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色草木鋪滿山穀,不知名的野花在溪邊隨風飄搖。


    小溪不深,讓人一眼看見底部閃閃發亮的鵝卵石。


    刀無忌將崖壁挖了一塊,當做凳子搬放到溪邊。


    他坐在這裏,看著溪流裏麵的倒影,麵容並不年輕。


    為更好執掌刀皇殿,他有意讓自己的年齡維持在三十出頭,麵部線條極為冷硬,目光銳利。


    常年待在上麵的原因,讓他很少露出那種年少時期,經常出現在臉上的諂媚笑容。


    現在的他,不說話、不笑,就像是一把還在鍛造過程的刀身,透著冷硬氣質。


    這才是他心裏真正想要展現的表情。


    刀無忌眼眸有幾分恍惚。


    他想到小時候,和大哥、二哥一起加入上清門,門主的實力就是紫府境。


    刀無忌和大哥成為門主弟子,二哥則是被五長老收為弟子。


    由於神州武德充沛,很難像南蠻那樣,上麵的人不斷生有能力的後代繼承武學。


    所以上乘武學也對弟子開放。


    可門主更器重大哥,刀無忌轉而投靠大長老,暗中拱火,最終引發門主和大長老的鬥爭。


    他又利用兄弟情,讓大哥無意間害得門主功力衰退,令大長老贏得鬥爭。


    大哥死在那場鬥爭之中,二哥因不願意投降大長老被殺了。


    刀無忌沒有說一句求情的話。


    按理說,這樣出賣兄弟的小人應該被遠離。


    可他精準拿捏大長老的心理,偽裝成死忠迷弟,成為大長老心腹,學到上乘武學。


    然後反手將大長老幹掉,執掌上清門。


    刀無忌靠著加倍上貢,讓霸刀山莊放棄對此事追責。


    他又嚐試對霸刀山莊施加影響力,處處表現忠誠、清廉。


    博得莊主信任,娶莊主女兒當做妻子。


    當然,對他來說,權力才是唯一值得愛的東西。


    他突破至尊境不久,便將莊主幹掉,接管霸刀山莊所有地盤,改名為刀皇殿,又向天龍八部院稱臣。


    在這一段時間,他依舊無底線討好佛皇。


    就是這次討好和以往不一樣,他清楚明白,佛皇沒有被自己的諂媚騙過,便選擇將計就計。


    讓佛皇利用自己。


    然後逼迫自己成長,最終走到現在這一步。


    “時機終於成熟。”


    刀無忌撫摸著虎魄刀柄,這麽多年,他背叛、出賣,也被人背叛和出賣。


    從魔釋迦有意安排的困局殺出,數次麵對絕望,卻始終沒有放棄,才能走到當前這一步。


    他終於要登頂了。


    空氣傳來異樣的波動,劍流雲忽然出現在他背後,仰頭道:“好久不見,佛皇。”


    ……


    兩人所在的小溪是幽穀中心,兩側是不算高的山峰。


    魔釋迦站在右側山頂,一身金色袈裟。


    他相貌年輕,麵相很憨厚。


    最讓人注目的是雙耳極大,耳垂圓潤,垂下來,足有湯圓那麽大,宛如佛祖從蓮台走到人世間。


    “刀施主,本座恭喜你如願以償。”


    “光說恭喜有什麽用,不如送上天龍八部院當做禮物。”


    刀無忌抬頭。


    地理位置上他正在仰望,可心裏麵,卻是平等對待魔釋迦。


    林中又多出一位高壯的僧人,光頭,卻生得滿臉絡腮胡,大喊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也敢窺視天龍八部院?”


    “天眾院首,講究恩義讓你們吸血的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刀無忌滿臉譏諷,起身道:“天下是肉食者的天下,以前我是羊,現在我是狼。


    魔釋迦,就讓我領教你的彌勒金身吧。”


    “本座成全你。”


    魔釋迦揮手道:“你們退下。”


    “流雲,你也站遠一點。”


    刀無忌同樣將身邊的劍流雲叫走。


    他想要和魔釋迦過一招。


    這一招將決定那些搖擺門派的態度。


    不論他嘴上說的多麽好聽,若拿不出實際行動,那些門派也不會堅定站在他這邊。


    ……


    蔚藍的天空瞬間變得烏雲密布,沉重的黑幕從天空垂落到大地。


    幽穀風停了。


    耀眼的金光驟然亮起,好似山巔升起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魔釋迦體型迅速變大,從正常人的大小,一下子化作三、四層樓那麽高。


    體型從原先的健壯變得壯碩,大肚腩、粗手粗腳,臉頰變得更加豐滿。


    頭頂鼓起一個個金色疙瘩。


    在這一刻,彌勒佛從經書之中降臨到人世間,通體透著金色光芒。


    那身佛光一圈圈蕩漾在空中,讓幽穀沒有陷入無邊黑暗。


    刀無忌拔出虎魄。


    如血的刀身湧現血霧,方圓百裏的生靈都能感受到那股吸力。


    劍流雲穩住自身精氣,看著身邊的青草迅速變得枯萎。


    幾個唿吸間,青草徹底枯萎趴在地麵,樹葉凋零,樹枝發出老化爆裂的哢哢。


    走獸也迅速變得消瘦,化作皮包骨的屍骸趴在原地。


    血色與金色的光芒在幽穀交織對抗。


    魔釋迦右手虛空下壓,金色佛光籠罩在掌間,下一秒,無形的震蕩化作衝擊向下爆裂。


    刀無忌將虎魄向上一揮。


    血色刀罡呈半月狀,其中湧現萬千生靈麵容,它們嘶吼咆哮,啃食著無形的衝擊。


    隨即就是後麵的刀罡劈上它們啃出的缺口。


    砰!


    刀罡斬破衝擊,直逼魔釋迦右手掌心。


    啪,金色手掌出現一道淺淺印子,隱有一絲血湧現。


    “佛皇流血了?!”


    天眾院首滿臉震驚之色。


    自從佛皇煉成彌勒金身後,他就沒看見佛皇流過一滴血。


    刀無忌大笑道:“彌勒金身至陽至剛。


    我一直都在思考該如何破解,得出的結論就是借助至陰至邪的魔刀。


    當我得到虎魄的瞬間,魔釋迦,你的時代注定結束,接下來就是屬於我的新時代!”


    “看來我們需要改天約時間再戰。”


    魔釋迦麵色平靜。


    破防隻是和他為敵的一個基本條件,不代表就能戰勝他。


    但魔釋迦沒有急著出手。


    即便他能贏,恐怕也是慘勝。


    為防止有人趁這段時間鬧事,魔釋迦需要防備臨近天龍八部院的兩聖門派,免得他們趁虛而入。


    “沒問題。”


    刀無忌收刀。


    天空彌漫的烏雲散去。


    他也需要聯絡其他門派的至尊境,以保證在最終決戰,不至於陷入天龍八部院的群毆。


    雙方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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