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沒有到及笄之年,這一切太荒謬了。


    在皇帝賜婚的一個月後,蘇珺就嫁給了太子。


    大齊太子的婚事這就準備的這麽倉促嗎?


    齊王心中的一口氣徹底泄了,他大病了一場,在鬼門關外徘徊數日,可最終還是迴來了。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和蘇珺、蘇家人有一點聯係,就像是忘了曾經的歲月。


    他迴京後,所有人都認為齊王不喜歡蘇珺了。


    那個讓齊王難熬的寒夜,在皇帝眼中,也不過是齊王故意和太子別苗頭。


    這樣就很好,他曾經的衝動不會對蘇珺造成影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包房外麵的叫喊聲一波比一波更高。


    齊王終於轉醒,原來又說到了太子夫妻情深的故事啊。


    這種關於皇室的小道傳聞,總是最能吸引看客的興趣。


    齊王狠擲出酒壺,打在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抹了一把臉,把所有的脆弱和不甘都隱藏在皮囊深處,跌跌撞撞迴了府,跟個遊魂似的。


    畢木根倒吸了口涼氣,“王爺,蘇大人說了什麽?”


    他心內尖叫,王爺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模樣,蘇紹賢做了什麽,可千萬也是讓王爺徹底放棄了奪嫡呀。


    對這位人臣典範、朝堂巨擘,畢木根心中十分警惕。


    齊王酒量很好,他隻是心中難受,此時看著院角的素心梅,苦笑道:“當年她想要,我給不了,如今我能給了,她卻不要了。”


    畢木根:“是不能要,王爺,日後……等日後您坐上了那個位置,蘇姑娘自然就能要您的東西了。”


    別唧唧歪歪了,趕緊起來奪嫡!


    老子可指望跟著你平步青雲呢!!


    蘇姑娘,求求你,你可千萬、千萬要過得不好啊!!!


    齊王深吸了口氣,稍稍緩過神,問道:“東西都給宮中送過去了嗎?”


    北疆盛產玉礦,胡人工匠手藝極差,但不缺玉石,還盛產各種皮毛料子。


    打仗最能發家致富,齊王連打了幾次勝仗,還抄了胡人左賢王的老巢,手中囤了不少好東西。


    隻是這些東西大半都流入了皇宮中。


    而且還是齊王費盡心思借著不同人的手送進宮中,力圖和他扯不上半點關係。


    以前畢木根覺得齊王腦子有疾,這麽做既損失了東西,又沒有落下一個孝順的名聲。


    他勸過很多次,但齊王很看重這件事情,而且不允許任何人反對。


    現在畢木根終於明白緣由了,合著都是為了給太子妃啊。


    齊王送的許多東西都更適合年輕女眷使用。


    皇帝會把所有的好東西塞給太子,而太子嗎?


    太子寵愛太子妃,這些東西繞了一個圈,都會落到太子妃手裏。


    畢木根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麽心情。


    他想勸齊王,這麽迂迴地送十成的東西,最多有一兩成落在太子妃的身上,剩下的可能會被送人,也可能會一直被壓在庫房中。


    而且太子妃不會知道齊王的心意。


    但勸了又有什麽用呢?


    畢木根想,他是老了啊,習慣算計利益得失,不會像齊王這樣隻想圖心上人用得舒心。


    畢木根迴答道:“都讓人進宮了,尤其是那一件雪狐披風,特意吩咐人按照蘇姑娘的身形做的,保管會落到蘇姑娘的手中。”


    隻有北疆有雪狐,雪狐難得,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從雪中捕捉到雪狐的蹤跡。


    當年齊王帶著人在雪地中徘徊了一個月,才湊到了一件披風。


    在北疆,有一個傳說,能為心上人獵得雪狐的勇者,一定能和心上人恩愛一生!


    哪怕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但齊王還是控製不住內心瘋長的欲望,他想看蘇珺披著一迴雪狐披風。


    哪怕知道這隻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哪怕知道要是真正算起來,這雪狐披風應該是太子送給蘇珺的,齊王充其量不過是經手的匠人。


    可他還是想看一迴。


    *


    皇太後年紀大了,這麽一折騰,還是在夜間發起高燒。


    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聚集在了慈寧宮,這幾天蘇珺衣不解帶守在太後身邊,直到太後病情徹底穩定。


    在夢中,皇太後在這個冬日會滑倒,磕到了頭,沒兩天就離世。


    原本這個即將年節的時候,該是國喪。


    蘇珺之後勸著皇太後午後散步,又再三叮囑太後身邊的人,更是每天陪著皇太後散步,這才有了救下她的機會。


    皇太後看著她長大,對她是慈愛關切的,孫輩中,除了太子,就最疼愛她這位臣子之女了。


    一開始固然是因為時局,為了彰顯皇家對蘇家的榮寵,告訴外人蘇家放權後皇家也不會虧待蘇家。


    可久而久之,皇太後也就真的疼愛這位晚輩了。


    蘇珺想,這也算是償還了皇太後的疼愛吧。


    畢竟她是要對她的嫡孫動手的人啊。


    知道太子的喜好後,蘇珺就更沒有軟弱的餘地了。


    殺了張氏,太子日後真的將青樓女子納入後院,又或者和蘇珺做那種事,這都是蘇珺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一天早晨,蘇靜聽著外麵的響動,迷迷糊糊地喚來秋露,“出了什麽事?是皇祖母又發起了高熱嗎?”


    蘇珺說著,就要穿衣服。


    秋露阻止道:“娘娘,太後沒有事情,奴婢聽到外麵的響動,似乎是太子派人來請太醫。”


    “哦。”


    蘇珺聽到這話,心神一鬆,就又睡了過去。


    她的眼底青黑,這兩個月為了照顧太後,消瘦了許多。


    至於太子的身體會出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不耽誤蘇珺睡覺,倘若真有了問題的話,蘇珺睡得更香了!


    第二日,卯初。


    冬天,天亮的晚,這時候四下一片昏暗,天上仍掛著星星,沒一點天亮的跡象!


    蘇珺打了個哈欠,抱緊了手中的暖爐走入太後的內室。


    蘇珺低聲道:“嬤嬤,皇祖母昨夜睡得安穩嗎?”


    趙嬤嬤長舒了口氣,欣喜地道:“謝天謝地,太後昨夜睡得安穩,沒有發高熱,也沒有半夜驚醒,這段日子多虧了您的照顧啊。”


    蘇珺徹底放下了心,因為太後病情反複,今年年節都過得不安穩,宮裏麵一個比一個乖巧,聽說皇帝在宮宴上發了好大的火。


    現在太後一連著三日沒有發高熱,那應該就是要好了。


    蘇珺坐在外間的塌上,安靜地編著抹額,等太後睡醒。


    太後不喜歡庶出,皇帝就不會允許其他人到太後麵前添堵。


    當然,皇帝說了讓蘇珺迴去休息,不用守著,但蘇珺當真了,才是傻子。


    這些日子都是蘇珺一個人侍疾,她瘦了不少。


    蘇珺打了一個哈欠,手中機械地做著活計打發時間,腦子漫無邊際地想著許多東西。


    一時想她用習慣了原先的暖爐,新的暖爐和原來的是一樣的尺寸,可總是覺得哪哪都不趁手。


    一時又想等有時間了,去看看素心梅,再摘幾朵梅枝插瓶。


    又想著……


    等等,怎麽想的都能和他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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