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素留在了太廟,等待西鄉侯走後,向薑贇匯報今天的情況。


    而謝山河,則帶著關漢平與琴兒離開了太廟,前往城內的集市。


    另一邊,此時的薑贇,正在被西鄉侯用言語教導著。


    雖說西鄉侯已經有很多年沒教導過薑贇了,大概從薑贇十歲那年就已經辭去了他身為導師的職務,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薑贇仍舊是他的弟子。


    而且更別提如今的薑贇很有可能會繼承皇位了。


    趁著薑贇還沒有繼承皇位的時候,西鄉侯趕緊多說兩句,用來作為鞭策,也是用作對薑贇的鼓勵。


    這個將畢生之力都奉獻給教化天下的老人,內心由衷地希望著薑贇能夠接替他父親的遺誌,完成教化天下的重任。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西鄉侯終於停了下來。


    他喝了口已經冰涼的茶水,緩緩對薑贇說道:“殿下,您要記住。


    無論何時,百姓才是國家的根基啊。


    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民智則國智。


    唯有老百姓的日子過好了,大晉國的根基才算是牢固。


    隻有老百姓打心底認同朝廷的統治,江山便可延綿萬世不朽。


    但普通的老百姓們得不到引導,往往容易走上歧路。


    所以,才正需要我輩讀書人前去傳道授業,予以教化。


    人生百年,始於幼學。


    殿下,倘若您想要大晉國祚永延,還需將教化萬民之事,當做重中之重。


    教化萬民,方能廣開民智。


    唯有如此,才能使文脈永世傳承。”


    “多謝先生提醒,弟子當謹記於心。”薑贇鄭重地站起身來,朝著西鄉侯鄭重行禮。


    西鄉侯笑了笑,擺擺手道:“這些話,當初有一半都是陛下跟老朽說的。


    也正因如此,老朽才有著教化萬民的願望。


    不過這也並非是老朽這一代人就能做到的事情,不能親眼看到智慧之花在大晉國的土地上盛放,或許這會是老朽心中最大的遺憾。”


    西鄉侯說完,也站起身來。


    他走到薑懷安的靈柩前,撩起袍襟,屈膝跪下,隨後雙手向內交疊放於胸前,額頭頂著地麵。


    這是最為嚴肅鄭重的禮節,在人們不再奉行跪坐之後,將這個禮節稱唿為五體投地。


    薑贇嚇了一跳,他萬萬沒想到在西鄉侯的眼裏,父皇竟然是一個值得用這種禮儀來對待的人物。


    隻見他的額頭貼在地麵上,嘴上不停的念叨些什麽,薑贇卻是全然聽不清楚。


    最後西鄉侯站起身來,走到皇後麵前,緩緩施禮道:“皇後娘娘,請節哀。”


    “謝西鄉侯。”皇後誠惶誠恐地迴禮。


    西鄉侯又走到薑贇麵前,拉著薑贇的手,輕聲道:“殿下,請節哀。”


    “謝西鄉侯。”薑贇不知為何,心裏總有點不是滋味。


    等到他看著西鄉侯背著手,緩步走出太廟的背影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薑贇的心中,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或許,從某種意義上,年邁的西鄉侯,也是英勇的武士吧……


    ………………………………


    謝山河帶著關漢平和琴兒買了不少的東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給琴兒買的。


    頭一次來到永安城的琴兒,簡直就跟那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


    之前都還好,畢竟也沒在城裏麵做太多的停留。


    不是從城南頭跑到城北頭,就是從城西頭跑到城東頭。


    為了節省時間,一路上都是走得直線,根本就看不到京城裏那些繁華的地帶。


    正因如此,琴兒一開始還覺得,京城好像除了有好幾座高樓之外,跟其他的地方,譬如之前的雲陽城也沒什麽區別嘛。


    直到謝山河將她帶到了京城裏最熱鬧的步行街時,琴兒才覺得仿佛開啟了新世界大門似的。


    永安城裏麵,靠近城西的地方有三條街,最靠北的是馬行街,最靠南的是牛行街,被兩者夾在中間的,就是步行街。


    這三條街上,雖然賣著不同的物品,但卻一直都是永安城裏麵最為熱鬧的地段。


    而且在這三條街中間,還夾著勾欄瓦市,就連戲班子聚集的梨園都在此處。


    所以這裏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已經是常態。


    雖然皇帝的駕崩,導致舉國上下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之內,不得展開任何娛樂活動。


    青樓、梨園也因此歇業。


    但這並不妨礙其他的商家做生意。


    裁衣鋪子還是一樣開,點心鋪子也照常營業。


    從沒見過這麽多人的琴兒簡直覺得自己頭都有些發暈了,她興奮地對那些在她眼裏穿著奇裝異服,實際上再正常不過的人指指點點,嘴裏說個不停。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衝突發生,謝山河趕緊把琴兒的手按住,說指著人很不禮貌,這樣不好。


    隨後帶著琴兒去了一趟裁衣鋪子,準備給琴兒和關漢平買一身新衣裳。


    不過,山裏的環境大家也都知道。


    而且洗澡這種事對於琴兒來說,相當於過節。


    在外麵有冷風吹著倒還好些,進了屋子把衣服一脫,那味道簡直熏的人往下掉眼淚。


    別說還不止是琴兒這個少女了,還有個關漢平一塊兒散發味道,那裁衣鋪子的夥計被嗆的直咳嗽,哭著對謝山河說:“如果我有錯,官府會逮捕我,大晉律法會懲罰我。而不是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謝山河自己也被熏的夠嗆,隻能一臉尷尬的給人家多添些錢,這才止住了夥計要趕人出去的舉動。


    琴兒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見怪不怪了。


    而且她對於這種味道,也沒什麽概念。


    畢竟她也沒有嗅到過屬於正常的味道。


    而關漢平就一個勁的尷尬傻笑。


    山上的世界,隻要能生存下去就別無他求。


    而山下的世界,除了生存之外還有很多事情要在意。


    這些他從來都沒有教過琴兒,看著一臉茫然,而且還有些不知所措的琴兒,關漢平這心裏別提多愧疚了。


    如果不下山來,倒也罷了。可這下了山來,關漢平才知道自己到底讓琴兒受了多大的委屈。


    夥計臉憋的通紅,總算是在謝山河的幫助下給琴兒和關漢平量完了身材。


    至於為什麽是量……就倆人現在身上還有跳蚤往下蹦的情況,哪家店敢給他們試穿衣裳啊?


    按照兩人的身材,謝山河給二人一人買了一身厚衣裳。


    緊接著又帶著倆人到附近的客棧,想著讓倆人在客棧裏頭洗個澡,但客棧的掌櫃一看倆人這狀態,又聞到了倆人身上的味道,說什麽也不肯答應讓倆人在客棧裏頭洗。


    沒辦法,謝山河隻好又帶著父女二人到了一條街之外的浴堂去。


    浴堂這地方,算是個公共場所。


    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帶倆人過來,謝山河也是顧及到琴兒的自尊心問題。


    要知道京城裏的這些八婆別的能耐沒有,擠兌人和磕磣人的本事可是個定個的高強。


    琴兒這幅狀態進去,指不定要被人家怎麽指指點點呢,而這正是謝山河不希望見到的。


    琴兒才剛剛接觸社會,就要被惡語相向,在一張白紙上用紅筆寫下的道子,可是怎麽都無法抹除的了。


    正當謝山河糾結著要不要花錢請一個婆子跟琴兒一起進去,好照顧她一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側的女子浴堂裏麵,走出來一個正在擦頭發的姑娘。


    那姑娘看上去年紀不大,素麵朝天,皮膚白皙,相貌清麗。


    謝山河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特意多看了一眼,卻不想這多看了一眼,就叫人家給察覺到了。


    那人瞬間轉過頭來,警惕地看著謝山河。


    當時謝山河的內心就是咯噔一聲,心說不好,自己得趕緊跑。


    然而他才邁開腿,那姑娘便將手中的毛巾一甩,隻見那毛巾在她的手中像是一條毒蛇一般,迅速地纏繞住了謝山河的手臂。


    謝山河大驚失色,看向一旁的關漢平道:“關老!救!”


    說實話,關漢平不是不想出手。


    在那個女子想要動手的時候,關漢平就已經有所察覺。


    但是他看那女子的眼睛裏並沒有殺意,更像是一種熟人之間開玩笑的感覺。


    所以他就沒有出手,不僅如此,他還拉住了想要去救謝山河的琴兒。


    “爹爹,幹嘛拉著我!”琴兒著急的道:“那個壞女人對謝大哥動手了呀!”


    “不急,先看看……”關漢平眨巴眨巴眼睛:“他們倆說不定還認識呢。”


    果不其然,那女子用毛巾纏住了謝山河的胳膊之後,就冷笑一聲道:“小賊,你還想再逃麽?”


    “呀!好姐姐,您怎麽在這兒啊!”謝山河轉過頭,一臉驚訝地看著那女子:“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我也在這兒!”


    “哼,貧嘴……”女子挑了挑眉毛,看了眼關漢平和琴兒,詢問道:“他們是誰?你的同夥麽?


    如此正好,把你們三個一起送到官府去。”


    “且慢!”謝山河伸出了一隻手,嚴肅地道:“葉姑娘,既然你說要報官,那在下就不能裝作沒聽見。”


    “怎麽,你這小賊還想再與我較量一番不成?”


    “非也。”謝山河緩緩從腰間掏出那塊嶄新的腰牌:“葉姑娘,在下就是官,有什麽問題,就跟在下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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