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蕪,天地一色,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血氣,各式長劍隨意的扔在這片土地上。


    完好的,破損的;劍身,劍柄;長劍,短劍……


    這裏是劍的墳墓,更是劍的新生之地!


    此刻,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亦或是親傳,臉上的神情都是激動的。


    進入劍塚的瞬間,他們便四散分離,完全放開心神,這一刻,是與劍的共鳴時刻!


    顧七,在劍塚中走著,不緊不慢,劍塚似乎很大,連一個與她同路之人都沒有。


    地上到處都是劍的殘軀,其中不乏華麗,古老,強大的劍,她卻是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向著她認定的方向前行。


    最後,在一塊巨石之下,她停下了腳步,巨石之上,沒有一把劍,但是它的軀體之上卻保留著無數的劍痕!


    遠遠望去,那各式各樣,但都無一例外散發著一股子銳利的劍痕,刺得人眼睛生疼!


    望著這塊巨石的人不少,大多數人都在看到這巨石時流下了眼淚,臉上裂開了不少細小的血痕!


    顧七也不例外,但是她沒有轉開頭,她死死望著巨石,她的劍就在巨石之上!


    閉上眼,顧七一步步向著巨石走去……


    “撕拉……”


    上好的錦緞裂開了……


    “嘀嗒……嘀嗒……”


    鮮血順著臉頰,劃過手臂,落在地上。


    這聲音在四處都是劍的低吟下的劍塚,應該是聽不到的。


    但是此時此刻,每一個看著顧七的人,耳中……都不斷徘徊著這些細微的聲音!


    “她……是瘋了嗎?”人群中,有人輕喃。


    沒人迴答他,此刻,他們的視線都停留在了這個女孩兒身上!


    “嗯?有人觸動了磨劍石?”養劍峰上空,醉酒的人站立起來,遙望著山穀方向。


    “不愧是天靈之體……”天德殿,下棋之人停頓,抬頭。


    …………


    劍塚之外,數道視線交匯,還在劍塚之內的人不會知道,這一刻,有多少人注視著他們!


    “啪!”


    顧七邁出第九十九步,她到達了巨石之下,腳下踩到一個劍鞘,發出一聲脆響。


    衣衫已經被鮮血染紅,她不敢睜開眼,她知道一旦睜眼,她的眼睛可能就會被這巨石中留下的劍意刺瞎!


    伸出滿是裂口的手,顧七開始在地上摸索起來,手指一寸一寸劃過地麵,身上的傷口也在逐漸增多,小臉逐漸變得慘白。


    “小七……”顧倩在遠處看著這一切,淚水已然盈眶,她手中拿著一柄劍鞘。


    她心疼,恨不得顧七身上的傷口挪到自己身上來。


    可是她隻能站在遠處看著!


    一聲輕響,在眾人耳邊響起,很輕,卻讓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她找到自己的劍了。


    顧倩抬頭,便看到顧七拿起一把殘劍,站了起來。


    劍身細長,亮如秋鴻,輾轉間絲毫不見在劍塚中埋藏的古老破舊,就如新打出來的一般。


    可是它殘破的半截劍身,以及被握在顧七手中斑駁的劍柄,又告訴眾人,這把劍曾跟隨主人走過一段不少的日子。


    主人死後,它也迴到劍塚,深埋至今,直到如今。


    顧七摸摸手中劍,她仿佛能聽到耳邊響起的不同於其他的劍鳴。


    巨石還是那塊巨石,其上的劍痕一樣不少,但是那股繁雜的劍意卻逐漸消散。


    顧七睜開眼,還未來得及看看自己的伴生靈劍,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過卻沒有掉在插滿殘劍的地上,顧倩在劍意消失的一瞬間就提步跑過去,正巧把顧七接在懷裏。


    從乾坤袋裏拿出一顆丹藥喂下去,顧倩背起她就往外走,白夏和朝陽還在其他地方找尋,這會兒顧倩隻看到了鍾靈。


    便邁步過去交代了她幾句話,鍾靈麵色複雜地看了看她背上昏迷的女孩兒,點點頭。


    “我會給他們說的,你快些出去吧。”


    “多謝!”


    鍾靈看著佇立在遠處的巨石,單膝跪地,伸手插入黑色的地麵,地麵很鬆軟,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插進去的。


    泥土中的細小碎片劃過她嬌嫩的手掌,鍾靈皺眉。但是眼前劃過一個人的影子,鍾靈眼神又堅毅了幾分。


    黑色的泥土仿佛一張怪獸的嘴,逐漸吞沒了鍾靈的手掌,接著手腕,小臂……


    最後,鍾靈從地下,抽出一把全身通紅的長劍!


    鮮血順著手臂流到長劍上,劍身閃爍著妖異的紅光,一點一點吸收著鍾靈的鮮血。


    鍾靈嘴角勾起一個嗜血的弧度,“紅,你就叫紅了!”


    她的劍,沒有劍尖。


    ————


    “小師叔。”


    劍塚門口,顧倩剛出來,就看見騎著仙鶴的長玨,恭敬地行了一禮。


    “嗯~你給她喂了藥?”長玨結果顧七,大致看了兩眼,問道。


    顧倩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是,我看小……千無實在傷得太重,隻是她的傷我不敢隨意亂用藥,隻用了治療外傷的止血丸。”


    “你做的不錯,劍塚內的磨劍石所致的傷口,與其它普通劍傷不同。上百種不同的劍意留在她身上,便如同一次性吃了幾十顆藥性不同的丹藥,後果……你知道吧?”長玨看到顧七懷裏死死抱住的長劍,笑了起來。


    “……是!多謝師叔提醒!”顧倩直覺背後一陣冷汗,幸好沒亂給小七喂丹藥。


    “好了,千無是我徒兒,我自會照顧好的,師侄無須擔心。”


    長玨揮揮袖子,跳上仙鶴。對這個小師侄,他感官還是很好的,否則也不會和她廢話這麽多了。


    ————


    “嘿嘿,你個小丫頭,醒了?來來來,嚐嚐你師傅親手做的桃花糕。”


    顧七睜開眼,感受到懷裏兩個堅硬的東西,放鬆了身體。


    跳下床,來到桌前,撚起一塊粉白的桃花糕,送入口中。


    長玨也不惱,隻笑眯眯地看了一會兒顧七,便又躺到了那張他鍾愛的搖椅上。


    “千無,記得給它取個名字,往後沒意外的話,它就要陪你一輩子了。


    你這把劍可了不得呢,不過……跟你也沒什麽關係。”


    長玨的聲音越來越小,顧七轉頭一看,這人已經睡了,手上的酒葫蘆沒蓋上塞子,帶著點桃花的酒香順著小口飄了出來。


    顧七慢慢地吃著桃花糕,最後一碟糕點盡皆下了肚子。


    “阿斷。”


    沙啞的聲音讓搖椅上的人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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