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穿鎧甲的倭寇,一隻眼睛蒙著眼罩,似乎是他們的頭目。隻見這獨眼倭寇示意那個逃跑的倭寇不要慌張,然後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倭刀,雙手握住,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便向駱英鳳奔了過來。


    此時的駱英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光這些惡貫滿盈的倭寇,見那獨眼倭寇向自己而來,便舉起劍迎了上去。


    幾招過後,駱英鳳便發現獨眼倭寇的刀法路數頗有些獨到之處,自己想要立時取勝,也不是件易事。那獨眼倭寇仿佛也意識到再打下去,時間一久,自己定然不是駱英鳳的敵手,加上此時陳炎虎和餘連橋帶著一眾村民也趕迴了陳家灣,於是揮刀用力擋開駱英鳳一劍,向後退開幾步,用刀尖指向駱英鳳,做了一個輕蔑的表情,迴頭對身後的倭寇說了幾句,便帶著他們從陳家灣迅速地逃了出去。


    陳炎虎和餘連橋還想繼續追趕,被駱英鳳一把攔住,說道:”窮寇莫追,而且你們也不是他的對手,咱們先救火。”


    這兩人聽了駱英鳳的話,便各自指揮村民去挑水滅火。這時陳炎虎才發現自己的老婆被倭寇拉在村口,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嚇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卻唯獨找不見自己的老母親和孩子,而自己的房子火勢已經燒到了屋頂,眼看那就要塌了下來。


    陳炎虎意識到自己的老母親和孩子一定還在房內,便唿喊著自己母親和孩子往房內衝,餘連橋見狀,二話不說也衝了進去。不多時,陳炎虎背著他的老母親,俞連橋抱著一個昏迷的孩子衝了出來,隻聽身後一陣木材折斷的聲音,房子轟然倒塌。


    眾人皆驚出一身冷汗,若是再遲一步,這四人定是葬身火海。


    兩個時辰過去,天色漸晚,陳家灣的大火也被撲滅。陳炎虎讓自己的母親和老婆,找人去張羅村裏人的晚飯,自己則和俞連橋,駱英鳳找了一處空地坐了下來。


    三人歇了許久。俞連橋望著幾處已被燒成廢墟的房屋,長歎一口氣,說道:“天殺的倭寇!”


    陳炎虎拍了拍俞連橋的肩膀,說道:“俞老黑,房子沒了,咱不怕,今日多虧了你和這位小兄弟,倭寇並不曾傷我陳家灣一人性命,而且這位小兄弟還一人殺了十來個倭寇,何其痛快!兩位的救命之恩,我陳炎虎無以為報,以後用得著兄弟的地方,隻管招唿便是。”


    “對了,小兄弟今日在渡口那裏救了我,又在陳家灣趕走了倭寇,咱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姓名。”俞連橋想起到現在還不知道駱英鳳的名字。


    駱英鳳迴道:“小弟名叫駱英鳳。”緊接著打趣道:“陳大哥,那你和俞大哥這場架,繼續打還是不打?”


    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嘿嘿一笑,說道:“不打了,不打了。”


    俞連橋覺得今天打架的事情,自己確實魯莽了些,便對陳炎虎說道:“那河場的事,我俞老黑倒應當早些來找你商量,這裏跟你們陳家灣的兄弟賠個不是。”


    陳炎虎擺手說道:“俞老黑這話說的我老陳有些無地自容了,要說這事兒,我更是不對,最不該的就是打了那張家父子。今後這河場就是咱們兩家的,明日我親自把我家的大漁船送給張家,當麵賠罪。”


    “兩位大哥,你們這場架打得可真是時候,要不是打架,今天陳家灣怕是要給這幫倭寇糟蹋了。”駱英鳳見兩人和好,河場的事情也順利解決,便笑著說道。


    陳炎虎和俞連橋聽罷,也跟著笑了。


    “那是,若不是這場架,駱兄弟也到不了陳家灣,也就沒有駱兄弟斬殺倭寇這等大快人心的事了。”俞連橋邊說邊向駱英鳳豎起了大拇指。


    陳炎虎跟著連連點頭。


    這時,陳炎虎的老婆和另外兩個人端了三大碗魚湯過來。陳炎虎招唿道:“駱兄弟,俞老黑,我們這陳家灣靠水吃水,沒有其他的,隻有這魚湯招待兩位。這魚是今日從河場撈的大魚,足有二十斤重,來嚐嚐。”


    駱英鳳自從早飯吃過,一直餓到現在,趕忙將那碗魚湯接過,喝了一口,覺得鮮美異常,頓時胃口大開,三兩口便將碗中的魚湯和魚肉吃了幹淨。然而依然覺得腹中尚未顯飽,於是問道:“陳大哥,小弟可否再來一碗?”


    陳炎虎見駱英鳳毫不嫌棄這湯食簡陋,反倒想要再來一碗,心下大喜,便吩咐自己的老婆又去盛了滿滿一碗。


    三人吃完,駱英鳳想起一件事情,便問道:“俞大哥,聽陳大哥言道,你們是外來戶?”


    餘連橋聽到駱英鳳問的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和憤怒,點點頭,許久才說道:“我們村裏的所有人都是從福建遷來的。”


    駱英鳳想到俞連橋說起與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繼續問道:“是因為倭寇?”


    俞連橋握緊了拳頭,點點頭,迴道:“三年前,倭寇侵犯,十裏八鄉幾百戶人家,就剩下我們現在幾十戶了。倭寇來的時候,我們村裏的青壯之輩,幾乎全在海上打漁,迴來之時,村子早已被毀,隻剩下幾人帶著孩子躲在村裏一條廢棄的漁船下麵,才得以活命。我們生活無以為繼,官府又無力清除倭患,便把我們遷到這裏。”


    聽到這裏,駱英鳳怒道:“倭寇真是可惡至極!”


    “我俞連橋若能殺盡倭寇,此生無憾!”俞連橋站起身來,向天揮起拳頭。


    “若能除去倭患,我陳炎虎舍去這身皮囊也在所不惜!”陳炎虎也激動地站起身來。


    “兩位大哥,既有如此壯誌,為何不去投軍?”駱英鳳見兩人有如此的豪氣,疑惑道。


    隻聽陳炎虎哼了一聲,忿忿地說道:“投軍?那官府的軍隊,我老陳看不起!”


    “一群隻知退縮的慫包,要我俞老黑與他們為伍,窩囊!”俞連橋提起投軍之事,更加氣憤。


    “這官府的軍隊當真如此不堪?”駱英鳳實在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倭寇沒來之時,耀武揚威,倭寇來時,跑的比兔子還快,倭寇撤退,又以倭寇四處流竄,不便出兵剿滅為由,窩在駐地,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俞連橋言語中充滿鄙夷,說完還呸了幾口。


    駱英鳳見兩人都對官府如此輕蔑,便知道這倭患不能根除,不僅因為倭寇兇悍,還有這朝廷用人不當,如此才讓倭寇愈來愈猖狂。又想起之前陳俞兩人,起了衝突,卻不先找官府,而是直接動手,便說道:“怪不得,你們寧願全村火拚爭奪河場,也不願去官府那裏尋個公道。”


    俞連橋和陳炎虎又是相視一笑。


    “這裏,拳頭才管用,官府的話,咱們聽了就當他們放了個屁。”陳炎虎舉著拳頭,晃了晃,對駱英鳳說道。


    駱英鳳心道,還多虧了此地民風如此,否則,倭寇來時,官府又毫無作為,怎麽能抵擋得住,繼而想起方才自己與倭寇打鬥的情形,覺得那些人的功夫雖是獨特,但以陳餘二人之力,雖然不是那獨眼倭寇的對手,但對付一般的倭寇是綽綽有餘,可這些倭寇竟然敢如此橫行霸道,莫非還有什麽過人之處,便問道:“我看兩位大哥的功夫,對付幾個倭寇不在話下,但他們竟然膽大到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公然來犯,莫非他們還有什麽高人一等的本事?”


    聽到駱英鳳的疑惑,俞連橋並不答話,隻是轉身去尋了一把方才被駱英鳳斬殺的倭寇留下的倭刀。


    俞連橋把這倭刀遞給駱英鳳,說道:“駱兄弟,你先看看這把刀。”


    駱英鳳接過刀來,借著麵前的篝火,端詳起來,這才發現,這倭刀的刀鋒竟閃出點點寒光,一看便知,異常鋒利,非一般刀劍可比。


    “我們這些尋常百姓,隻有些魚叉棍棒之類,便是本事再大,也敵他們手中這把刀。”陳炎虎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那倭寇居無定所,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我們這些人白日裏要維持生計,外出漁獵,做些苦力,村子裏就隻有些老幼,倭寇來時,隻能四處躲藏,任憑倭寇洗劫。”俞連橋搖搖頭,覺得自己毫無辦法。


    駱英鳳盯著這把刀,目不轉睛,說道:“這倭刀雖是厲害,但定有破解之法。兩位大哥,容我想想。”


    俞連橋和陳炎虎聽到有破解之法,頓時興奮起來,但看到駱英鳳正全神貫注,便沒有再追問。


    隻見駱英鳳來迴踱步,時而停下思索,時而拿著刀上下揮舞,最後盤腿坐在陳家灣的一處竹林之外。


    夜色漸深,陳家灣的村民也都相繼睡去,俞連橋也讓自己村子裏的人先迴去歇息,自己則和陳炎虎守在駱英鳳周圍。


    又過了許久,陳炎虎和俞連橋也是困意難當,兩人在篝火邊先後睡著,而駱英鳳則望著眼前的竹林,突然間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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