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寒著臉下樓。


    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招來不少人向她側目。


    可她連看都不看那些人的,徑直向門外走去。


    墨瑾曄立刻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怎麽了?”


    他不知道他們在樓上談的那些話,但他長著眼睛。


    那雙眼睛,隻要一看見白薇就會忍不住追隨過去,他看見了她臉上滿滿的怒氣。


    白薇眼珠子一轉,開口道,“我兒子在學堂被人給欺負了,我找他們算賬去!”


    手下沒能查到苗小魚到底是怎麽到了白薇的身邊的,隻能確定,苗小魚和白薇並不是親族。


    但既然是白薇要護著的人,墨瑾曄自然也得護著。


    哪怕她“兒子兒子”的叫著,總是令他心裏麵很不是滋味兒。


    “走,我和你一起去。”墨瑾曄牽住白薇的手,兩人肩並肩跨出大門。


    白薇往後縮了縮手,發現他捏的死緊,根本掙脫不了,也就隨他去了。


    墨瑾曄雙眼平時著前方,嘴角微翹。


    到了書院。


    苗小魚和小霸王,每人舉著一盆清水,站在院子裏麵罰站。


    白薇瞧見這一幕,本來大概隻有七八分的火氣,好像又被添了一把柴似的,蹭的一下躥到了十分。


    快步的走上前去,白薇將苗小魚舉著的那盆清水接了過來。


    往盆裏麵瞧了瞧。


    還好,裏麵的水,隻裝了大約三分之一。


    旁邊的小霸王一見這情景,立馬就把自己手裏的水盆給扔了。


    就扔在白薇的腳下,濺起的水花都沾濕~了她的裙擺。


    真是從來沒見過這麽討厭的小孩兒!


    可白薇和墨瑾曄畢竟都是成年人,再怎麽樣,也還不至於對一個孩子如何。


    該接受教育的,是小霸王的父母。


    得是多差勁的父母,才能養出這麽個沒教養的熊孩子來。


    白薇隱忍著怒火,先輕輕擁抱了苗小魚,然後才將苗小魚拉到一邊兒,蹲下來,望著他的眼睛。


    “小魚,告訴娘,他打你那兒了?身上有沒有哪裏特別疼的地方?”


    小霸王是個小胖子。


    比苗小魚壯實,也比他高出一個頭。


    苗小魚能打得過他就怪了。


    可是,被打了的苗小魚,很勇敢,也很懂事,不管心裏麵如何害怕,表麵上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他微微的朝白薇笑了笑,“娘,我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麽的。”


    白薇聽得心頭發酸。


    與曾經的那個老拐子的心狠手辣相比,小霸王他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才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所以,苗小魚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不,對娘來說,你就是被人給輕輕碰上一下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白薇在苗小魚的身上碰了碰,“來,告訴娘,他都打你哪兒了,讓娘看看。”


    苗小魚的身子明顯往後縮了一下。


    墨瑾曄拉住白薇的手,“你這樣不行,還是帶去給大夫好好看看。”


    白薇點頭,“肯定要看。”


    苗小魚見白薇和墨瑾曄的臉色特別的嚴肅,心中害怕。


    他怕死。


    他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才擁有了現在的生活,怎麽可以輕易的死掉。


    用力的抿著唇~瓣,苗小魚將袖子拉的高高的,將整條右邊的胳膊全都露了出來。


    在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出現幾個青紫的牙印!


    “他還咬你!”白薇被怒氣衝了頭腦,整張俏~臉都漲紅了。


    “他用頭頂~我的後背,我摔了一跤,還撞到了頭。”苗小魚的聲音小小的,聽起來委屈極了。


    “還有頭?!快給我看看!”白薇急忙將苗小魚的腦袋抱過來扒~開頭發檢查。


    墨瑾曄聽著也冒了火,抬腳往後麵的屋子走,“我先去跟先生談談。”


    苗小魚好奇的看向墨瑾曄。


    白薇嗯了一聲,還不忘開口,“必須好好談談!打人的受罰是該的,憑什麽讓我們家小魚也跟著受罰?”


    先生還在裏頭教書呢,其實早就聽到外麵兒的動靜了,就是不想理睬。


    墨瑾曄進去了,先生還不樂意,開口就往外趕人。


    墨瑾曄出手就掐住了先生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壓著他的脈門。


    那架勢,就沒打算講理。


    “苗小魚犯了什麽錯,你罰他?”


    先生脖子後頭直冒涼氣兒,卻還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叫道,“苗小魚跟周通打架,兩個都得罰!”


    “你的意思,苗小魚不能還手,就該站著讓人打?”


    墨瑾曄的聲線冷冷的,淡淡的,手指上的力道卻又加重了幾分。


    先生嗷了一聲,哆嗦著道,“就是他們倆打架,把我的一方硯台給碎了!你是苗小魚什麽人?他娘呢?叫他娘來!”


    “不就是一塊硯台,我是苗小魚他爹,該賠多少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給你。但是,話必須說清楚了,硯台究竟是周通碎的,還是苗小魚。”


    “是小霸王打碎的!”孩子們的聲音,整齊!而又宏亮!


    看來,他們平時也是沒少受小霸王的欺負。


    先生的麵子登時就掛不住了,剛想說些什麽,頓了頓,話鋒一轉,“不對啊,苗小魚不是沒有爹嘛?”


    “一直都有。”墨瑾曄輕飄飄的說完,眼睛瞥見書桌上一方新的硯台。


    他隨手就把那塊給掀了。


    硯台掉在地上,發出巨響。


    還挺結實,沒有完全碎掉,就隻磕掉一塊角。


    但是,對於那位秀才先生來說。


    恐怕是缺了隻角的硯台,相比完全碎掉的硯台,更能叫他難受。


    先生都嚇傻了,哆哆嗦嗦說不出話。


    墨瑾曄將他的手腕丟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往桌麵上丟下一定銀元寶。


    “剛剛失了手,這個就當做賠償。至於周通打碎的那塊,你自己去找他爹去。”


    先生的眼珠直愣愣的打轉,好半天緩過勁兒來,默默的將銀元寶收了起來。


    墨瑾曄迴到白薇身邊。


    先生也跟了出來。


    白薇本來還打算親自再跟那位先生好好談談,但是望了望墨瑾曄的神色,話到嘴邊,她又咽了迴去。


    先生一出來就把小霸王給好好說了一通,然後讓他重新打了盆水,繼續舉著罰站。


    “這個……苗小魚,你就先迴去習字去吧。”


    “不用了。”墨瑾曄開口,“小魚從今天開始退學。”


    白薇聽著愣了一下。


    愣完了,什麽也沒說。


    墨瑾曄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


    跟著這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先生念書,能學著什麽。


    但是,苗小魚就覺得奇怪了,“娘,這個叔叔說讓我退學哎。”


    “叔叔?”先生好像逮著了把柄似的,“你不是他爹嗎?”


    白薇:“……”


    墨瑾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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