一席粗肴淡酒,聊洗風塵,現在就請入席了。”


    說完,引著兩人至屏風後麵,這是一間寬敞膳廳,雕窗紗簾,連天花板都是彩繪描金,極為富麗,這座膳廳最多可以品字形放上三張圓台麵,如今卻隻在中間放了一張朱漆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三付瓷碟杯筷。


    兩名青衣使女看到老莊主陪同兩位貴賓進來,立即躬身施禮。


    金讚臣含笑抬手道:“二位楚公子請上坐。”


    楚不休忙道:“在下兄弟年少識淺,以後還要老莊主多多指教,何況老莊主武林前輩,理應上坐,千萬不可客氣。”


    金讚臣還是再三相讓,才在上首坐下,楚不休兄弟分坐左右,一名青衣使女替三人斟上了酒,另一名使女也在此時陸續端上菜來。


    金讚臣舉杯道:“來、來,老朽敬賢昆仲一杯,賢昆仲到了敝莊,就像自己家裏一樣,不用客氣。”說罷,一飲而盡。


    楚不休、衛殊離也連忙舉杯道:“老莊主德隆望重,在下兄弟應該先敬老莊主才對。”同樣幹了一杯。


    青衣使女陸續上菜。


    金讚臣以主人的身份,一直在殷勤的勸酒勸菜。他這種殷勤,即使是楚不休、衛殊離毫無閱世經驗的人,也可以感覺得出來,殷勤得有些太過火了。


    這一席酒,當然賓主盡歡,楚不休在伏虎寺長大,(住了六年)從沒喝過酒,雖然隻喝了小小三杯,已是滿臉通紅,感到頭昏腦脹。


    衛殊離在席上再三推辭不會喝酒,但禁不住金讚臣殷勤勸酒,前後合起來,也喝了將近兩杯,這時更是粉靨絆紅,美目如水。


    青衣使女撤去杯盤送上香茗。


    金讚臣抬目道:“春香,去叫任總管進來。”


    一名青衣使女答應一聲,轉身退出,不多一迴,隻見任貴匆匆走人,躬身道:“老莊主傳喚屬下,不知有何吩咐?”


    金讚臣道:“老夫午後要稍事休息,你代老夫送楚公子賢昆仲到西花園賓舍休息。”


    任貴應了聲“是”。


    楚不休、衛殊離同時站起身來,楚不休拱手道:“多謝老莊主賜宴,在下兄弟暫時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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