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軒之後,是轉世在魔界的占星隕,他的想法也和前麵兩位差不多。在魔界,他不過是個低等魔族出身,且天生失明,本就沒什麽身份地位的他在其餘魔族眼裏卑賤不如塵埃,甚至連自己的親友都看不起他。


    被人嘲弄、謾罵、欺辱、毆打是常有的事情,好在他沒有被這些困難擊垮,反而立誌要成為獨霸一方的魔界強者。


    從最開始的小打小鬧,到最後向魔族主宰戰天齊發起挑戰,他依靠自己不屈的精神和頑強的意誌硬生生打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在挑戰戰天齊之前他就有了一大群追隨者,這些人也和他一樣曾經被人看不起,有人寧死不向命運低頭,有人自暴自棄,可最終都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


    原因無他,占星隕失敗過很多次,不過他每一次都能奇跡般地活下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所有擋在他麵前的人最終都會成為他的墊腳石。


    魔族眾生向來擁護強者,而占星隕就是那個出生卑微卻不肯認輸的至強者,在他的帶領下,魔界出現了一股新勢力,容納了幾乎所有種族的人,在此之前,不同魔族之間是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的。


    最終,占星隕擊殺了戰天齊,他的手下也成功屠戮了魔界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戰魔一族,在被莫無幽等人找到時,他已經是新一任魔界之主。


    “我天生雙目失明,對旁人來說可能算是殘疾,可魔界隻有黑夜沒有白天,那裏是我最好的戰場,即便是夜魔族在黑暗中戰鬥的能力也不如我。”


    “魔族習慣在擊敗對手之後飲其血,食其肉,我一路走來這樣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說是從死人堆裏啃出來的也不為過!曆經艱辛登臨頂峰之後我卻發現,他們是那麽的渺小,尤其當我恢複往日記憶和實力,魔界眾生在我眼中更是宛如螻蟻。”


    “螻蟻一樣的東西,憑什麽對當年的我做出那些事情?憑什麽可以將我任意踐踏?如今我已然站在眾生之巔,欠我的,他們都得還迴來!”


    占星隕說完,穆天羽問他說:“可你不是還有一批追隨者嗎,你就忍心看他們...”


    “既是我的下屬,怎會懼怕死亡?再苦再難我們都堅持過來了,還怕這個?甚至對他們來說,死亡才是最好的結局,這一世太累了!”


    星隕說完,修善像是聽出來什麽,反問穆天羽:“天羽,你這麽問可是有了保全妖界的想法?”


    穆天羽搖搖頭,淺淺一笑,“我從未想過守護妖界,隻不過有幾個人放不下,我讓他們到佛土避難,結果......現如今我在乎的人隻剩下小黑子和天祺,妖界死活與我何幹?”


    已經有四個人做出來決定,隻剩修善和海族出身的浩宇還沒有表態,眾人將目光轉移至浩宇身上,他凝聚了一團火焰在手上。


    盯著那團火焰,他說:“我雖是海中皇族,可比起你們也沒能好到哪兒去!打懂事那天起,我便被灌輸了一堆大道理,終日都在為了皇位奔波。”


    “處理海族事務,抵禦龍族、鳳族等強大種族的入侵,甚至還要提防著我那幾位兄長,稍有疏忽便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敵人的強大和殘暴、至親之人的冷漠甚至背叛都讓我心生厭惡,我們當年所守護的元界萬族林立,雖然也有爭端和衝突,可至少不像現在這樣毫無溫度。”


    “人與人可以是敵人也可以是朋友,強者和弱者可以同飲同睡,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階級分明,下位者和上位者永遠隔著不可逾越的溝壑?”


    “瑤天琪,曾經多麽善良多麽喜歡和平的一個小姑娘,卻偏偏是她把海族生靈管教成了那樣,死在我手上算是便宜她了。”


    曾經的海皇已死,還是死在浩宇的手上,他的態度不言而喻。如今的海族眾生就像浩宇手中的那團火焰一樣,一開始耀眼奪目,慢慢地火小了,小到沒人會去注意,最終消失不見。


    修善這會兒也知道了所有人的真實想法,按照現在的情況,浩劫來臨之時人、仙、魔、妖、海五大界域統統都會被摧毀,沒有他們幾個幫忙,單靠那些人根本抵擋不了什麽。


    “小七,你也說說吧!”


    見修善問自己,莫無幽笑笑說:“三千萬年前我便不支持你們拯救這些人,可你們非是不聽,總是說他們還有得救,結果呢?”


    “你們用生命守下來的元界分崩離析,萬族各自為陣,弱小的種族在時間長河中被強族吞並甚至抹殺!我沉睡數萬年,醒來後見到的居然是懦弱、膽怯、嗜血、狂妄、傲慢、陰險、歹毒、冷漠、殘忍、弱小的眾生!”


    “創造一個完全沒有戰爭,沒有勾心鬥角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劣根不除世間永無安寧!為了讓你們看清這一點,我做了許多安排,現在看來我做的很好。”


    莫無幽猩紅的眸子眨了兩下,似乎對現在的情況很滿意,該說不說,除了麵前這幾位,他從來都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裏過,唯一能讓他刮目相看的人是天棄,可他已經不在了。


    問完所有人後,修善陷入了沉默,其餘人則盯著他看,現在也隻剩下修善一個人還沒有表態了,當然莫無幽等人心有疑慮,但還是覺得修善大概率會和他們做出一樣的選擇。


    隻聽得修善說:“我終究還是想護著他們!離開佛土前我曾說過,除非我死,否則沒人能入侵佛土半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急了,尤其是眾人的二姐穆天羽,她著急地問道:“大哥,我隻當你是說的玩笑話,你來真的?”


    修善點點頭,穆天羽又問:“可理由呢?你總說欠了他們,但其實是他們欠我們,若不是我們兄妹幾個,早在三千萬年前元界就被抹去了,我們什麽也不欠他們!”


    “小七雖然反對咱們的行為,可最後他終究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保留了咱們的一切,為了送咱們幾個入輪迴,他到現在也沒能恢複過來,三千萬年,整整三千萬年,你就不心疼他嗎?”


    “小七等了咱們這麽久,你若再來一次,他當如何?不管不顧,還是再等三千萬年?他也會累的,難不成咱們還要再食言一次不成?”


    穆天羽說的激動,其餘人也殷切地看著修善,熊霸和幽天祺則沉默不語,如今他們已經知曉了一切,若是讓他倆來選,他們肯定也會選擇莫無幽。


    修善長歎一聲,解釋說:“我自知對不起小七,所以這一次不許你們出手,我一人對抗他們,若不幸亡故,小七你也不許再管我!”


    “大哥,你!”


    “不必說了!”修善打斷了穆天羽的話,說道:“我並非看不清,而是看的太清!小七說的沒錯,世間生靈擁有太多的劣根性,可這難道是壞事嗎?”


    “沒有惡哪裏來的善?沒有怯哪裏來的勇?沒有悲哪有喜?即便真的有完美的生物又如何?那樣的生物該叫什麽,人、獸、魔還是神?”


    “若世間都是神,那我們是什麽?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世上哪有完美無缺,正是因為有缺,世界才有意思,我們才能見到萬族林立的景象,才能知曉喜怒哀樂,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這世上都是完人,我們會不會忘了自己是誰,轉而融入其中?那樣的世界,有何意義?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完美的世界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我曾被人重傷瀕死,可正因如此,我才發覺向來沉穩的二師兄也會那樣急切,看似冷麵的大師兄其實內心火熱。”


    “我被人愛過,她們曾經存在過的世界留存著我所有的迴憶,若袖手旁觀,會不會有一天我就把這一切都忘了呢?”


    修善講了一大堆,但麵前這群人一句也聽不進去,穆天羽丟下一句“不知所雲”後起身領著熊霸二人進了一間屋子,其餘人也紛紛起身離去。


    隻留下了修善和莫無幽兩個人以及守在一邊的白漆,修善望著離開的人眼神有些暗淡,莫無幽坐在他身邊,雙手放在腿上手掌撐著腦袋,問道:


    “大哥,輪迴之力由我掌控,且不說你能不能護得住佛土,若我不鬆手,已經死去的那些人怎麽迴得來?六界生靈都知道帝境難殺,隻要神魂還在就能重生,可你知道的,帝境神魂不過是修煉出來的東西罷了,靈魂本源是無法磨滅的,我若不允,誰都活不了!”


    “你會這麽做嗎?”修善側頭看著莫無幽,“若沒有輪迴一說,你還存在嗎?”


    “為何不能存在?你們六個也在輪迴之內,隻要你們還活著,輪迴就不算結束,我自然也就無事!我想做的,也就是讓你們活著,這樣正好!”


    莫無幽說完,修善接不下去了,因為他說的是事實,為什麽六界生靈能轉世,不就是因為莫無幽麽?靈魂本源隻是一種本源,今生你是妖獸,來世你有可能是一條龍、一個人甚至一隻魅魔。


    當年修善六人想要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所以用命保下了元界。莫無幽雖然反對,但終究是成全了幾人的意願,給了所有人一次機會,這一次隻剩修善一個人,莫無幽完全可以不再維持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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