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晌午走到黃昏,三人趕在太陽下山前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一經詢問,方知此地距離永安城還有五百多裏。


    按照這個速度,再走個兩天就能趕迴京城了。


    這個速度叫謝山河頗為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便也釋然了。


    自己和關漢平都在輕功上頗有造詣,行路速度並不算慢。


    似乎是昨天和今天一白天的亢奮,讓琴兒現在有些萎靡。


    低頭吃過了一碗麵之後,琴兒就是一臉困倦的模樣。


    謝山河開好了房,關漢平送琴兒上去睡覺之後,又下來跟謝山河繼續吃麵。


    期間,關漢平舔了舔嘴唇道:“小子,去給老夫弄點酒來喝。”


    謝山河警惕的道:“那不行,錢不夠,咱們得省著點花,還有兩天呢。”


    “不差這點。”關漢平擺擺手:“老夫多少年都沒喝到酒了,你小子連這點都不能滿足老夫麽?”


    “這可都是秦姑娘的血汗錢啊,每一分都得用到正地方,喝酒就算了,您在忍忍,等迴了京城之後,您想怎麽喝怎麽喝。”


    “瞧你這摳摳搜搜的勁。”關漢平咬著牙說道:“老夫就想喝口酒怎麽了?


    又不是喝一壇子,一杯還不成嗎?”


    正在謝山河準備繼續拒絕的時候,門外忽然走進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副官差的打扮,風塵仆仆的模樣。


    頭上戴著白色的布巾,看上去像是在為某人戴孝一般。


    那兩個人進來之後,為首那人便說道:“店家,勞煩你給我倆的水囊裏頭裝些水,再拿點幹糧出來,我倆還要接著趕路。”


    說罷,那倆人便靠著櫃台站好,為首那官差拿出幾枚銅板放在了櫃台上頭。


    掌櫃連聲答應,隨後吩咐小二去給倆人準備。


    他自己則一臉好奇的問道:“二位差爺這急匆匆地,是要到何處去啊?”


    “當然是進京了。”為首那官差擺擺手道:“除了進京,那還能這麽火急火燎的趕過去。”


    “京城裏頭發生了什麽事?”掌櫃疑惑地問道:“瞧您二位還戴著孝呢,這也要奪您二位的情啊?”


    “噫!可不敢胡說八道!”為首那官差連忙說道:“我倒是想被奪情,但我也沒這資格啊。”


    “那……”


    “你這地方離京城也不算遠,難道京城裏發生的事情,你沒有聽說?”


    “您是指奉武鏢局上下鏢師離奇失蹤的事情?”


    “唉……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就算你現在不知道,過兩天你也該知道了。


    其實啊,是陛下駕崩了。”


    “?!”


    掌櫃那兩隻眼珠子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他沒傻到問真的假的,因為他知道這種話可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既然說出來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可他心裏的印象,是陛下一直以來都好好的。


    前不久還聽說他又去附近的縣裏看老百姓去了,怎麽好好的這人說駕崩就駕崩呢?


    謝山河跟關漢平離櫃台的位置比較近,這官差說話時也沒有刻意隱瞞。


    畢竟這不算是什麽秘密,早晚也要叫天下人都知道。


    所以謝山河跟關漢平二人聽得是一清二楚,關漢平苦笑一聲道:“還真叫老夫說中了,老夫這趟山下的還真不是時候啊。”


    謝山河也非常的驚訝,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即便是從薑贇的口中,他也……


    不對。


    謝山河忽然想到,薑贇在某些時候的表現非常怪異。而且再結合秦若素走之前說的那番話,謝山河心頭猛的一驚。


    莫非,他們早就知道皇帝已經死了的事情?


    要是這麽說的話,從除夕……或者說除夕之前,皇帝就已經死了啊!


    這消息竟然隱瞞了如此之久,到底是誰要隱瞞的?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謝山河想起薑贇追殺金氏父子二人的事情,眉頭便皺了起來。


    難道說,金氏父子二人,跟皇帝的死有關係?


    但不應該啊……一個奉武鏢局的人,哪怕是東家主,跟皇帝來比,那也是雲泥之別,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兩者之間,是怎麽產生的聯係?


    “喂,小子,想什麽呢?”關漢平見謝山河咬著嘴唇出神,便輕輕踢了他一腳:“你知道什麽內情不成?”


    “不是我知道。”謝山河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不過秦姑娘應該知道不少,還記得她之前說要提前離開麽?那時候她就跟我模棱兩可的說了一些,但我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麽嚴重……”


    “你跟秦姑娘到底是什麽關係啊?”關漢平狐疑的看著謝山河道:“你們倆到底是不是同僚啊,怎麽她知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的。


    而且還是這麽大的事情……你該不會是被孤立了吧?”


    “沒這麽嚴重啦……”謝山河尷尬地道。


    正想插科打諢蒙混過去,轉念一想,這也是個好機會。


    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說不定關漢平聽了之後,願意主動幫助自己呢?


    於是謝山河想了想,便說道:“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當上官差的,情況是這樣的……”


    隨後,謝山河就把自己是竊天門的傳人,以及他之後以盜竊為生,又莫名奇妙的成了盜王,最後跟薑贇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詳說了一遍。


    關漢平是個很好的聽眾,從始至終都沒有打斷謝山河的話。


    等到謝山河說完,他才感慨著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紀,輕功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原來是空空門的傳人,這下老夫也能理解了。”


    “空空門?”謝山河疑惑地問道。


    “嗯,竊天門原本的名字,叫做空空門。”關漢平解釋道:“最初就是一幫有著劫富濟貧想法的小偷們創立的,名字取自妙手空空。


    後來因為門下總是出一些神偷,江湖人便說他們什麽都偷得,連天也能偷。


    一來二去,便傳成了竊天門。


    而空空門的掌門興許也是覺得竊天門比空空門好聽許多,便幹脆也改了名字。”


    謝山河瞪大眼睛道:“不是吧,這您也知道?


    這得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您別說您從那時候一直活到現在,王八都活不了這麽久吧?”


    “臭小子你不會說話就閉嘴!”關漢平罵道:“你說老夫是王八麽?!”


    “不好意思,一時失言……”謝山河連忙道歉。


    關漢平哼了一聲,心裏也知道謝山河不是故意這麽說,也沒多做糾纏,繼續說道:“老夫也是在一位朋友那邊了解到的,據說他高祖父的女兒就嫁給了竊天門的一位神偷。


    所以他才知道這些事情。”


    “原來如此……”謝山河點了點頭。


    “不過你說竊天門被滅門了,這著實有些怪異。”關漢平皺眉道:“竊天門因為總是去偷別人的東西,所以仇人一直都不少。


    但也不至於到殺人滅口的地步……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蹊蹺。”


    “那……”謝山河試探性的問道:“您有什麽想法麽?”


    關漢平是老江湖了,謝山河這樣的小年輕,撅屁股是要拉屎撒尿他都一清二楚。


    瞥了眼謝山河,關漢平淡淡的道:“小子,你是想要老夫幫你麽?”


    “這怎麽好意思呢……”謝山河麵色凝重的道:“請務必出手相助!晚輩最大的願望,就是抓住這滅門案的真兇!”


    “你倒是不客氣。”關漢平笑了笑:“不過,你跟老夫算是投緣。幫你這個忙,對老夫來說也不算什麽困難。


    老夫可以找過去的相熟幫你問問,但老夫可要把話說在前頭,問了之後會有什麽結果,別人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老夫可不敢作保。


    老夫隻能幫你去問一問,僅此而已了。”


    “如此便已經足夠了。”謝山河感激的道:“哪怕是一絲的希望,對晚輩來說,也是希望啊。”


    “唉……”關漢平搖頭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之後倆人把涼掉的麵條吃完,因為明天一早還要繼續趕路,倆人也沒多說什麽,便迴到屋子裏去睡覺了。


    書說簡短,這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出發,路上看到頭上裹著白巾的人便越來越多了。


    到了晚上投宿的時候,驛站裏到處都是討論關於皇帝駕崩一事的人。


    又過了一夜,清晨起來繼續趕路。


    快到下午的時候,終於能夠看到永安城的輪廓了。


    琴兒見到恢宏無比的永安城城牆,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看到永安城下民城繁華的樣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甚至從來都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麽多的人,和這麽多她從未見過的建築。


    她興奮的嘰嘰喳喳個不停,關漢平也跟個慈父一樣,對她的話一一迴應。


    不知為何,今天在城門口排隊進城的人很多。


    大概是因為京城戒嚴,所以出入都需要登記的緣故。


    謝山河一行人,就跟在前頭的人後麵排隊。


    才剛剛輪到他們,背後就傳過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讓開讓開都讓開!貴人來了,你們這幫賤民都趕快閃開!莫要讓貴人沾了你們身上的晦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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