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這個女人撕下了自己偽裝的麵具,露出了她本來的麵目。


    薑贇看著明顯有些氣急敗壞的白流螢,心中哼了一聲。


    其實他說這麽多並不是不想幫白流螢這個忙,雖然這樣做會承擔很大的風險,但同時,自己也不是沒有收獲。


    比如白悅光如果真的能夠順利迴來,那麽她所帶來的情報對自己一定是大有助力的。


    而自己現在缺的是什麽?


    缺的還恰恰就是情報啊。


    就好比是兩軍作戰,倘若一方的情報收集工作做得很到位,另一方如何行動,他們都能提前掌握,這樣一來,自然能夠十分方便的製定對策。


    在敵軍主力出擊的時候,是派人迂迴包抄,夾擊正麵戰場上的敵軍,還是直接抄敵人的老窩,這都是可以提前計劃的。


    而倘若一方在明,一方在暗,那又是不一樣的了。


    總而言之,伊宮仇這夥人,自己完全不了解。


    即便是葉葵帶給自己的情報,其實也很片麵。


    大概是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有可能是葉葵沒到那個級別,所有的關鍵信息,她都不知道。


    也許她還有所隱瞞,但薑贇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低。


    畢竟她可是明知黃山長老的厲害,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隨著自己走進了那間客棧去啊。


    所以歸根結底,薑贇會跟白流螢扯皮扯了這麽半天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單純的想要讓白流螢吃癟。


    先前在京城——不,哪怕是在來九劍鎮的路上,白流螢也明裏暗裏讓薑贇受了不少的窩囊氣。


    薑贇的報複心可是很強的,奉武鏢局的金氏父子倆人都遠走高飛了,薑贇愣是追上去把他們全殺了才算結束。


    那麽白流螢她又是對薑贇冷嘲熱諷,又是在薑贇麵前給別人煽風點火,給薑贇添麻煩的,薑贇怎能不想方設法的把自己在她身上吃的癟給討迴來呢?


    隻不過之前一直礙於白流螢是唯一的線索,薑贇不好真惹急了這位女俠,但現在的話,薑贇可不會顧及那麽多了。


    更何況,想現在還是有求於自己呢?


    想到這兒,薑贇的臉上露出一絲壞笑。


    “你幫不幫忙,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幹嘛笑成那個德行,真是夠惡心的!”


    白流螢抱著雙臂,冷冷的看著薑贇說道。


    “哦喲哦喲,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薑贇大吃一驚,捂著嘴,一臉驚訝的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求你什麽呢。


    我可沒什麽事情要求你白女俠的,老吳,咱們走,讓別人見了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薑贇衝著吳招峰一招手,便轉過身去。


    腿還沒邁開,胳膊就又被白流螢給拉住了。


    “你放開我啊。”薑贇一扭臉,空著的那隻手,伸出食指指向白流螢抓住他胳膊的那隻手上:“我可告訴你,男女授受不親,你再這樣我可就喊人了。”


    “……對不起……別走……”


    白流螢低著頭,小聲的嘟囔道。


    “啊?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啊!”薑贇把空著的手放在耳邊做擴音狀,一臉浮誇的說道。


    白流螢那手的拳頭都是攥的死死的啊,整個人都被薑贇氣的直哆嗦。


    但眼下自己能夠依靠的也就隻有薑贇的。


    關大俠是站在薑贇這邊的,那個比自己更厲害的侍衛,也是聽從薑贇命令的。


    唯有他們的幫助,自己才有可能讓姐姐從那個莫名奇妙的地方脫離出來,迴到自己的身邊。


    所以薑贇是自己必須要爭取的人。


    白流螢非常清楚這一點。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就當是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或者就當薑贇是自己兒子算了。


    這麽一想,她頓時又覺得薑贇那張麵目可憎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可愛。


    “我說對不起啦!”白流螢調整心態的能力堪稱一絕,上一秒還氣的發抖,下一秒就在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當然,她那燦爛的笑容還是被麵紗遮住,沒人能夠看到。


    不過從她彎成了月牙兒的雙眸裏,也能看得出她的笑容非常的真誠——能不真誠嗎?哪個當娘的衝自己兒子露出的笑臉是虛偽的呢?


    “是我的錯,我不該說你笑的惡心,我錯了,對不起,你別走,好不好?”


    白流螢的服軟與哀求,搭配上她那雙堪稱會說話的眼睛,這殺傷力實在是讓薑贇招架不住。


    他心頭一頓,開始懷疑人生。


    白流螢一個女孩子都說出這種話來了,自己是不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啊……


    不過轉念一想,薑贇又覺得不對啊。


    這女人剛剛分明還氣的直哆嗦,抓著自己胳膊的那隻手都不自覺的用力,把自己捏的生疼。


    怎麽這一下子就從一個兇八婆變成了一個軟妹了?


    這不合理啊。


    “你怎麽迴事?”薑贇看著白流螢的雙眼,皺眉問道。


    “嗯?什麽怎麽迴事?”白流螢一臉單純的反問,大大的眼睛裏寫著小小的疑惑:“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哎呀,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剛剛隻是逗你玩的呀!”


    說完,白流螢還眨了好幾下眼睛。


    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閃的薑贇心頭狂跳。


    再這樣下去,自己可堅持不住。


    薑贇這樣想道。


    於是他立刻甩開白流螢的手,往後連退三步,站定之後,用咳嗽來掩蓋一下自己的失態。


    緊接著,他背著手,昂著頭說道:“我不吃你這套,你少跟我來!


    咱們言歸正傳,不要說廢話了!”


    白流螢上下打量著薑贇,心中竊笑。


    什麽嘛,還是個皇子呢,怎麽跟沒見過女人的小屁孩兒似的,稍微~衝他拋個媚眼就這般的失態。


    看來他還是很吃這套的嘛!


    北方話裏有一句方言叫看人下菜碟,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對待不同的人的態度會因人而異。


    有的人喜歡溫柔一點的,有的人喜歡成熟的一點的,還有些口味獨特的喜歡粗暴一點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喜好,而白流螢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既然薑贇很吃這一套,那今後自己與他說話的時候隻要裝出這副樣子來就好了。


    隻不過一直這樣裝著也很累,看來今後隻能少跟他往來一些了啊……


    不過估計兩人的合作也就這一次,事成之後自己就跟姐姐直接迴西北去,才懶得再看這個虛偽的混蛋一眼。


    想到此,白流螢便乖巧的點了點頭,雙眼中散射出崇拜的光芒,看著薑贇說道:“嗯嗯!那你說吧!我聽著呐!”


    啥啊這是?啥啊這是!


    薑贇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他覺得白流螢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一種刺痛感,但他卻意外的喜歡這種感覺。


    就仿佛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偉人塑像一般——沒錯,薑贇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狀態。


    “咳,咳!”


    再次清了清嗓子來掩飾自己的失態,薑贇的表情故作嚴肅,開口說道:“總得來說,你就是想讓我幫你去把你姐姐打敗,然後幫你把她帶迴來是吧?”


    “嗯嗯!沒錯沒錯!你可真聰明呀!”


    白流螢笑眯眯的伸出一根大拇指。


    陰陽怪氣……


    薑贇皺了皺眉頭。


    “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件事對我來說,可沒什麽好處。”


    “怎麽就沒好處啦?!我姐可是在那邊呆了很久的,你想知道什麽她都能……”


    白流螢一聽這話是氣不打一處來啊,這是人說的話嗎?


    明明他幫自己的忙,他是穩賺不賠的,而且如果進行的順利,甚至都不用他和自己出手,那個吳侍衛一個人就能當自己姐姐的南牆。


    他啥也不用幹,跟著自己走一趟就成了。


    好家夥,現在這話讓他說的,好像他得付出多大的代價似的。


    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薑贇給打斷了。


    “你應該知道,現在黃山長老已經盯上我了吧?


    還有你師父我九叔要對付兀裏窮,我也答應幫忙了。


    可以說現在我在九劍鎮裏,已經是給自己立出了兩夥敵人了。


    四天裏我住的那間客棧遇襲三次,可以說到今天為止我連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這兩夥人一夥一夥的上我都應付不來,萬一要是在被那個伊宮仇給逮住的話,你覺得我有三頭六臂同時應付那麽多的人嗎?


    是,你說的沒錯,你姐姐是那邊的人,在那邊呆了很久,知道的肯定比任何人都多。


    但是啊,這些事情是我自己遲早都能調查出來的。


    我現在也不著急,慢慢調查,總有一天能夠水落石出。


    而且這樣對我來說還非常的安全。


    你姐姐的情報,於我而言確實有幫助,但並不是必須的,而且呢,我還會為此冒相當大的風險。


    換作是你,你願意去幹嗎?”


    “……”


    明知道薑贇嘴裏都是歪理邪說,但白流螢偏偏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她咬著牙,攥著拳頭,滿腦子想的都是跟眼前這個王八蛋拚了。


    但她又意識到,吳招峰就在一邊看著,他肯定不會在自己的主子被痛扁的時候袖手旁觀。


    還是那句話,把他當兒子,把他當兒子……


    白流螢如此催眠著自己。


    “兒……”


    “嗯?”


    “薑公子,薑少俠,薑大哥……”白流螢咬牙切齒地笑著:“那您到底想怎麽樣呢?”


    “其實啊,我的條件也不是那麽苛刻。”薑贇上下打量著白流螢,這樣的目光讓白流螢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很簡單,事成之後,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隻一件就可以啦!”


    “你!”白流螢急了:“你這是趁人之危!”


    “那就是沒得談咯?”


    薑贇一攤手,一臉遺憾的道:“那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說完,薑贇就又衝著吳招峰一招手,扭身往迴走。


    “站住!”白流螢在身後喝道。


    薑贇全當沒聽見,背著手吹著口哨繼續往迴走。


    “你給我站住!”


    “啊對了,今天早上咱們倆買的那個肉包還挺好吃的,你記住那家店鋪了嗎?迴去的時候再買它一盒吃。”


    薑贇充耳不聞,倒是對吳招峰笑嗬嗬的說起了毫不相幹的事情。


    白流螢見狀是氣的直跺腳啊,但她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薑贇是她唯一一個可以尋求幫助的人,要是薑贇不肯幫她,那自己的計劃徹底的沒戲。


    想到此,白流螢心中暗自落下一滴眼淚。


    姐姐啊姐姐,等你迴來之後可一定要好好待我啊,要是你再跑出去的話,那可真是徹底的沒良心了啊。


    妹妹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呢!


    於是白流螢深吸一口氣,衝著薑贇的背影大聲說道:“我答應你!”


    薑贇這才停下腳步。


    扭臉看了一眼白流螢,笑嗬嗬的說道:“你答應我什麽?”


    真他媽的得寸進尺啊這個王八蛋!


    即便是白流螢,也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強忍著自己抓狂的感覺,白流螢攥緊拳頭,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答應你,事成之後,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但僅限一次。


    倘若一次過後,你還想拿這件事來威脅我的話,我就死了也不會從你!”


    白流螢說完這番話,薑贇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看了眼吳招峰,而吳招峰此時也是在用一種很複雜的表情看著薑贇。


    “哎哎哎,別說的那麽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啊!”


    低著頭想了一瞬,薑贇一拍腦門,連忙擺著手說道。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白流螢也懶得再強裝笑臉迎合薑贇了。


    她冷笑一聲,抱起雙臂道:“裝什麽裝呢?你們男人不就是滿腦子都是這種事情嗎?


    起初我以為你隻是一個紈絝,後來我覺得我大概是對你看走眼了。


    但現在看來,你還真就是一個紈絝。


    你真是讓我感到惡心!


    不過你放心,我白流螢雖然不是什麽一言九鼎的大丈夫,但答應別人的事情我就會做到。


    隻要你肯幫我把我姐帶迴來,我隻當是被狗咬了一口,絕對不會反悔!”


    “你在說什麽啊?”薑贇奇怪的看著白流螢:“怎麽你說的話我好像聽不懂呢?你說的是漢話嗎?”


    “少跟老娘在這兒裝蒜啦!”白流螢氣急敗壞的道:“你不就是想……想……想那個我嗎!”


    饒是白流螢性格奔放,那個字她依舊是沒法從嘴裏吐出來。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裏頭已經是噙著淚水,眼瞅著就要哭出來了。


    薑贇在肚子裏頭是笑的快要昏過去了,他背在身後的手死命的掐著自己的屁股蛋,隻有疼痛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不會笑出聲音。


    “這麽說的話,你說的也沒錯。”


    因為薑贇本身就憋著不敢放肆的大笑,而且他又有疼痛作祟,所以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是疼,又是笑的混雜在一起,那張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極度猥瑣。


    隨後薑贇緩步走到白流螢身邊,白流螢戒備十足的往後退了兩步,咬著牙說道:“你……你要幹什麽!我答應的可是在事成之後……你……你不要過來!”


    說話的時候白流螢甚至帶著顫音,那紅紅的大眼睛是我見猶憐。


    薑贇見狀,心頭也有些過意不去。


    女孩子畢竟麵皮薄,自己這樣戲弄她,確實有些不太好。


    於是薑贇便想著把話跟白流螢說清楚。


    “白姑娘,我想我們之間似乎是有什麽誤會。”薑贇是越想越有趣,但是他又不好現在笑出來。


    雖說薑贇已經打算放過白流螢了,但這並不代表薑贇會就這樣作罷。


    好不容易唱了這麽一出戲,要是不唱到最後,未免也太可惜了。


    而且鑒於她之前對自己對所作所為,自己現在的舉動也隻不過是一個對她的小小懲罰罷了。


    現在若是笑出聲,殺傷力就沒那麽大了啊。


    什麽叫欲揚先抑啊?


    薑贇忍不住在心中為自己的計謀拍手稱讚。


    “你心裏頭想的,跟我心裏想的,應該不是同一碼事。”


    “你……什麽意思……”白流螢一眨眼,一顆眼淚就奪眶而出。


    “我隻是想……唿唿……”


    薑贇實在是有點憋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薑贇才繼續說道:“我隻是想你在事成之後,能夠學兩聲豬叫,說一句‘我是個大豬頭’而已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薑贇近乎殘暴的笑聲當中,白流螢的表情從錯愕到茫然,從茫然到,再從羞惱到崩潰,整個過程隻用了不到一秒鍾。


    隨後,白流螢垂下頭去。


    劉海順勢滑下,遮住了她的眼眉。


    “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我要那個你……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啦!笑死我啦!”


    “……”


    白流螢垂在兩邊的雙手,猛然攥緊拳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地麵上的水漬是清晰可見。


    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個不停,整個人已經遊走在爆發的邊緣上了。


    但沉浸在報複成功的快樂當中的薑贇並沒有察覺。


    “‘反正你們男人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些事情’。”薑贇學著白流螢的語氣怪聲怪氣的說完,然後繼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至此戛然而止,原因是白流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拳擊中了薑贇的下巴。


    薑贇雙手放在胸口,閉著雙眼,嘴角帶笑,一臉安詳的朝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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