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了。”太後笑得和藹,“來,到哀家身邊來用些茶。”


    說著,太後身邊的大宮女便親自奉了茶水上來。


    墨瑾曄卻好像沒聽見太後的話似的,隻瞧著白薇。


    清逸俊秀的麵容上含~著一抹淺笑,隻是他臉上的疲憊之色,實在是太明顯了。


    “來了多久了?”


    “已經有一會兒了。”白薇柔聲迴答,視線在他布滿了血絲的眸子上流連不去。


    太後有些怔愣,斂眉沉默。


    那幾個夫人,也全都隨著太後的臉色,而變得瑟縮而又尷尬起來。


    直到這時,墨瑾曄才向太後瞥了一眼,平淡道,“朕還有事,改日再來向太後問安。”


    嗓音清清冷冷的,與剛剛同白薇說話時的溫柔小意截然不同。


    太後氣得臉色僵硬,礙著麵子,卻又不好發作。


    墨瑾曄牽著白薇的手,將她領出了殿外。


    剛一踏出宮門,白薇忍不住,笑了。


    “你看到太後的臉色了嗎?怎麽說也一大把年紀了,這麽氣她,是不是不太好啊?”


    墨瑾曄勾了勾唇,望著她的笑臉,眸色漸深,“朕要不來,被氣的,可就是你了。”


    白薇臉上的笑稍微收斂了些,眨了眨眼,拉著他走,“迴去吧,看你好累的樣子,迴去好好歇歇。”


    迴到鳳儀宮,她忙著伺候他洗臉擦手,又讓人端上一碗清涼的甜湯。


    每每他想要開口,總能叫她打岔給岔過去。


    白薇陪著墨瑾曄用完一碗甜湯,開口道,“事情是做不完的,該休息的時候就得休息,不然身體哪兒吃的消呢。趁這會兒去床~上躺躺吧,定個時間,我待會兒叫你?”


    墨瑾曄也確實是乏了,尤其是待在她的身邊,就更容易放鬆下來。


    他拉了拉她的手,“你陪朕一塊兒歇息。”


    白薇笑了起來,“先說好,就隻是休息哦。”


    墨瑾曄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不由失笑,“放心,朕現在,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


    他這話還真是半點都不摻假,幾乎是腦袋挨著枕頭的那一刻,便睡了過去。


    白薇就挨在墨瑾曄的身邊看著他,看得越久,神色愈發的淡漠下去。


    墨瑾曄並沒有定下什麽時間讓白薇叫醒他。


    白薇也樂意讓他好好的休息,不去打擾他。


    不過,或許是因為心裏麵裝著的事兒太多了,他就睡了個把鍾頭,便悠悠轉醒。


    墨瑾曄醒來的時候,沒在身旁摸著人。


    眯著眼睛在屋內瞧了一圈,才在窗口找到了她。


    白薇靠在窗棱邊上,手裏麵擺~弄著一隻艾葉填充的香囊,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暖橘色的光線映照在她白~皙的麵容上,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墨瑾曄默默的看著,然後悄無聲息的步下床榻。


    想著那件必須告訴她的事,心慌慌的感覺又悄然的冒了出來。


    “在看什麽?”


    溫熱的氣息貼近身後,耳旁響起的嗓音,還帶著些慵懶的倦意。


    白薇一轉頭,露出歡欣的笑來,“睡得還好?”


    “不太好。”雙臂繞過她的身側,他的麵頰貼在她的額角,“難怪睡得這麽不踏實呢,原來是你偷偷起來了。”


    白薇掖著嘴角抱怨,“我實在是睡不著,又怕動來動去的吵著你,所以才起來的嘛。”


    “朕原諒你了。”墨瑾曄很快道,“最近是不是覺得挺悶的,晚上我們到涼亭裏飲酒賞月,如何?”


    最近不是挺悶,是已經快要悶死了好吧。


    白薇立刻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墨瑾曄先迴去處理公務了。


    白薇在鳳儀宮裏計算著時間。


    天黑下來,她換了身舒適的衣裙,拿了把團扇,一邊兒搖著,一邊兒往禦花園裏走。


    皓月當空,空氣微涼。


    禦花園裏,果然比起屋子裏頭舒服許多。


    前方隱約傳來悠揚的琴音,曲調舒緩,綿延而又婉轉。


    白薇原地駐足聽了一會兒,莫名覺得這首曲子有些傷感幽怨。


    她在心裏歎氣,不是個好兆頭啊……


    一曲停歇,白薇這才步入涼亭之中。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她感歎了一句,親自為兩人斟酒,“幹杯!”


    墨瑾曄還在琴前端坐,她也不等他了,自己先幹為敬。


    第二杯斟滿的時候,他走了過來,將她手中的酒杯拿走,一飲而盡。


    “慢點喝,先吃點東西。”


    白薇笑了笑,坐下來吃菜。


    墨瑾曄也坐下了,空空如也的酒杯在指尖轉了好久,“薇兒……”


    終於還是到了不得不提起的時候。


    “嗯?”


    “還記得你之前跟朕說過的話麽?”


    白薇攥著筷子想了想,“能給個提示嗎?”


    墨瑾曄張了張口,話到嘴邊,說出來的卻是,“薇兒,往後充入後宮的那些女人,都隻是擺設。朕心裏,始終隻你一個。”


    這是白薇早就考慮到結果。


    可現在聽他親口說出來,跟她原先自己瞎想的時候,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


    更失望。


    甚至於更加的不痛快。


    她慢慢兒地擱下了筷子,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深深的吸了口氣,“可是,那些被當做擺設的女人,不是很無辜嗎?”


    墨瑾曄沉默了一下,“這句話,應該去問她們的親族。是她們的親族,爭破了腦袋,也要把自家的姑娘送進宮來。”


    白薇勉強扯了扯嘴角。


    他這話說得也沒錯。


    確實是那些大臣想要跟著沾光,才會拚命的想要把自家的姑娘硬塞進皇宮裏頭。


    可是,身為一國之主,他難道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嗎?


    白薇終於不再看月亮了,收迴視線,平靜的對上墨瑾曄的視線,“身邊有了那麽多女人之後,您真的還能守得住自己的心嗎?”


    她問的淡然,可墨瑾曄還是聽出了她話語中的不信任和失望。


    他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急切道,“朕當然守得住!我們可是上輩子就在一起了,那些女人,還有誰能比得過你?”


    白薇悠長的唔了一聲,緩緩的露出笑臉,“是哦。我們可是上輩子就在一起了。所以,我應該很有信心才對。”


    她笑得那樣溫柔,可他卻無端的生出了一股違和感來。


    墨瑾曄摸不準她到底是真這麽想,還是一時的敷衍之詞,心裏麵跳得七上八下。


    白薇望著他遲疑的神色,唇邊的弧度愈發的加大,“來,喝酒。不是說好了是喝酒賞月的嗎,別讓那些人壞了咱們的興致。”


    墨瑾曄陪著她默默的飲酒。


    什麽興致,他是斷然不可能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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