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馬三娘跪下來,謝山河大驚失色。


    一下子跳起來站到一旁,伸手去攙扶馬三娘道:“夫人!夫人您快起來,您這是做什麽!”


    馬三娘淚眼婆娑的道:“妾身不起!


    差爺,您要是不答應妾身,妾身就在這兒跪著,跪到死。”


    “使不得啊夫人,這使不得啊。”謝山河手忙腳亂的道:“您有事情拜托您就好好說,您這一跪下,反倒叫我著急。


    您快起來吧!”


    馬三娘依舊不肯,謝山河一個腦袋變成兩個大。


    秦若素方才一直冷眼旁觀,同為女人,她自然能分辨得出眼淚的真假。


    瞧見謝山河滿頭大汗的狼狽模樣,秦若素覺得再怎麽說,這也是自己的同僚。


    雖然自己看他非常的不爽,但同僚遇到困難時,還要袖手旁觀,這樣的事情,秦若素可做不到。


    所以秦若素此時,便冷冷的在一旁說了一句:“她喜歡跪,就讓她跪著好了。”


    秦若素知道馬三娘在演戲,但謝山河這個死直男可分辨不出來。


    一聽秦若素說這話,謝山河當時便是火冒三丈。


    “說什麽呢你,有你這麽說話的麽!”謝山河兩條眉毛一豎,嗬斥道:“沒看夫人她哭的這麽傷心,你怎麽能如此的冷血無情,說出這種話?!”


    “我……”秦若素沒想到自己好心支招竟然會被謝山河這麽說,頓時變感到委屈萬分。


    但委屈這種情緒,在秦若素身上並不會持續太久,對於秦若素來說,委屈隻不過是憤怒的導火索而已。


    所以很快,秦若素就一下子冷了臉,眯著眼睛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沒有同情心,怎樣!”謝山河梗著脖子:“你就是打我,我也一樣要說!”


    秦若素冷笑道:“那個女人壓根就不是真心在哭,她是在用眼淚騙你。”


    “你怎麽知道?”謝山河也冷笑一聲迴答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她心裏的感受。”


    秦若素被謝山河這麽一說,心裏頭又是一陣委屈。


    此時的她,恨不得用拳頭往謝山河的臉上砸幾十下,把他那張討厭的臉給打爛。


    “差爺,請您不要怪這位姑娘……”馬三娘跪在地上,弱弱的說道:“或許妾身哭的確實有些難看,讓這位姑娘誤會了,也沒有辦法……”


    “聽聽吧,聽聽人家在說什麽!”謝山河左手手背敲著右手的手掌,痛心疾首的道:“你這麽懷疑人家,人家都不說你什麽,你居然還懷疑她是裝的?你真的太過分了。”


    “我過分?”秦若素都讓他給氣樂了:“我沒聽錯吧?你說什麽?你說我過分?”


    “沒錯,你確實很過分。”謝山河冷冷的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對我有意見,所以才處處與我做對,與我叫板。


    這些我就忍了,畢竟你除了這些之外也沒做什麽太過分的事情。


    但是現在,麵對一個哭的如此淒慘的女人,你竟然說她是裝的。


    你是鐵石心腸嗎?你究竟有沒有感情啊?你是不是人類啊?”


    “謝山河!”秦若素捏著拳頭說道:“之前我一直忍著你,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明明是你過分!”


    “嗬嗬,姓謝的,你別忘了你以前是幹什麽的。”秦若素嘲弄的道:“你是個賊,你這輩子都是賊。


    你本身就算不上什麽好人,你現在又在這裏假仁慈個什麽勁呢?”


    大概是這句話,深深的刺激到了謝山河的內心。


    他瞬間拉下臉:“我是賊又怎麽了?我是偷東西,但我捫心自問,我從未傷過人!


    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我也會盡可能的伸出援手。


    而不是像你們這群身為官員的人一樣,屍位素餐,對民間疾苦視若無睹!”


    “你懂什麽!”秦若素也有些氣急敗壞:“你覺得我會對需要幫助的老百姓袖手旁觀麽?


    但你難道心裏不清楚,這馬家莊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麽?


    此地的住民,不僅不服從官府的管教,春秋兩季的所需繳納的稅款,也是抗拒不交。


    陶縣縣令派來此處的稅吏,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頓,迴去找縣令訴苦的。


    你把你方才說的這番話去跟陶縣的縣令說一遍,都不用我出手,那陶縣縣令就要打你!”


    “我不管他們是做什麽的,也不管他們以前是怎麽樣。


    既然他們現在需要幫助,我就不能坐視不管!”謝山河深吸了一口氣:“隻要他們有改過自新的想法,那就應該給他們這個機會!”


    “你說得倒是好聽。”秦若素忽然覺得跟謝山河爭論這些,沒有絲毫的意義:“希望你遇到那個滅了竊天門的兇手時,他向你懺悔,你也能原諒他。”


    毫無疑問,秦若素最後這句話是深深的刺傷了謝山河。


    他的表情從憤怒,到委屈,再到悲痛。


    最後,他帶著一臉冷漠,對秦若素說道:“這就是你想說的麽?”


    “我不但想說,我還想動手呢。”秦若素似乎自己也察覺到了謝山河的變化。


    心中有些歉意,但眼下這種情況,她是肯定不會道歉的。


    謝山河望著她,沉著臉說道:“要動手?可以,上外麵去。”


    謝山河說著就要往外麵走,而此時馬三娘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馬三娘拉著謝山河手腕說道:“差爺,你們不要因為我而爭鬥!”


    “這不關你的事情。”謝山河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早我也想跟她動手了。”


    秦若素是沒想到居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她一開始也沒想著跟謝山河動手。


    不過謝山河這樣,倒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反正那張欠揍的臉,不打白不打。


    於是秦若素也冷笑一聲道:“不會真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吧?”


    “打得過,打不過,試試不就知道了?”


    謝山河背著手往外走,嘴裏淡淡的說道。


    院子裏那條黑狗看到謝山河的時候,就縮在了樹下。


    等到秦若素也是一臉冷漠的走出來時,那條狗更是直哆嗦。


    兩人來到院子裏頭站定,留下馬三娘扶著門框,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秦若素的直覺是對的,馬三娘根本就不是發自內心的哭泣。


    試想一下,一個在馬家莊這種民風彪悍的地方說一不二的大姐頭,經曆過世間冷暖,又剛剛才被金正禮那樣對待,她的內心,怎麽可能是這樣柔弱的?


    再退一步,以上這些都不說,光是她明知道官府的禁令,卻還是在自家裏麵挖了個地窖,偷偷摸摸的做弩箭這種違禁品的事情,就足以說明她並不可能是因為這點小事就黯然神傷的女人。


    但是謝山河並不知道實情,所以當秦若素說起她是裝的時,謝山河就覺得秦若素很沒有同情心。


    當時馬三娘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等她想要再把這走歪的劇情掰迴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所以,看著現在站在院子裏兩頭的謝山河跟秦若素,馬三娘頗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早知如此,自己還不如去幫忙收拾莊子裏那些死去的村民們呢。


    就算不去幫忙收拾遺體,好好照顧馬良也好啊……


    馬三娘扶著額頭,緩緩的歎息著。


    唉,都是自己自作聰明惹的禍……從金正禮屠莊,再到眼前這件事的發生,這一切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馬三娘心想,要是自己一開始,就老老實實的說明緣由,事情會不會就不能變成這樣了?


    但轉念一想,馬三娘又覺得不行。


    要是告訴他們,金正禮是被自己逼的屠莊,他們保不齊就不會幫忙了。


    所以,雖然有些遺憾,但馬三娘卻並不後悔。


    隻是眼前的事情,卻叫馬三娘頭疼無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劍行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乃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乃去並收藏九劍行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