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長也脫了衣服跳入了水中,三個人再度潛水了下去,水麵攪動起來,王四川是個急性子,也脫了衣服露出一身黑皮想下去幫忙,被我扯住了,三個人足夠了,再下去一個大塊頭,肯定幫倒忙。


    水下動靜很大,牽動的鐵絲網都扯的我們的船晃動不已,我爬在上麵盡量保持船的平衡。很快副班長就浮了上來,手裏拖著一條青色的東西,接著另兩個戰士也浮了起來,三個人一用力一抖水花,一個麻袋一樣的東西一下子從水裏給抬了出來。因為他們離我們艇的位置近,這東西直接就被翻到我們的皮筏上,濺了我們一臉。


    我們嚇了一跳,一開始都以為真的是個死人,等仔細一看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就是一個的腐爛青黑色的麻袋,上麵給鐵絲網割破了好幾道口子,裏麵全是鏽了的鐵絲,撐起麻袋後很像一個僵硬的人,大概因為就是這樣所以看錯了。麻袋非常惡心,一摸一手的鏽水,一看就知道在水裏泡了很多年了。而且重量極沉,一放到艇上艇尾都翹了起來。


    陳落戶膽小,當即嚇的往後縮,差點就縮到艇外麵去了,王四川忙去拉住他。那三個人氣喘籲籲的爬迴艇上,副班長皺起眉頭看了看麻袋,就給了手下兩個戰士一人一個栗爆,罵道:“什麽眼神?死人,你家死人是這個樣子?”


    兩個戰士也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接著又被趕下去剪鐵絲網。那副班長顯然感覺有點不露臉,對我們解釋道:“兩個新兵蛋子,膽子小。”


    其實我們也給嚇的夠嗆,才緩過來,那“嘣”的一下東西給扔到我們艇裏,非常嚇人了,我後來想想,有點感覺這幾個工程兵可能是看我們這些技術並不順眼,在整我們。


    王四川用手電照了照那麻袋,就問我:這些是不是日本人留下的東西?


    我說顯然是,我還認得這種麻袋,叫做緩衝包,是爆破的時候,用來當臨時掩護用的,以前這麻袋裏肯定還有黃沙,現在給水衝的一點也不剩下了,這一袋子可能是當年運送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水裏的。看樣子小日本在裏頭有過一次比較大的爆破。


    眾人都覺得有道理,我正打算繼續解釋,突然王四川就給把我打段了,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扯起那個腐爛的麻袋,對我道:“不對,老吳,這真的是個死人。”


    說著他撕開已經酥軟的好比腐爛的棉絮一樣的麻袋,我們看到,裏麵纏繞的鐵絲之間,束縛著一具骸骨,鐵絲緊緊纏繞在骸骨上麵,將把他的身體卷成一個繭。那骸骨顯然死前經曆過一番劇烈的掙紮,所以整個麻袋才會呈現出那奇怪的樣子。


    屍體已經半白骨化,顯然在死之前,這個人已經瘦的沒有多少東西可以腐爛,所以到了現在,鐵絲還是纏繞的非常緊。而在看到屍體那張極度痛苦扭曲的麵孔時,我們都感到一陣戰栗。


    時隔將近四十年,當時的情形我還曆曆在目,這是真真正正的事情,我一點兒也沒有誇張,我確實在那個洞裏,看到這樣一具屍體,那種頭皮發寒的感覺,我到現在還無法忘記,而沒有親眼見到的人則根本無法理解那種景象,日本人竟然能夠想出把中國人活活的當作爆破的緩衝包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我們沉默了很久,王四川在我們種是最性情的,臉色沉的比包公還黑。


    當時的氣氛一下子就給這屍體搞的很嚴肅,那兩個小兵剪斷鐵絲網後爬上來,看我們的表情,都不知道我們吃錯了什麽藥,莫名其妙。我們把屍體推迴水裏,才繼續出發。


    後麵的水路就一路無話,開玩笑也覺得不合適,我們為了轉移注意力,都把目光投向一邊的岩壁。


    隨著地勢的越來越低,洞裏的地質構造也開始變化,越來越顯現出光怪陸離的景象來。石灰岩水溶洞的特點開始替代構造洞的特點,出現石瀑布和滲水現象,我們都帶上的雨蓬帽。


    但從表麵證據看,現在很難說這裏的溶洞體係早於地質構造洞的產生,還是相反的情況,地質構造洞的年齡一般是在億年以上,而溶洞體係的年齡就在十萬年到兩億年不等,彈性太大,沒有什麽可比性。


    不過,一般來說普通的喀斯特地貌中的地下大型暗河溶洞,體係好像一個網兜,一層套一層,四通八達,無章可循,絕對沒有哪條河道讓人觀光一樣往下走的道理。有理由相信,應該是在億年之前這裏海洋崛起高山的造山運動時候,形成了這個地質構造洞係,接著暗河形成,然後暗河的衝刷這裏的石灰岩,溶洞特征才開始出現。


    而越往下走,因為滲水作用,表層的石灰岩質都給帶到了洞係深處,下麵的溶蝕會更加厲害。但是到了一定的深度,洞穴又會返迴到原始的地質構造洞形態,因為地麵的壓力太大,喀斯特地貌形成的溶洞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


    這些是當時我們探討後的結果,而我們都感興趣的是,這條暗河的盡頭會是哪裏?如此大的水量,盡頭如果沒有一個地下湖的話。很難想象這些水會全部滲透進岩石的縫隙裏變成地下水?


    我們也計算了大概需要的時間,按照我們現在緩坡,不計算繞道,算絕對時間的話,我們離垂直一千二百米深處的距離應該是十六公裏,如果不出意外,晚上按時休息的話,我們將在明天早上十點到達。當然,前提是我們走的這條岔洞是正確的,且河道沒有任何的曲折,否則就是一個,鬼知道我們會到達什麽地方。


    我們的預測在剛開始完美的被事實證明,看氣壓計行進到大概離地麵三百二十米的深度時,大量的溶洞特征爆發般的出現,使得地下暗河兩邊的岩壁變成一副讓人恐懼的複雜畫卷,到處都是猶如板骨一樣的石瀑布和犬牙交錯的石絲。暗河的頂上出現了架空的石橋,有些地方石瀑垂下來,都壓到了我們的頭頂,我們不得不壓低身形才能過去。百萬年無人目睹的景色一點一點在我們麵前暴露無遺,有一種開在巨獸屍骨堆中的感覺,也不是是害怕還是興奮。


    在1962年國內有出版過一本小說,叫做《地心遊記》,也描繪過類似的場景。


    不過,很快我們的理論推導就遇到了一個巨大的挑戰,在我們駛過一塊巨大石瀑後,前麵出現了一大片巨石,整個河道因為這些石頭變得難以通行,石頭擋住了去路,激流在這裏繞過石頭,而我們的皮筏子則卡在石頭縫裏。


    “地質坍塌。”裴青用手電照著,“這些石頭是溶洞坍塌的時候,從洞頂上裂開砸下來的。”


    “誰不知道。”王四川道,“奶奶的,誰搭把手老子上去看看。”


    而等我們爬上了一塊石頭查看的時候,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前麵出現了一片亂石灘,堵塞了河道,水流轉而從亂石灘下流過。


    石灘上麵全是不規則的石頭,大的好比卡車頭,小的隻有拳頭大,極端不平整。而在這些亂石之間的縫隙裏,竟然填滿了剛才我們從水下鐵絲網撈起的黑色麻袋,滿眼都是,很多麻袋已經腐爛殆盡,裏麵的殘骸呈現各種詭異的姿勢,纏繞在鐵絲裏麵,那場麵,簡直好像地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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