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急,這位要不嫌棄,這大殿中還有空閑的房間,可以供大家休息一晚。”


    任青發出的邀請很快便被大家欣然接受,其實就算她不說戲班也會想法設法的留下來,京劇雖然在世間流傳的廣泛且紅火,但三百年時間過去,雖不斷的有新的流派誕生,可同時也有許多傳承已久的技法失傳,任青在方才的講解中有不少都是失傳的技法,在這個年頭誰學的多學的精,便更有希望能夠在這一行當裏出名,所以一個個都十分樂意留在任青的身邊。


    安頓好眾戲班的人後,任青手持青燈出了門,微弱的燈火下,她腳步不快,可是一步邁出卻足有幾十丈的距離,瞬息間便來到了江神宮外的一片樹林前。


    遠方江水聲依稀入耳,深夜的風聲帶著一絲秋寒,吹的任青破爛的衣角下擺,任青對著寂靜如許的小樹林,高聲道:“出來吧。”


    安靜的林中隻有輸液在風中輕響,不見動靜,任青目光一凝,身子微微好像栽倒似的向前傾斜,下一刻直接化身為一道詭秘無聲的光芒,在林間快速的掠過,等到再出來時受傷已經提了兩個身著官府的年輕人。


    新手講人摔在地上,不顧那兩人驚駭的好像在看著要貴的眼神,任青好像什麽也沒做,隻是拍了拍手掌:“好好交代吧。”


    兩人對視一眼,開始向任青和盤托出,其實也沒有什麽,兩人分屬於大梁朝庭負責地方治安的一個部門,因為江戶這處舊址中宗師傳來種種怪異的鬼故事,所以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次派人深夜來探看也正因為此,沒想到卻碰上了硬茬子。


    “我隻是一個山野之人,無意人間瑣事,江神宮既不傷人也不害命,今日我們和平離開,兩廂安好,這就是我的誠意。”


    青燈燭火在身下閃爍,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隻有小小的一團,連任青的臉都照不到,完全崽種航空之中的兩名官府人物,自然忙不迭的應承下來,並發誓日後絕不再做這種事。


    做完這些事情,天空隱隱有太陽的光芒開始顯露,天光微涼十分宮中所有人都在睡夢中,說實話幾百年的清寂日子都過去了,忽然來了這麽一大批人熱鬧是熱鬧了,可總是不太適應。


    天色尚早,戲班眾人還處於酣睡之中,任青步出沒有聲息,倒是不怕吵醒他們,她靜靜盤坐在大殿內閉目調息青燈中的元神之力。


    自從鑄成這盞魂燈以來,任青三百多年從來都沒有過一日閉目休息的,一天至少有六個時辰都在打坐調息元神法相,不是她癡迷修行,而是在這漫長三百年的時間裏,任青這盞賴以生存的魂燈,早已從最開始的亮如白晝變成了如今的米粒之光,之前在殿外她出手擒拿住那兩名官服公差之時,燈火籠罩不過盈盈一個拳頭大小,就是一個正在衰落的細節表現。


    這種打坐調息雖然不足以完全彌補每日元神法相的虛弱,可是多少也能拖延一些時日,何況寄出元神魂燈的任青是不需要休息的,三百年不找點事情做無疑是痛苦的。


    打坐入靜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戲班中的唐文海已經從床上起身,年紀大的人都不太喜歡賴床多睡,何況是他這五十多歲的戲班領導?沒提呢都有各種忙不王的瑣事。


    兩人在江神殿中碰了麵,任青禮貌性的對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一聲招唿,可是後者並不滿足於此,他小心的來到打坐調息的任青身邊,鼓著一張和順的小臉,恭敬且敬畏的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再次問了出來:


    “姑娘當真不是任二爺?”


    “往後可以在這裏跟我學戲,人生寂寞總得自顧找點消遣。”


    任青不喜歡在外人麵前打坐入定,她從地上起身,對著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唐文海問道:“現在我是不是任二爺還重要嗎?”


    被說破那點心思的唐文海,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然後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麽,與任青告罪一聲,皺著眉便迴到了眾人的房間住處,將戲班中的幾個資質好的全都一柄叫醒了弄到任青身前,就要行拜師大禮,可是這群豆蔻少女們站在大殿中端著手中茶水卻是無論如何都彎不下腰來。


    任青眉間金線隱約浮現,於無聲中透露著無比的威嚴:“我這個人和徒弟這兩個字命裏犯衝,拜我為師的人鮮少有得善終的,所以這戲我隻管教,諸位要是願意學的叫我一聲老師就好,別的禮都用不著。”


    眾多被班主唐文海挑選出來的姑娘們中,唯有頭牌戲子江玉福略有底氣,在任青說完自己的規矩後當先第一個就脆生生的喚了一句“任老師”,久曠的江神大殿裏,一時間叫聲不絕。


    過了三百多年清冷歲月的任青,猛地一下子收了這麽多的學生,還真一時間適應不過來,久寂的江神宮中吵吵嚷嚷,前來學藝的姑娘們在閑暇時不僅把四下都收拾的幹幹淨淨,甚至就連屋頂的好幾個破洞也修好了,任青不禁感歎窮人家的孩子當中真是什麽都會做。


    小半年的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去了,首先是戲班的頭牌姑娘江玉福先提出了出師的想法,任青點頭應允,借助又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江神宮很快又變迴了往日那副冷寂無人的光景。


    慢慢的,任青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有些衰退了,三百多年歲月過去,現如今他居然有些記不清趙東瓊等人的麵目了,原來她在開創的這套燃燈法看似理論上可以長生不死,可是元神法相吞吐的速度一旦比不過消耗之後,肉身終究還是會漸漸衰朽的,記憶開始衰退就是這樣的一種表現。


    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後,任青心中久違的又升起了對未來的難言恐懼,她可以在江神宮一直等戲曲,三百年,五百年,甚至是一千年,她都能等下去,但是她不能老,更不能死。


    枯坐在大殿中的任青開始想辦法,恰好業已成角兒的幾位跟著自己學習的女學生們前來看望自己,現如今她們都已經是命中一方的名家人物,財富與聲望與當初遇到任青之前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雖然任青沒有正式收她們為徒,可是飲水思源,特別是梨園戲曲這一行當,因為師傅教的都是吃飯的手段,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每當逢年過節的這些學生即便不能親自過來,也會派人過來問個安。


    任青瞧著身前的這些個女學生,忽然就起了別的心思,她用紙筆將那首長生訣的詞曲都寫了出來,傳發給了幾名學生看:


    “我知道你們現如今都成了角兒,我這輩子也沒什麽大事求你們,就這一件事,把這首曲子傳遍天下,讓越多的人聽到越好,辦得到嗎?”


    任青的時間怕是不多了,所以她選擇該被動為主動,將這首能夠喚醒惜福轉世元神的曲子炒出來傳唱天下,假如有一天這丫頭無意中聽見了還能快點來找自己,這是她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殿中幾位學生中,有一個拿著任青寫出的詞曲笑道:


    “我的老師呀,您這個曲也太老了,據老人說都傳了上百年了,就是我們幾個學生給您唱一唱倒是也沒什麽,但是傳唱天下不太可能的。”


    對於這名學生略顯無禮的說話,任青並未動怒,倒是有幾名學生看不過去了,正要出言嗬斥,可是任青卻在她們發話前把話藍了下過來,在這漫長的生命力她早就磨平了火氣,也洞悉了人情冷暖,對於那位婉言拒絕的女學生並不意外,自己雖然教了她們賴以成名的東西,可是如果向著用這個就要打架全都聽你的也不太現實:


    “我這些年下來也練出來不少技法,而且這曲子做成至今三百多年,早就失傳了許多,天下間聽過的可能不少,可要是想聽全了卻不容易,老戲迷們一定捧場,若在能加上我研究的技巧,能夠廣為傳播開來的可能是非常大的,在說了我也不指望它成名收錢,隻是希望更多人能夠聽到而已。”


    當初自己教授的幾名學生中也隻有這一位不太順意,其他的人還是叫任青比較欣慰的,眾人就這麽在大殿裏開始就長生訣這一首曲子開始了探討和研究,這一小段插曲就這麽過去了。


    殿中的幾個人都不再是當初懵懂的小姑娘了,成了角兒的氣度與眼界都變得非比尋常,很快的就將任青講的那些技法融會貫通,天色未晚時分她們大致已經掌握,所需要的隻不過是時間來練習,任青怕他們迴去之後因為事情忙把自己交代的話給忘了,於是便出演挽留了一下,可是這些人除了江玉福外居然都有了各自的檔期,任青也無話可說,不過比較值得安慰的是,她們當中最有名氣的江玉福留在了自己身邊。


    將那些學生送出了江神宮,任青看著她們華麗的馬車一個個的消失在遠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天天在家期盼子孫迴家看看自己的孤寡老人,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你怎麽不隨她們走啊?”


    江玉福聞言不屑的笑了笑:“天天在外頭應酬,煩也煩死了,好不容易借口能出來喘口氣兒,哪能就這樣迴去?”


    任青冷冷點頭,來不及反應過來已經被江玉福風風火火的啦這首,急吼吼的就往江邊走,合著是把這裏當度假村了?任青一時間不僅對這幾個學生交代的事兒開始有些擔心,可是由不得不對急衝衝的江玉福叫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燈還沒拿上!”


    “大白天的拿什麽燈啊,天天裝鬼嚇人!”


    裝鬼嚇人?


    任青一臉黑線的與江玉福一道來到江邊,依舊是那塊大石頭,當中的一道劍痕將這快巨石一分為二,任青與江玉福兩人各坐一邊,後者手提著一杆釣竿,百無聊賴的注視著身前江水,而前者則興趣缺缺的一手撫摸著坐下大石頭上的那道劍痕,似乎是在追憶著過往的那些故事。


    “真沒勁!”


    江玉福忽然扔了手中的釣竿到江裏,憤憤的從大石頭上起身,她生氣不是因為釣不到魚,而是因為滄瀾江的魚都太傻了,剛剛下鉤魚就開始咬,不過盞茶的功夫她與任青兩個人的魚簍都裝滿了,連任青都為之嘖嘖稱奇。


    江玉福將兩人裝滿的魚簍都收了起來,抱在手中,先是問了任青一句:“你吃魚嗎?”


    任青搖了搖頭,所謂食氣者,神明而壽也,以法相元神反哺肉身的她早就脫離了凡人五穀的範疇,根本不用進食任何東西,到了這等境地凡間吃飯而會成為身體上的一種負擔,所以任青不吃魚。


    江玉福揚手把魚簍中的各類肥美的江魚都仍到了江裏,任青紮伊的望了她一眼,後者微微聳了下肩:“我也不恥與。”


    落於江水中的傻魚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利己遠遁而去,反而是在岸邊組成了一條長龍,有序的擺動著水花方才離開,,江玉福覺得滄瀾江這麽多年下來,這群傻魚沒有被人抓幹淨了吃完,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唐班主說是你三百年前的那位戲曲聖人轉世,或是化身,你說的是嗎?”


    江玉福問話時眼睛不看著人,任青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的問了句:“那你相信人能活三百年嗎?”


    “我信啊!”江玉福轉過頭,指了指任青身邊那盞從不離身的青銅燈盞:“是不是因為這個?這是神燈嗎?”


    神燈?我還阿拉丁呢!


    任青搖了搖頭:“這不是神燈,不過我能活這麽久確實是靠著這盞燈。”


    江玉福聞言立即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任青摸不著頭腦,江玉福立即得意洋洋的道:“剛剛我偷偷的去吹那盞燈,結果哇塞,怎麽都吹不滅,那還不是寶貝嗎?”


    “.....”不知道為什麽,三百多年來都清心寡欲,淡薄清修的任青忽然就很想打人。


    就在這時,忽有一陣江風吹拂過來,江玉福站在大石頭上迎風而立,感受著撲麵而來的潮濕水氣江風,怯意的閉上了雙眼,而反觀任青卻是一麵色一變,因為在這陣不大的江風中,她居然發現手中燈盞的火光在一陣搖晃,心頭頓時開始沉重莫名。


    “我們迴去吧,我有點不太舒服。”


    任青說完便自古的下了大石頭,提著燈盞開始向江神宮而去,這一次她真的要心神不寧了,自己的元神法相何時竟脆弱到了這種連風都能晃動的程度?


    我還等得到惜福嗎?


    在心中產生疑問和恐懼不安的同時,三百多年等待歲月的任青也終於對自己的深信不疑產生了動搖,惜福鎮定還記得我嗎?三百多年的綸會武術,也許神魂早已在六道中消亡泯滅了也說不定。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日上中天之時,任青居然發現自己病了,剛剛開始時任青還不相信,直到中午江玉福聽出她濃重的鼻音似乎有些不對勁,將小手放到任青額頭上時,大唿小叫的好燙好燙之後,任青方才無比落寞的承認,自己真的是病了。


    因為修行到她這種地步的人,一旦生病的話往往叫人頭疼的並不是這病症本身,而是病症背後的生機衰敗。


    凡人得了點頭疼腦熱的或許挺一挺就過去了,可是任青不同呀,三百年不老不滅的肉身全賴那站元神法相所化的青燈供養,如今卻在這個關頭生了病,那無疑是在告訴任青,自己的死期不遠了,天人尚且還有天人五衰的壽限,何況她這個被天道所厭棄之人。


    時間越發的緊迫,任青在加緊了對江玉福的教導之後,隔三差五的便開始往外趕她,可奈何這丫頭見識了任青的種種神異手段之後,更是不想走,連載江神宮纏學了五天方才心滿意足的開始將離開提上日程,臨分別時她一直盯著任青的腦袋看,叫任青好不自在的問:


    “你看我幹什麽?”


    “我在想,你這腦袋到底怎麽長的?居然能有這麽多的奇思妙想....”


    江玉福如今在戲曲上到修為放到外麵已經可以算作是一代名家了,可是越跟著任青的時間長,學的東西越深,就越來越覺得這位老師的深不可測。


    “好好的,給我把曲兒傳出去就好,不要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任青歎了口氣,好像一個上了年紀對臨出門的孩子似的,千叮嚀萬囑咐,江玉福一臉的不耐煩,可是到了門口就要走的時候又忽然笑嘻嘻的問任青要不要唱歌新曲兒送送我?


    後者一個字也沒說,隻是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然後碰的一聲合上了大門,江玉福連連癟嘴,可等到她步入馬車剛剛放下簾子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在江神宮厚重的大門之後,有道歌聲拔地穿雲而起,任青背靠宮門大聲而唱,豪邁的詞曲像是在唱著自己的故事,豪邁而又淒涼。


    “可笑今朝,我形隻影單!


    那古道青墳煙,敢問今夕何年?”


    ........


    就這樣,任青收下的一眾弟子學生們,帶著她的希望將這首長生訣開始在天下傳唱,效果意外的居然反響熱烈,特別是那些走江湖的遊俠兒,如果行走江湖連這個都沒有聽過那真是太跌份兒了,可是不曾想這首歌居然不知怎地流傳到了皇宮裏頭,當今大梁的天子是個喜歡玩鬧的性子,聽了這首歌後便私自去了一趟民間,硬是人山人海的西昌裏頭砸出了一條血路,就坐在昔年任青一手很粗昂版的梨園堂子裏聽了一迴江玉福的戲和歌,從此不可自拔,在後宮天天吵嚷著要把那位江大家接進宮當皇後。


    的虧了如今閣首老臣是個會哄人的,他與一大幫子和皇帝拚命唱反調的大臣不同,也從不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要一頭撞死,反而拿著大梁三百年前的秘史,指著任青這兩個字對天子說:


    “陛下啊,您與這首曲子的主人可是有著血海深仇的!”


    天子終於被大臣以孝道勸住了念頭,但與此同時又生出一個念頭:“這首曲子不是失傳了好多年嗎?近日是如何補齊的?難不成當年殺害先祖,險些讓我大梁皇室斷了血脈的家夥還活著嗎?”


    三百年前大梁神武帝死時還很年輕,要不是皇帝身邊的女人多,幸運的留下有一個遺腹子,這堂堂皇族正統說不定還真就要被任青給斷了,即便如此,多年來那位遺腹子尚未之後便不斷的有謠言四起,說當今天子的血脈早已從神武帝那一朝起便斷了,現如今的皇帝其實骨子裏都不是姓李的。


    本來依著當今鴻德皇帝的性子來說他是不在乎這些的,uu看書 ww.uknhuom 可三百年來如此耀眼從無斷絕,幾乎已經成了皇室李氏之恥,更是皇室中的一大心結,接受過父皇手中的太平盛世,鴻德皇帝比很想幹點什麽大事,可是南蠻與被狄戎早在百多年前便被先後平定了,叫跳脫的天子很是無聊,如今有了這麽一件事情立即便來了精神。


    “調動所有人去查,無比找出補齊這首曲子的人和那個逆賊任青是什麽關係,若是那人的後人,殺無赦!”


    坐在龍椅上的鴻德天子聲調發寒,殺一失足,他雖然天性跳脫愛玩,可到底也是帝王之尊,一言便可決人生死,在天子禦口之下,從江神宮走出來的幾位女學生們沒有一個逃得了朝廷的追捕,其中名聲最顯的江玉福被人抓入天牢之時更是引起了整個京都的嘩然,為了安撫民心民意,朝廷便將任青的形象進行了大肆的魔鬼宣傳,最終在老百姓們的口口相傳下,成為了一個罄竹難書的大魔頭,江湖敗類,國家之恥。


    那幾位學生被抓到天牢後還沒等動刑便將所有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於是什麽都沒來得及說的江玉福一行便又被關押著開始前往江戶,隨行的隊伍有甲葉鮮明的軍中禁衛,也有許多江湖中聞訊而來的宗師高手,並且這支隊伍在出京都之後還在一直的壯大,因為傳聞中的任青簡直就是十惡不赦,能夠親手幹掉這個禍害,不僅能揚名天下不說,可能還會就此進入天子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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