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裏麵,有一個用弓的高手。


    薑贇小的時候,曾經想要向他學習一下弓術,但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下來。


    倒不是薑贇偷懶,而是薑贇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從他身上學到什麽了。


    最基礎的搭弓射箭,薑贇也不是不會。


    而他交的,反而看上去跟射箭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教的是讓人靜心。


    他說一個神射手,有三種不同的檔次。


    第一個檔次,便是指哪射哪,這是一個神射手最基本的要求。


    而第二個檔次,是保持著第一個檔次的水準上,還對速度有要求。


    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這個檔次的神射手射箭,從取箭到射出去為止,應當隻是短短的一瞬。


    這需要常年累月的練習,而薑贇的重心並不在弓術上,所以這一點薑贇肯定是做不到了,不過當時的薑贇對第三個檔次很是好奇。


    那個人也給薑贇解釋,說第三個檔次的神射手,射箭的時候應該是沒有殺氣的。


    那個時候薑贇很是費解,沒有殺氣,那射出去的箭能厲害麽?


    那人還很是感慨的對薑贇說,要是誰能做到這一點,不說天下第一,至少前三的神射手是沒跑的。、


    直到現在,看到這個老頭子出手,薑贇才明白了這個沒有殺氣這看似簡單的四個字,有著多麽巨大的威力。


    薑贇的感知能力雖然算不上敏銳,但因為修煉了內功,他也算是耳聰目明,五感發達。


    即便是從背後襲來的惡意薑贇都能稍微的感受到,但這個老頭子在自己眼前,用弓箭殺了馬六子,薑贇都沒有察覺出來。


    直到這時,薑贇才收起了之前的心思,嚴肅的看向那個老頭。


    “差爺,您不介意吧。”老頭射殺了馬六子之後,於一片目瞪口呆之中,問向薑贇。


    他口中說的不介意,自然指的就是他射殺馬六子這件事。


    薑贇緩緩的搖了搖頭,抱拳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薑贇的動作讓謝山河嚇了一跳。


    之前這老頭子一眼就瞧出來他隻練過輕功,謝山河就知道,這老頭子肯定不是什麽凡夫俗子。


    但是在他的眼中,薑贇的實力也是屬於深不可測的類型。


    而現在,薑贇卻畢恭畢敬的對其行禮,這叫謝山河怎能不意外?


    老頭微微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老夫隻不過是這山野之間的閑人罷了,知道老夫的名字,對差爺您也沒有益處。”


    “前輩太謙虛了。”薑贇擺著手道:“前輩的弓術,在晚輩眼中已是臻至化境的水平,天下用弓之人,恐怕無人能達到前輩的境界啊。”


    老頭意外的看了薑贇一眼,饒有興致的道:“謔,看你這小子,又會武功,又有內力,老夫還以為,你對弓術不怎麽感興趣呢。


    沒想到,你也能看出來這些?


    真是有趣,你是哪家的門派調教出來的弟子?”


    薑贇笑道:“晚輩沒有正式的拜過師,硬要說起來,晚輩的母親,大概就是晚輩的師父了。


    晚輩一身武學,皆是母親所授,一小部分,是從其他的高手那裏學來的技巧。”


    “原來如此。”老頭笑著點了點頭:“老夫還在想,若是門派子弟,怎會沒有練過輕功,原來是自己修的野狐禪。


    不過能自己練出今日的水平,倒也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可惜老夫已經上了年紀,若是老夫再年輕個十幾歲,一定會收下你做徒弟。”


    “前輩過獎了。”薑贇連忙說道:“晚輩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嗬嗬。”老頭子微微的搖著頭:“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別人怎麽就沒有你這運氣呢?”


    一番商業互吹,聽的周圍眾人要麽目瞪口呆,要麽頭皮發麻,要麽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在薑贇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他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前輩,晚輩有一事不解,還望前輩解惑。”


    “說吧。”老頭子點頭道。


    “前輩啊,晚輩冒昧的問上一句……”薑贇吞了口唾沫:“晚輩聽說,這山裏麵的人,都是十多年前,朝廷剿匪時逃進去的餘孽。


    晚輩倒是沒什麽其他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想要問問……您,跟這件事有關麽?”


    “你覺得呢?”老頭子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笑著反問道。


    薑贇撓了撓頭,沒想到這老爺子還會踢皮球。


    想了想,迴答道:“好像……好像是沒有關係。”


    “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


    “因為您的本領,可不是什麽凡夫俗子能有的。以您的本事來看,您即便是在江湖上也能輕而易舉的出人頭地,完全沒有必要當土匪,過把命拴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哈哈哈!”老頭子開懷大笑,點頭道:“說的不錯!


    想當年,老夫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


    隻不過,十多年前,忽然收到老友的一封信。


    他叫我來這裏幫他個忙……”


    老頭子說到這兒,臉上浮現出懷念之色。


    但很快,他就閉上了嘴巴。


    “算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不說也罷。”緊接著,老頭子指著那被綁了一地的村民對薑贇說道:“差爺,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還沒想好。”薑贇迴答道:“前輩要是有想法的話,就交給前輩處置也不錯。”


    “啊,想法倒是沒有。”老頭子搖了搖頭:“老夫是想讓你放過他們。”


    薑贇一愣,天監府吏員也是一愣,被五花大綁著扔在地上的村民們更是一愣。


    要放過他們?那你一開始殺那馬六子的時候怎麽是說殺就殺呢?


    似是看出了薑贇的疑惑,老頭子便解釋道:“老夫畢竟還住在這座山裏,跟山下莊子裏的這些老百姓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鬧得太僵,也不好。


    隻不過老夫也得告訴他們,老夫並不是好招惹的。


    因為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就屢次三番找老夫的麻煩,老夫可沒這個耐性跟他們玩下去。


    這個家夥,不是他們領頭的麽?


    老夫把他殺了,也算是殺雞儆猴。


    所以啊……”說到這,老頭子看著那些個滿臉問號的村民說道:“你們這些家夥以後別沒事總來找老夫的事情了。


    老夫不想跟你們爭什麽搶什麽,老夫隻想在這座山裏頭,完成老夫老友的囑托。


    等老夫死了之後,你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老夫也管不著了。”


    “你放屁!”


    馬大文悲憤的吼道:“你手裏有我當初送給我爹的骨哨!是你把他殺了,把骨哨搶走的!”


    老頭子眨了眨眼,瞅了眼謝山河,恍然大悟道:“你說那個哨子?”


    隨後,他又一臉莫名奇妙的道:“那哨子分明是老夫親手製作,送給老夫的女兒當做誕辰之禮的,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是你送給你爹的了?”


    別說他莫名奇妙,聽了這番話的所有人都很莫名奇妙。


    尤其是馬大文自己,他更是莫名奇妙。


    “你胡說!”馬大文吼道:“你少說鬼話糊弄人!”


    “那你倒是說說,那骨哨上麵有什麽標記。”老頭子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的說道。


    都過去了這麽久了,馬大文怎能想得起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老頭子就說道:“那骨哨下麵,有一個沒鑽透,但卻很深的孔洞。


    那是老夫為了防止弄混,特地弄出來的標記。


    不信你看一看,那上麵到底有沒有。”


    馬大文拿出來骨哨一瞧,還真有塊凹陷。


    他情緒有些崩潰,嘴裏反複的念叨著:“不可能……怎麽可能……不可能……”


    老頭子瞅他這幅模樣,笑眯眯的道:“弄混了沒什麽,老夫家裏這樣的骨哨沒有上百個,也有幾十個了。


    大都長得一般模樣,老夫不怪你。


    隻是下次莫要如此肯定,老夫受得了這個委屈,別人恐怕受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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