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夜大第三天,謝雲舒就把圖紙上的數據弄利索,趁著下課功夫去找李教授了。


    李教授本身就是海城大學建築係的教授,他來夜大教學屬於為國家培養人才,但是建築設計這個專業學生不多,不少都像季思遠那樣,不是沒考上大學,家裏硬送過來的,就是已經參加工作來給自己提升學曆的。


    其中男性比較多,年齡差距也挺大,有四五十的也有二十來歲的,謝雲舒這麽一個年輕小姑娘就顯得格外醒目。


    不過謝雲舒是拿了沈蘇白開的介紹信來上學的,所以李教授也多留意了她一下,沒想到這小姑娘才聽了三天課就拿了圖紙來找自己。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點不信:“這是你自己畫的?”


    為了更好把圖紙上的信息提煉出來,謝雲舒自己照著比例,把李勝利那幅圖紙重新畫了一遍。聽到李教授的詢問,她心裏還有點忐忑,但勇氣十足把筆記本也遞了過去:“這是我整理出來的數據,李教授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哪裏有錯誤嗎?”


    連基礎課都沒上完,她就迫不及待去畫圖紙了,這對李教授來說,無疑是一個人沒學會走路就想跑,急於求成又盲目自大。


    對方是個小姑娘,他沒說難聽的話,但臉色還是微微沉了下去:“建築圖紙裏麵的數據容不得半點錯誤,你要真心想學,就先把基礎知識學透了再說。”


    要是個臉皮薄的,現在已經得滿臉通紅抱著圖紙出去了。


    但謝雲舒不走,她知道李教授沒有惡意,人家教學生知識,自然是希望學生一步一個腳印,她來問圖紙的事情,本來就是想求著幫忙。


    於是她把圖紙和筆記本都攤開了放桌子上:“李教授,那你考我基礎知識點,有一個錯的,我馬上把圖紙拿迴去。”


    這次輪到李教授愣了,這姑娘自信的是不是過頭了?


    見謝雲舒目光不躲不閃,反而鎮定看著自己,李教授臉色緩和了一下,有意給她一個教訓,開口就是還沒學過的知識點:“建築結構中的框架結構和剪力牆結構的主要區別。”


    謝雲舒沒有思考,直接答出來:“框架結構主要是由梁、柱等構件組成的承重體係,空間布局較為靈活,但側向剛度相對較小……”


    李教授有些意外,繼續問她:“在建築設計中,如何考慮建築的采光與通風問題?”


    謝雲舒不慌不忙:“在采光方麵,要根據建築所在的地理位置、朝向以及周邊環境等因素……”


    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謝雲舒全部都原原本本把答案說了出來,這下辦公室其他老師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李教授臉上終於帶了笑:“這些東西還沒學,你怎麽知道?”


    謝雲舒有點不好意思:“我喜歡這個,經常去新華書店看書。”


    第二節上課鈴聲響起來,李教授終於把圖紙拿過來:“我明天抽空看。”


    迴到座位上,季思遠湊過來:“你幹嘛去了?”


    今天季思遠沒睡覺,而是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聽課,本來還想著下課和謝雲舒聊會天呢,結果一下課就找不到人了。


    謝雲舒瞥他一眼:“別打擾我學習。”


    季思遠性子有點歡脫,他和謝雲舒是同齡人,或許是家裏人護得太好,說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聽見謝雲舒的話,也不生氣,而是偷偷摸摸塞過來一個紙條:“明天食堂吃什麽飯?”


    謝雲舒直接當沒看見,繼續聽課。


    季思遠自討了個沒趣,又低下頭在本子上畫畫,不一會白紙上出現一個姑娘的輪廓,小臉大眼長發,和謝雲舒神態像了個十之八九。


    一直當放學,他才獻寶一樣拿出來:“好看不?”


    謝雲舒有被驚到,但又擰起眉頭:“你不上課,就隻坐在那裏畫畫?那為什麽不去報美術係,在這裏浪費時間?”


    季思遠聳聳肩膀,拎著包跟在她身後:“你說話怎麽和我哥一個樣,你以為我願意來呀?我哥說了既然喜歡畫還不如來畫建築圖,將來還能繼承家業。”


    謝雲舒有點無語:“那你還畫人像?”


    季思遠把畫塞她手裏:“收著吧,將來我要是成著名畫家,這個說不定要價值連城。”


    謝雲舒低頭看了一眼,隻見畫的最下麵還寫著他的名字。她下意識側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季思遠和季思安長得並不像,雖然都是南方人特有的精致長相,但季思遠眼角上挑,比之他哥哥的精明內斂,更張揚肆意。


    尤其是他眼角下方並排有兩個殷紅色淚痣,總給謝雲舒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她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季思遠,畢竟人家是鵬城來的公子哥,和海城離了一千多公裏呢!


    “那我等著賣錢。”謝雲舒還想迴去再看會書,順手把畫放口袋就騎自行車走了。


    季思遠摸了摸鼻尖,她還沒評價自己的畫到底好不好呢。


    迴到筒子樓,謝明城也是剛放學,他手裏拿著課本隨口問了句:“姐,在夜大上學怎麽樣?”


    謝雲舒感覺不錯:“挺好。”


    李芬蘭更關心其他問題:“雲舒,和同學相處得怎麽樣?他們沒人欺負你吧,新同桌是個什麽樣的人?”


    夜大上學的男生居多,而且都是社會上的人,自己姑娘雖然看起來厲害但到底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也不怪李芬蘭會擔心更多一點。


    謝雲舒笑起來:“大家都是去學習的,誰會閑著沒事欺負人呀!再說了,我有這麽好欺負嗎?”


    說完還把季思遠給自己畫的畫像放桌子上:“同桌就是個小孩,好相處的,今天給我畫了張這個呢!”


    李芬蘭湊過來看,眼中也帶了笑意:“畫得真好,就是眼角這裏怎麽多了兩顆痣?”


    謝雲舒壓根沒多看那幅畫,聞言也擰起眉頭去看:“他自己長痣就給我也畫痣?”


    李芬蘭樂嗬嗬又看了一眼:“估計是人家記錯了,不過這兩顆痣倒是和小偉臉上的一模一樣,連位置都一樣……”


    小偉?


    謝雲舒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為什麽覺著季思遠麵熟了,因為他那雙眼睛和小偉如出一轍,都是眼角上挑、右眼處有兩顆並排的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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