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牢房裏,微弱的燭火倔強地閃爍著,空氣中飄蕩著一聲聲哀叫。


    楚天寶站在牢門外,雙手抓著粗糙的木製欄杆,裏麵關著的正是楚飛霸夫婦。


    兩人早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


    楚天寶淚流滿麵,不停地質問:“爹,您說話啊,爹!您究竟有沒有貪汙受賄,強搶民女?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爹,您是被冤枉的,對嗎?兒子不相信您會幹這種事,您一定是被冤枉的!您等著,孩兒這就去為爹爹鳴冤!”


    楚飛霸本來不言不語,看兒子即將離去,這才急了,害怕他闖出什麽禍來,也怕他跟自己一樣受牢獄之災,急忙開口:“寶兒,他們沒有冤枉為父,這一切都是真的。”


    楚天寶不停地搖著頭:“不,我不信,我不信啊爹!”


    楚氏很艱難地開口,聲音十分沙啞:“寶兒,他們沒有牽連你,這已是萬幸。你快走,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管我們了。這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


    自打知道丈夫的所作所為,楚氏也曾勸阻過他,可楚飛霸一意孤行。楚氏骨子裏刻的是三從四德,也隻好跟隨著丈夫。


    “兒子,你聽著,這是為父寫給沈大小姐的信,你收好,一定要親手拿給她,不能被別人知道。”


    沈大小姐,正是沈冰璃。


    “我不送!”楚天寶賭氣地別過頭去,“我小時候父親一直教我做人要正直,要忠君愛國,可是父親如今卻……”


    楚飛霸無奈歎了口氣:“聽話,你去找沈姑娘,她會告訴你前因後果的。”


    或許,孩子大了,該讓他知道實情了。


    “什麽前因後果?難道還有什麽隱情?”楚天寶急忙轉過頭問道,“爹您是被冤枉的對吧?”


    “你去了就知道。”楚飛霸把信遞給楚天寶,靠坐在牆角不再言語。


    沈冰璃與楚天寶的會麵一直都是在璃天客棧,由璃天客棧的老板娘沈翠珊負責聯絡通知。


    沈翠珊是沈冰璃的侍女,武藝高強。


    當年沈翠珊家族遭仇家殺害,父母雙亡的她無依無靠,是沈冰璃幫她安葬了父母,又收留了她。她曾發誓,要一生效忠沈冰璃。


    雅室裏,一名少女身著水藍色長裙,梳著簡單的少女發髻,發上隻別了一隻玉釵,脖子上的瓔珞項圈墜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其內似有虹光縈繞。


    少女端坐在桌子旁,仔細地看著手中的書信,而後,尚未把信放下,楚天寶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阿璃,我爹到底說了什麽?”


    沈冰璃朱唇輕啟,似是對楚天寶說,又似是自言自語:“原來如此!”


    “到底是如何?”楚天寶停止走動,坐到了桌子旁。


    沈冰璃看向他,很認真地說:“此事事關重大,你萬不可泄露!”


    楚天寶也嚴肅了起來,正襟危坐。


    沈冰璃繼續說道:“令尊貪汙受賄,隻是一出戲碼,實為掩人耳目,也是為了少主的複國大計。”


    靈水國前任國主唐浩元仁民愛物、心係蒼生,國家在他的治理下國泰民安。然而奸臣聶洪騰勾結外邦,殺害老國主和王後,也害得其一雙兒女雙雙失蹤。當時的少主唐玉澤年僅八歲,小公主尚裹在繈褓中,名字都來不及取。


    猶記得,那年冬天,大雪紛飛,極冷,極冷……


    聶洪騰當上國主後,殘暴不仁,百姓怨聲載道。


    唐玉澤當時被一位遊方僧人所救,撫養成人。又受其點撥,來到水雲鎮尋找楚飛霸。


    複國,需要兵將相幫。而楚飛霸一心忠於先主,自是惟少主唐玉澤之命是從,也一直在暗中籌謀,待來日為玉澤少主複國大計提供兵馬相助。


    而這一切,都需要得到現國主聶洪騰的信任,以免他起疑心。


    聶洪騰殘暴不仁、偏聽偏信,親近小人、疏遠賢臣,身邊多是奸佞。若在此時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恐怕會令惡主心生芥蒂,反而難以取信於他,掌握軍隊,獲取城防圖,成功助唐玉澤少主攻入王宮。


    故此,他的所有胡作非為,都是在演戲!演給聶洪騰所看!


    這也便是為何鄭竹生隻找到作假的賬本,卻無法找出所貪之財。自然,錢大金之子錢富貴殺人一案也是子虛烏有,不過是當時王景潛入中丞府邸之時被他們發現,楚飛霸誤以為是朝廷派人前來一探真假,故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


    楚天寶聽完後,目瞪口呆。


    他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沒想到,這屋子隔壁的隔壁住著的就是王景。


    若是尋常人,定然是聽不到的。可王景偏偏小時候吃過雪蓮果,耳力非同常人,再加上剛才楚天寶的出現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以王景將沈冰璃所說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卻是未能想到,這一切,僅僅是楚飛霸自己為自己造的謠!


    原來如此,王景心頭的疑雲終於散去了。


    沈冰璃之父沈清平為官清廉,其家眷所居府邸不甚豪華,但也不小。沈清平與其夫人廖吉娟住主房,廖吉娟育有一兒一女,十六歲的嫡長子沈育峰住東廂房,十一歲的嫡長女沈育茵與養女沈冰璃住西廂房,兩房小妾住西廂房旁邊的偏房。


    十二年前的一個雪夜,沈清平外出辦公,迴程途中遇到了草叢裏裹著繈褓、凍得氣若遊絲的小嬰兒,將其抱迴家中,悉心照料,並冠以己姓,為之取名冰璃。


    沈清平醉心公務,鮮少過問內宅之事。廖吉娟生性善妒,不許小妾生下孩子,逼著她們喝下絕子湯藥。沈冰璃生來貌美又聰慧,免不了受廖吉娟打壓。而沈育茵向來“母唱女隨”,幫著母親欺辱沈冰璃。沈育峰雖也看不起沈冰璃,卻也不屑於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


    偏偏廖吉娟極愛名聲,表麵上總是露出一副慈母的麵孔,讓人察覺不到她的私心。


    而沈冰璃,則是那種你若犯我必迴擊,平常則不願去想這些生活瑣事的性子。這麽些年一邊防著養母、嫡妹,一邊創建自己的事業,倒也過得安安穩穩。隻不過,璃天客棧的事她沒有告訴家中任何一人,否則,廖吉娟定會在背後搞些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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