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平走後,薑贇與皇後兩人又迴到了寢宮裏麵。


    母子二人相視無言,沉默不語。


    估計倆人現在心裏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薑懷平怎麽會迴來。


    他迴來的目的,真的是像他所說的那般,隻是因為沒有收到弟弟送的生日禮物,而擔憂嗎?


    誰也不會讀心術,沒法看穿薑懷平口頭那番話下隱藏的真正含義。


    皇後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毫無疑問,薑懷平就是薑贇繼位路上最大的變數。


    “叫你義父過來商量一下吧。”皇後歎息著道:“我終是信不過薑懷平啊。”


    “……”


    薑贇不好評價,他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但他也覺得,自己這個伯父說那番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他站起身,走出寢宮,對門前的翠花說道:“翠花妹,麻煩你叫個人,去秦王府通知一下秦王,就說母後有事要見他。”


    “知道了。”翠花淡淡的答應一聲,便去找人了。


    迴到寢宮裏麵,薑贇又開始跟皇後閑聊。


    隻不過這一次,氣氛可沒有之前那麽輕快。


    不知不覺,竟到了晚飯的時間。


    侍女們端著飯菜走進來放在桌子上,望著滿桌的菜肴,母子二人皆無動筷的欲望。


    看著一桌子的飯菜發了好久的呆,搞的陳賢進來的時候都撓了撓頭。


    “吃著呢?”陳賢問道。


    “啊,義父,您來了,您吃了麽?”薑贇站起身來,搬過一張凳子給陳賢坐下。


    陳賢搓了搓手,臉上還有些發紅。


    他嘿嘿一笑,迴答道:“聽說嫂子叫我,我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這飯確實是沒吃。”


    “那太好了,我們倆也吃不完,你來了咱們一起吃吧。”皇後點了點頭。


    因為陳賢幫薑懷安隱瞞他去找娼婦的事情,皇後對他的意見還是不小。


    說這番話時,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陳賢心虛,也就沒有多問。


    拿起筷子,便開始吃了起來。


    才往嘴裏塞了一口飯,皇後就對陳賢說道:“薑懷平今天迴來了。”


    “噗!”


    陳賢猛的把臉衝向地麵,嘴裏剛塞進去的一口飯全噴了出來。


    隨後他抬起頭瞪大眼睛道:“啥?!啥?!你說啥?!”


    看到陳賢的反應,皇後似乎非常滿意。


    她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說道:“我說薑懷平今天迴來了——從鎮寧。”


    “?!”陳賢豁然起身道:“他迴來做什麽?!”


    “他說大年初一是他的生日,每年薑懷安都會派人給他送禮,跟他說生日快樂。


    但是今年,薑懷安出了事,送禮的事情是由我來辦的。


    我可不知道什麽生日不生日的,結果他就以為是他弟弟有什麽困難,於是就迴來了。”


    在這些了解內情的人麵前,皇後甚至都不再用夫君來稱唿薑懷安了。


    這也難怪,死在了娼婦家門口,跟死在青樓裏頭是沒什麽區別的。


    尤其是家裏還有這麽多姿色各異,各有千秋的女人,還想著去找那些花錢才能上的娼婦,實在是有些令人不齒。


    就連薑贇想到這些時,都會覺得微微的臉紅。


    “原來如此……”陳賢點了點頭道:“那便說得通了。”


    “說得通?”皇後皺眉道。


    “大年初一是他的生日,我不太了解,我跟他之間,也沒什麽太多的交集。


    不過我倒是知道,大哥家的家風,就是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的那種。


    他們家裏的人雖然平時總會有些爭吵拌嘴,但真到了有困難的時候,又會緊密的團結在一起。


    解決問題後,還會繼續吵架拌嘴。”


    陳賢說著,搖頭晃腦地道:“其實我還挺羨慕他們家這種模式的,總覺得就算吵的再兇再狠,也不會擔心他們會在你遇到困難時落井下石。


    不過我畢竟隻是大哥的結拜兄弟,而且時間又晚,他們薑家的人,或許不會認可我吧。”


    “義父,我肯定是認可您的。”薑贇趕緊說道。


    “嘿嘿,多謝你啊,不過光你一個人認可可沒什麽用。”陳賢說完,便對皇後說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進京的理由便有幾分可信。


    不過嫂子,我可不覺得他這一次進京,還能痛痛快快的迴去,尤其是……哎對了,他知不知道大哥的事情?”


    “他已經知道了。”皇後點頭道。


    “唔……那便是了。尤其是這次他知道大哥已經死了的事情,作為長男的贇兒,又還未及冠,難保他不會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啊。”陳賢摸著下巴說道。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皇後歎了口氣:“雖然他離京十四載,但當初的老臣如今可還剩下不少。


    他要是真有心來爭這個位置,那幫老臣在他的勸說之下,肯定會支持他。


    雖說贇兒有你我相助,登上皇位並無大礙,怕隻怕那些老臣到時候難為贇兒啊。


    尤其贇兒要是隱忍不發,他們就會變本加厲。


    贇兒要是殺雞儆猴,說不定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阿賢,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辦法麽……”陳賢思索了一陣子之後,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沒有。


    不過,我覺得這件事要盡快去做。”


    “哪件事?”


    “當然是送贇兒登基啊。”陳賢說道:“說到底,薑懷平入京對我們來說也就是個突發因素,大哥的死,對他來說也是如此。


    他若真想爭這個皇位,那他至少也得拿出一段時間來做準備,而我們卻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在這方麵,我們是很有優勢的。


    所以我認為,隻要按照原計劃行動,應該是不會出現意外的。”


    “真的如此麽?”皇後皺眉道。


    “就算不是又能如何呢?”陳賢苦笑一聲:“況且,大哥的事情,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吧?”


    皇後沉默了下來,薑贇也沉默了下來,陳賢看看皇後,又看看薑贇,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三人望著一桌子的飯菜,皆是滿臉的惆悵,無一人動筷……


    ……………………………………


    永安十七年的正月初六,對於永安城的百姓來說,注定是個難忘的夜晚。


    最先震撼的,是後宮。


    “聖上駕崩啦!”


    隨著福寧宮內,一個太監淒厲的聲音響起,整個後宮為之震動。


    皇帝染病半月之久,期間除了皇後、鄭太醫之外,其餘人等一概不見。


    雖然有些人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頭猛的一突。


    延英宮內的德妃若有所思,玉鸞宮內的淑妃把自己罩在被子裏大哭不止,文錦宮的賢妃表情哀傷,報瓊宮的貴妃錯愕不已。


    至於雲錦宮裏哪位昭儀,此時已經是滿臉的絕望。


    她能依靠的也就隻有皇帝了,皇帝死了,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她還年輕,這麽早就要守活寡了,而且還是沒有當上皇後的情況下……


    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永安衛立刻將整個京師戒嚴,防止有人渾水摸魚,行不軌之事。


    緊接著,永安城內的大小工匠,以及城外的民夫全都被官府派人召集一處,開始搶修從皇宮至皇帝陵寢的密道。


    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


    比如太安府少尹徐彬,揉著額頭,心中想著下一任皇帝,會是誰來做,會不會又是一位像陸庸一樣,隻知道貪玩享樂,不理朝政的昏君。


    再比如右丞相馮凝在家中聽說這個消息之後,激動地從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總而言之,無論是在京城中的什麽人,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不是暗地裏拍手稱快,就是感慨萬千。


    唯有那些青樓之類的娛樂場所老板,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裏罵娘。


    三個月舉國上下禁娛守孝,這他娘的要虧多少銀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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