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內的氣氛,此時此刻相當的沉悶。


    薑懷平被請到了屋子裏麵,薑贇給他搬了張凳子。


    這人也不說聲謝謝,隻是瞥了眼薑贇,微微的點了下頭。


    估計他心裏是把薑贇當成福寧宮裏頭伺候人的小太監了。


    但是薑贇也沒有穿宮服,因此他覺得自己的這位伯父,就隻是單純地瞧不起人。


    於是他盯著薑懷平上下打量,薑懷平也是滿不在乎的翹著二郎腿。


    鄭原坐在一旁,眯著眼睛撫著胡須,也是一聲不吭。


    至於皇後,她就坐在薑懷平的對麵,明顯有些局促不安。


    倘若薑贇能夠再大幾歲,或許他就能夠對薑懷平這個人有些印象。


    但很可惜的是,薑贇沒能趕上那個時候。


    他隻是偶爾聽人提起,自己的這位伯父,大晉國的楚王殿下,在父親繼位後的第二年,就離開了永安城,去了自己的封地居住。


    雖然離的並不算遠,從那邊出發,一路不聽隻要四五天就能夠抵達,但是這十四年的時間裏,他卻從來沒有迴來過。


    他的突然出現,令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意外。


    “大哥今次……怎麽迴來的這麽突然,連聲招唿都沒打……”


    良久的沉默之後,皇後終於說道:“小妹連準備都沒有來得及做……”


    “嗬嗬,我迴家來,難道還要提前打聲招唿的麽?”薑懷平眯著眼睛笑了笑:“不說這個,懷安呢?我那個討厭的弟弟在什麽地方?”


    聽薑懷平這麽說,薑贇便皺起了眉頭。


    這倒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父親態度很差,而是因為他這樣說,是壞了規矩的。


    就算他是父皇的大哥,但父親也畢竟是皇帝,哪能這麽說一個皇帝呢?這簡直太失禮了。


    然而皇後聽了倒是沒什麽反應,苦笑一聲道:“夫君他現在……身患重疾,不能見人……所以小妹把他安置在了別處……


    不信的話,大哥您可以問問鄭太醫。”


    “老朽可以證明,確有此事。”鄭原撫須點頭道:“老朽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跟皇後商議用藥的事情。”


    皇後聽鄭原這麽說,連忙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鄭原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


    “是麽?”薑懷平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雙臂抱在一起,身子往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眯著眼睛道:“那,能不能叫我去瞧一瞧他呢?


    畢竟他再討厭,也是我的親弟弟嘛。”


    說著,薑懷平站起身來:“走,弟妹,帶我去見見他。”


    “不行!”皇後搖著頭說道:“他得的是傳染病,現在不能見其他人。


    鄭太醫都是豁出命來,去給他瞧病的。


    大哥,您要是去見他,您恐怕會被傳染,還是算了吧……”


    “十四年不見,他就是死了,我也得看一眼他的屍體。”薑懷平背著手,一臉認真的看著皇後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聽懂?”


    其餘三人聞言皆驚,薑懷平這話裏的意思,難道是他已經知道了薑懷安已經死了的事?!


    但這怎麽可能?!


    此事知者少之又少,除非……薑贇雙目之中露出殺氣。


    除非,是那個幕後黑手,把這件事告訴的薑懷平。


    不然的話,他十四年未曾進京,又怎會知道京城裏發生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他在這個時間點進京的事情,也能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大哥,小妹聽不懂您在說什麽……”皇後搖了搖頭,迴答道。


    然而,薑懷平卻並沒有理會皇後的話,而是轉過頭來,忽然看著薑贇說道:“怎麽,殺氣這麽重,想要殺我滅口麽?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啊。”


    說完,薑懷平滿不在乎的看著皇後道:“這就是福寧宮裏麵的下人?如此沒有教養,就讓我來替你教訓他吧!”


    “別!”皇後趕緊勸阻:“那不是下人,那是我兒子!”


    薑懷平本來都轉過身看著薑贇,想要動手了,結果一聽皇後這話,也愣住了。


    “你兒子?”薑懷平上下打量了一眼薑贇:“這是我侄子?”


    “您忘了麽,大哥,他小的時候,您還抱過他呢。”皇後趕緊上前護著薑贇說道:“您記性怎麽這麽差啊?”


    薑懷平一愣,隨後一臉懷疑的道:“真的假的啊?這是我侄子薑贇?他小時候,我還抱過?


    怪了,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我隻記得我抱過芊芊,但那孩子不是個女娃麽……”


    “是您忘記了。”皇後無奈地道:“這孩子出生後不久,您因為打仗去,就很久都沒有再見過他了。


    陸氏被滅亡之後,您又因為……因為皇位的原因,很少跟夫君再有來往了。


    之後這孩子四歲那年,您更是直接離開了京城,去了封地,您難道忘了麽?”


    薑懷平摸著下巴,努力思索了一陣,最後說道:“唔……好像的確是有這麽迴事。”


    說完,他便看著薑贇問道:“你便是薑贇?”


    “見過伯父。”薑贇心中雖然對這個伯父意見很大,但該有的禮數,薑贇還是不會少的。


    “好孩子,想不到都長得這麽高了。


    我雖然沒有抱過你的印象,但我對你這孩子卻有點印象。”薑懷平拍拍薑贇的肩膀道:“所以,剛才你的眼睛裏為什麽會流露出殺氣?”


    “這個麽……”薑贇有些為難,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說出。


    因為此時此刻,薑懷平在他的眼裏非常可疑。


    首先是薑懷平出現的時機,簡直太巧了,巧的讓人有種這一切就是他在幕後操作的感覺。


    十四年不曾進京,一迴來就趕在了皇帝死的時候。


    更詭異的是,他似乎知曉皇帝遇刺的事情。


    不僅如此,再結合現在的局勢來看,薑贇覺得他很有可能,是衝著皇位來的。


    大晉國才剛剛立國十六年,傳位是怎麽個傳法,還沒有立下規矩。


    以前有的王朝是傳嫡不傳長,那麽這個王朝之後所有的皇帝都一定要是上一任皇帝的嫡長子。


    更何況,現在的情況對薑懷平來說優勢很大。


    父皇的這些兒子裏,年紀最大的自己都未到及冠的年齡。


    他完全可以靠著這一條,慫恿大臣們先立他為帝。


    畢竟如今,大晉國與高車國之間的關係相當緊張,頗有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架勢。


    倘若這時候能有個年富力強,經驗老道的人來繼承皇位,對於大臣們來說,自然是值得彈冠相慶的好事。


    但要是說,像薑贇這種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繼承皇位的話,大臣們心中不免就會有些擔憂。


    畢竟還沒及冠的年輕人,在大家的眼中都是屬於孩子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年紀,經曆的少,一遇到事情,難以保持冷靜的頭腦,動不動就熱血上頭,就如當年的陸庸一般。


    誰說也聽不進去,固執己見,一意孤行,出了事情還不想承擔責任,隨便抓一個大臣殺了當替罪羊。


    如今大晉國的一部分朝官,那都算是前朝遺老。


    有陸庸這個前車之鑒在,他們再擁立皇帝的時候,自然會謹慎無比。


    有人可能會說,這皇帝難道不是皇家派個人出來繼承的麽?關這幫大臣們什麽事?


    說是這麽說,但要是大臣們不認你這個皇帝,你當皇帝又能做什麽呢?


    大臣們若是想折磨皇帝,他們有的是辦法。


    什麽搜羅天下醜女往宮裏麵送,你下不去屌,你看著也犯惡心。


    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寫一封長篇大論的奏折,等皇帝看到最後才知道這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如此種種,辦法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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