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己詭異狀態的諮詢,到這兒就算是結束了。


    雖說結果並不是特別的讓薑贇滿意,但至少,晁廣祿還是給出了解決方案的。


    而且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看來他之前也曾遇到過跟自己相同情況的人——或者說,還不止一個。


    但願他的自信能夠幫到自己,薑贇這樣想道。


    結束了諮詢過後,薑贇就沒什麽要找晁廣祿談的了。


    閑聊了兩句,晁廣祿和馮祥師徒倆迴到後院裏麵繼續訓練,而薑贇則是到了廚房,找到了一塊兒不知什麽時候買的生雞肉,切成肉絲,給自己熬了碗粥喝。


    薑贇下廚的次數很少,但怎麽做飯他卻很清楚。肉絲粥的味道雖然不是那麽盡如人意,但勝在能填飽肚子。


    本就饑腸轆轆的薑贇喝完自己熬得粥之後,心滿意足。


    從缸裏舀了水把碗洗幹淨之後,就背著手又迴到了樓上。


    然後,聽著謝山河的唿嚕聲,薑贇就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麽好了。


    仔細想想,自從來到九劍鎮之後,自己似乎都是沒閑著過。


    每一天,除開吃喝拉撒的時候,那都是被滿滿當當的行程拖著。


    而現在,解決了鬼莊這個麻煩的問題之後,又因為黃山長老曖昧的態度,自己竟然無事可做了。


    薑贇坐在桌旁,一隻手托著腮,百無聊賴。


    雖說身體上沒什麽事情可幹,但薑贇的腦子裏仍舊是忙的不可開交。


    伊宮仇與大荒山之間的關係,黃山長老與鬼莊之間的關係。


    黃山長老按兵不動的目的,自己現在的處境。


    兀裏窮來到九劍鎮的目的……以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股來路不明的內力。


    這一切都讓薑贇感到有些不適,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他掌控的感覺。


    而且這些事,又仿佛不是一個個獨立的事件。


    薑贇隱隱有一種感覺,他認為這些所有的事情,背後都有可能被一條線牽著。


    但說句老實話,這樣的想法,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謝山河在睡覺,吳招峰也在睡覺,其他人估計也都在睡覺。


    薑贇百無聊賴之下,隻好隨手從放在衣櫃的行李之中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先看了看書名,叫做《九劍行歌》,薑贇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這什麽破名字?真是夠難聽的。


    再隨便看了看內容,薑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翻了幾頁之後,薑贇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作者的名字。


    乃去……薑贇默默記下這個名字,打算之後找天監府的吏員把這個人揪出來,然後弄死他。


    這寫的這是什麽破玩意?


    自己得為民除害啊。


    不過反正也是無聊,薑贇就忍著看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吳招峰醒了過來。


    薑贇見他醒來,轉頭往窗外一看,嚇了一跳,這太陽竟然都快下山了。


    這本破書居然還讓自己沉浸了一會兒,薑贇覺得自己大概是很久沒有讀過書了,過去那對於書籍的挑剔也已經是消失不見了。


    “殿下……”


    吳招峰醒來之後,就在謝山河的唿嚕聲中,四處看了看。


    當然,他第一眼還是看向薑贇的位置。


    身體雖然負傷導致行動不便,但是吳招峰內心依舊是一個非常盡職盡責的侍衛。


    保護薑贇的安全是他的使命,他無法將這份使命拋在腦後。


    “醒了?”


    薑贇隨手把那本《九劍行歌》丟在一旁,看著吳招峰道:“睡得怎麽樣?”


    “還不賴。”


    想到自己睡著的時候,晉王殿下就這樣坐在那邊守著,吳招峰的心中就大為感動。


    即便他知道,薑贇可能不是故意這樣做的,那他也極為受用了。


    皇權,畢竟是這世上擁有著最為神秘色彩的權力之一,吳招峰身為大內侍衛,卻出身寒微。


    他心裏對皇權的敬畏,就和普天之下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一樣,是與生俱來的。


    所以哪怕薑贇給他倒杯水,他這種人都會十分的受用。


    吳招峰說完,就又問道:“殿下您呢?您何時醒過來的?”


    “差不多在中午吧。”薑贇迴答道:“肚子餓了,所以自己起來做了點吃的。”


    說到這兒,薑贇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哦對了,你肚子餓不餓啊?我也是有點想吃東西了,你要是餓了的話,咱們倆正好出去吃點東西去。”


    吳招峰一聽,便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多謝殿下了。”


    隨後,他便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披上了一件外套。


    瞅瞅仍舊在酣睡的謝山河,薑贇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這麽能睡。


    不過看到他眼角的青腫,薑贇又有些可憐他。


    算了,還是讓他繼續睡吧。


    薑贇這樣想著,便同吳招峰一起出了門。


    來到走廊裏,薑贇在路過聞人妙房間的時候停了一下。


    他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就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了一番。


    “聞人姐,怎麽明明你是綁走了,迴來之後氣色反倒好了很多呢?”


    “啊?有……有嗎?”


    “嗯!你的臉色看上去比之前紅潤了不少,就像是……就像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


    “真的哎!我也是覺得哪裏不對,你一說我才看出來,聞人姐的臉色確實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啊!我想起來了,以前我在宮裏的時候,有的妃子前一天晚上……”


    “行了!你們兩個!我這是劫後餘生高興的!不要胡思亂想!”


    “哎呀,聞人姐,你說是劫後餘生,我們相信。


    可你昨天夜裏,應該也是跟晉王殿下獨處了一夜吧?難道,你們兩個之間,就沒發生點什麽?”


    “發生什麽?有什麽好發生的?”


    “哼,裝傻充愣,我看啊,她就是……”


    “哎呀閉嘴吧你們兩個,我跟薑贇昨天晚上在那個樹林子裏麵擔驚受怕的,生怕會有人追著我們留下的蹤跡過來再把我們抓迴去。


    就這種情況,我哪裏還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換成是你們兩個,也是一樣的!


    什麽,都,沒有,發生!不要再亂說了!”


    “嘖嘖,都開始直唿大名,不叫殿下了。


    聞人姐,你跟殿下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密了啊?”


    薑贇在外麵聽了半天,雖說他看不見裏麵的人是誰。


    但聽聲音就知道,那是聞人妙,葉葵還有阿秋三個人在裏麵說話。


    眼見聞人妙陷入窘境,薑贇聽不下去了。


    他咳嗽了兩聲,然後便抬手敲了敲門。


    同樣站在一旁偷聽了一會兒的吳招峰,若有所思的看向眼前的晉王殿下。


    “有人敲門!”


    聞人妙如釋重負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隨後薑贇就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待到聞人妙把門一打開,見站在門口的是薑贇,頓時有一些慌亂。


    薑贇看著她,腦子裏想的全都是昨天晚上的畫麵,以及之前晁廣祿對他說的,多行男女之事這句話。


    於是他也有些尷尬,搓了搓手,他朝聞人妙笑了笑。


    聞人妙剛剛才被屋裏的兩個‘好姐妹’給擠兌完,現在忽然又見到了薑贇,心中已是十分的不平靜。


    她也朝著薑贇笑了笑,然後就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當然了,以她的身材來說,腳尖那肯定是看不到的。


    想看自己的腳尖,她需要彎個腰。


    於是,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吳招峰、阿秋、葉葵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知道這樣尷尬的情形還要持續多久,但最後忍受不了的還是薑贇。


    他舔了舔嘴唇,對聞人妙說道:“我……我跟吳侍衛打算外出吃點東西,你看看,你是跟我們倆一起去,還是……一會兒我給你帶迴來一些?”


    “我……我……”


    聞人妙心裏頭暗罵自己沒出息。


    明明昨天沒迴客棧的時候,還能夠十分正常的跟薑贇說話,怎麽現在忽然就變得結巴起來了?


    她伸出手掐著自己的大腿,伴隨著一陣疼痛,她迅速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聞人妙接受邀請,薑贇十分欣喜。


    他迫不及待的道:“那咱們這就出發吧!”


    說完,就要拉上聞人妙的手。


    聞人妙大驚,她可不想因為薑贇的動作導致方才她麵臨的那種窘境再一次出現。


    於是她借著轉身,不動聲色的躲過薑贇伸過來的手,順便還十分自然的對葉葵和阿秋問道:“你們倆要一起去麽?還是等下帶迴來吃的給你們?”


    “不用了。”


    阿秋下意識站起來要跟著,葉葵手疾眼快一把就將她按了下來。


    “我們一會兒自己弄點吃的就好。”


    葉葵笑眯眯的說道,她的表情讓聞人妙很是心虛。


    “……哦。”


    聞人妙想拉著葉葵以表明自己和薑贇之間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的計策失敗,隻得轉過身來,從薑贇身邊穿過。


    薑贇有點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扭頭瞅了眼吳招峰,吳招峰卻忽然說道:“哎呀殿下,卑職忽然想到一個畫卷的解法,現在就要迴去看一眼確認一下。


    您就跟聞人大夫兩個人去吃吧,給卑職帶一碗粥迴來就好。”


    吳招峰說完也不等薑贇答應,就拱著手迴到了房間裏麵。


    薑贇心說老吳你夠上道的,然後就衝著葉葵和滿臉寫著不高興的阿秋擺了擺手,替她們關上屋門,快步跟上走在前麵的聞人妙。


    聞人妙覺得自己現在很奇怪。


    但具體是哪裏奇怪她又說不出來。


    她想要跟薑贇獨處,就像是一個熱戀期間的小姑娘一樣。


    但她又怕別人會因為這件事取笑她,這讓她有些患得患失。


    聽到薑贇在後麵跟上來的腳步,聞人妙也就加快了步伐。


    薑贇跟著加快了一些之後,聞人妙就變得更快了……


    唐逸剛剛把今天的賬冊記好,就看到聞人大夫和那個年輕的王爺一前一後以飛快的速度從二樓跑下來,然後又跑出了客棧,就跟逃命似的。


    唐逸茫然的看了眼兩人下來的方向,然後眨巴眨巴那雙十分純真的雙眼。


    也沒有人在後麵追他們啊,沒事兒跑啥呢?


    “你跑啥?”


    同樣的問題,在薑贇抓住了聞人妙的胳膊之後,也問了出來。


    聞人妙心跳的很快,臉上燙的厲害。


    在大街上被薑贇抓住手腕,她不禁有些羞臊,語無倫次的道:“我……我發燒了,我去看大夫。”


    “不是……”薑贇困惑的道:“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嗎?”


    “醫者不自醫沒聽說過嗎?”


    聞人妙蒼白的理由難以讓薑贇信服,於是薑贇就拽著聞人妙的手腕,把她拖到了客棧邊上的小巷裏麵,也就是馬廄旁邊。


    當初在這兒,薑贇拒絕了連勝業。


    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馬廄裏的馬兒探出自己的大腦袋好奇的望著這一公一母兩個兩腳獸。


    “你幹什麽,你要幹什麽嘛!”


    聞人妙半推半就的被薑贇拽到小巷裏麵,她那若有似無的抵抗,對於薑贇來說基本上沒什麽效果。


    薑贇把她拽到小巷裏麵之後就鬆了手,然後他上下打量著聞人妙,忽然問道:“你怎麽了?”


    “什……什麽我怎麽了……”聞人妙假裝聽不懂薑贇的話:“我沒怎麽啊……”


    “不是。”薑贇揉了揉額頭:“雖說咱們倆昨天迴來之後到現在也沒說過幾句話吧,但昨天還好好的,你今天的態度怎麽就好像是在故意躲著我一樣呢?


    我要是哪裏做錯了,你要不指出來,我給你道歉嘛。”


    薑贇好聲好氣,說的聞人妙也有些過意不去了。


    她垂下頭,有些不敢看薑贇的眼睛。


    這個一直以來在薑贇眼裏都十分自信且有魅力的女人,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小姑娘的風情。


    兩根手指糾纏在一起,聞人妙小聲的嘟囔道:“我沒有故意躲著你……我隻是……不想讓她們知道……”


    “她們?誰們?”


    薑贇倒不是故意嗆聲,他是真的沒弄明白。


    “就是她們啦……”聞人妙小聲道:“琴兒啦,阿秋啦,葉姑娘啦……她們嘛。”


    薑贇眨了眨眼,不解的道:“我們兩個的事情,跟她們又有啥關係呢?


    我喜歡你,又不喜歡她們……”


    突如其來的告白,令聞人妙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恰好迎著夕陽的餘暉,薑贇一時分不清,浮上聞人妙那張俏麗臉頰上的,究竟是晚霞,還是其他的什麽。


    總之,那是很動人的景象。


    薑贇情不自禁的跨前一步,拉起聞人妙的一隻手道:“她們怎麽看那是她們的事情,我希望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不要因為這些事情而受到影響。”


    看著聞人妙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薑贇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隨後,他又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我知道這一切發生的或許有些突然,你可能心裏也不怎麽喜歡我……


    不過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不是,不是!”


    聞人妙立刻搖著頭。


    薑贇對她吐露心聲,這讓她內心深處非常的感動。


    她不喜歡薑贇麽?那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她喜歡薑贇,而且這種喜歡或許與薑贇不遑多讓。


    從第一次看到薑贇起,她心中就對這個長相帥氣的男人有了些許的好感。


    之後兩人相互幫助,你救我,我救你,救來救去的,也說不清誰欠誰的更多一些。


    再加上玉佩的孽緣,讓兩人的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的巧合。


    再伴隨著之後的相處,聞人妙也慢慢察覺到薑贇的優點。


    和所有的戀人一樣,從相識到相知,他們一路上都在慢慢的沉浸在這條愛河之中。


    現在薑贇臉上帶著那一絲牽強的笑容,說出自己可能對他沒什麽好感的時候,聞人妙可是心疼壞了。


    她急忙解釋道:“我……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真的?!”


    薑贇一聽這話,渾身上下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非常的激動:“你不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才這麽說的吧?”


    聞人妙又好氣又好笑的朝薑贇翻了個白眼,媚態橫生:“就算是這樣,我要是不喜歡你,我幹嘛還要照顧你的情緒呢?


    其實這件事不怪你,怪我自己。


    我不想讓她們知道的原因……說白了,我不希望讓她們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個皇子。


    所以……至少現在我還不想讓大家知道。”


    說到這兒,聞人妙見薑贇有說話的欲望,就反握住薑贇的粗糙的手掌,繼續道:“你先別急,聽我說。


    金匣藥方的事情,在我心裏一直都是一個疙瘩。


    我這一次來九劍鎮,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找到一些名醫,看看他們能不能知道些什麽。


    如果我能夠搞清楚金匣藥方這個迷,不敢說我能跟華佗、扁鵲這樣的大前輩被後人相提並論,至少在今後大夫們的口口相傳之中,我也是能留有一席之地的。


    到了那時,我想我的身份,就能駕馭的住你這個皇子了……你覺得呢?”


    “我不在乎。”薑贇搖著頭:“那怕你超越了華佗,超越了扁鵲,我也不在乎。


    我喜歡的又不是你的名聲,我喜歡的是你,是聞人妙。


    就算你成了名垂青史的神醫,備受敬仰,但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薑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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