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無畏怔怔地從那陌生小修士的手中接過盒子,有些『迷』糊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自己又什麽時候讓他去準備過東西,旋即醒悟這應該是榮將軍安排的,頓時安下心來,然後他舉著那小盒子對鹿力大仙說道:


    “呶,這就是我的東西,你開始猜吧!”


    鹿力大仙微微一笑,神情閑適地朝拓拔無畏手中的盒子望去。


    然後,他先是一呆,接著眼中精光暴『射』,原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瞬間消失了,再然後,鹿力大仙的臉『色』就漸漸地蒼白了起來。


    那個小盒子上,同樣有一個遮掩天機的禁製之陣,隻是這個陣法比他在銅箱上布下的那個,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第一眼看去的時候,還覺得這禁製雖然不錯,但應該還遮掩不了自己的推衍,看了第二眼,卻又發現似乎要花費自己不少的時間,然後就越看越覺得這禁製的玄奧難明,越看越覺得心驚。


    不管是這禁製上運用的那些規則的高深複雜,還是構建這些規則的手法巧妙程度,都是他以前見所未見的,布陣之人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陣道宗師,隻是涇邙之地上有這樣的人物嗎?為什麽自己三人來之前從未聽聞過。


    鹿力大仙的十指飛速地掐算起來,推衍之術和遮掩之陣,就像是一對矛與盾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說在布下了遮掩之陣,就再不能推算裏麵的東西,這看的還是雙方的道境修為強弱。


    隻是在鹿力大仙剛剛開始運算沒幾息時間,他就頹然放棄了。


    如果說他的推演之術是一柄鋒利的精鋼長矛的話,那布置在這個小盒子上的遮掩禁製,就是最堅固的金剛石,他的長矛刺在上麵,連一點痕跡都難以留下。


    鹿力大仙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承認了失敗:


    “貧道猜不出來!”


    隨著他的認輸,修者聯盟這邊已經連贏兩場,三局兩勝,剩下的一場也就不用比了,大廳之內頓時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唿,在這裏觀看鬥法的,基本都是涇邙之地的本土修士,自然不會願意見到外來者贏得比試。


    而在這個時候,台上的鹿力大仙轉過身來準備下台,榮嘉也終於看清了這頭鹿妖的模樣。


    這鹿妖的賣相倒是極為不錯,容顏清雅飄逸,彷如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模樣,和他的兩位同伴不同,這鹿力大仙的身上,竟隱隱帶著一絲書卷氣。


    就在這個時候,榮嘉突然發現,身邊的小芽情形似乎有些古怪,在那鹿力大仙轉身的一刻,小丫鬟的身軀就突然顫抖了起來,榮嘉正準備問她是不是不舒服的時候,隻見小芽猛地揭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小丫鬟此時的臉『色』極度蒼白,臉上的神『色』充滿了懷疑,不可置信,她緊緊盯著前方的鹿力大仙,接著似乎確認了什麽,她的神情越來越激動不安,眼中有兩行淚水默默流了出來,然後她張嘴喊出了兩個字:


    “爹爹!”


    榮嘉神情愕然一呆,接著想起自己身邊的這名小丫鬟,也是一名鹿妖啊,而且她的真身同樣是一頭罕見的白鹿。


    小芽的這聲唿喊被淹沒中大廳中此時仿佛要掀翻屋頂的歡唿聲中,並沒有傳出多遠,然而冥冥中有些東西是很能解釋的,遠處那位正要走下木台的鹿力大仙,身軀突然微微一震,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一聲熟悉清脆,在他夢中不知已經響了多少次的聲音,穿透了大廳內有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唿聲,在他耳邊響起。


    然後他有些恍惚地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接著他就看到了站在大門處的那名美麗動人的少女,下一刻,鹿力大仙同樣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此時這一對都以為對方早就死去了的父女,隔著人海互相凝視,潸然淚下。


    ……


    明月樓的頂樓,榮嘉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長安勝景,心中有些喜悅,也有些感懷。


    世事無常,哪想的到今日自己帶著小芽她們幾個出來散心,會讓小芽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父親,這到底是冥冥中天意的安排,還是純粹的一次偶然,這一刻的榮嘉突然有些『迷』『惑』,現在的他雖然已經觀盡了時間所有規則,但對於天道到底是什麽,依然茫然不知。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榮嘉記得小芽剛來到自己的身邊時,曾經提到過她的母親,並且告訴過榮嘉,她所會的一切事情都是她母親教給她的,那時候榮嘉就覺得小芽的母親,出身應該不會太簡單,隻是當他想問的再詳細一些的時候,小芽卻一臉悲傷地再沒有說話。


    從此之後,榮嘉再沒提過這件事情。


    而今天小芽居然又冒出來了一位父親,還是一位在左道旁門中堪稱極為厲害的仙境,看這種情況,小芽的過去,應該並不是隻有悲傷,還隱藏了一些其他東西啊。


    身後響起了登樓的腳步聲,榮嘉迴頭,卻是小芽和鹿力大仙父女倆一起走了上來,看來兩人已經暫時述過了離別後的衷腸,小芽的眼眶紅紅的,應該是剛才哭了很久,不過此時她的嘴角已經噙著一絲喜悅的微笑。


    而鹿力大仙的神情則有些複雜,既有父女重逢的喜悅,還有些悲傷,以及一種莫名的悵然若失。


    “下界散仙鹿力,見過天庭駐守榮將軍,這些年還要謝過榮將軍對小女的照顧,此等大恩,鹿力不知該何以為報!”


    這名白鹿成精的妖仙,言行舉止溫文有禮,倒像是世俗世界中的那些文人士子,和他的那兩名同伴虎力大仙,羊力大仙,完全不像是同一路人,不知當他們幾個是怎麽會扯在一起的。


    榮嘉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在旁邊的桌子旁坐下來,桌子上已經擺放著許多精致的美酒佳肴。


    麵對這鹿力大仙,榮嘉的感覺也有些怪異,若是以前還好,隻是前些日子,自己將小芽擁入懷中之後,兩人之間就不再是簡單的男主人和小丫鬟的關係了,多了一些曖昧難明的東西。


    這時候見到小芽的父親,榮嘉恍惚間有種女婿見丈人的感覺,他覺得應該請對方吃一頓飯。


    當然這種晦澀難言的心思,榮嘉絕對沒有在神態間表『露』出來,他畢竟還不清楚這鹿力大仙的底細。


    等到鹿力大仙坐下之後,榮嘉看了小芽一眼,然後很認真的問道:


    “能夠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麽?”


    鹿力大仙幽幽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然後開始講述,關於他和小芽一家的故事。


    故事其實並不複雜。


    百多年前,鹿力大仙還隻是一名東勝神洲剛剛修至化形的小鹿精,偶然遇見了一名人族女子,並且愛上了對方,女子是世俗界中一個龐大世家的嫡女,小鹿精將自己偽裝成一名人族士子去接近對方,為此他還特意攻讀了很久的經史子集,後來那女子也愛上了小鹿精,兩人很快就有了私情。


    隻是不久之後,事情敗『露』了,不僅僅是兩人之間的私情,更主要的是小鹿精真正的身份也被那個世家知道了。


    於是他們設了一個局,表麵上同意小鹿精和女子之間的事情,暗中卻去請來了人族修者,準備殺掉這個鹿精。


    這個計劃在最後的時刻被那世家女子發現了,此時她已經懷上了小芽,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站在自己丈夫和孩子的這一邊,她偷偷溜出去攔下了正滿心歡喜去她家赴宴的鹿精。


    於是,逃亡開始了。


    那個世家並沒有就此罷休,他們是世俗界的名門望族,絕不會允許自家的嫡女和一名妖怪私奔,他們請來了很多人族修士去追捕兩人,而在逃亡的過程中,小芽出生了。


    一家三口就這麽在追追逃逃中過了十幾年,那時候的小鹿精隻是剛化形不久的小妖,法力低微,沒有能力帶著自己的妻女逃出太遠的地方,就在那世家所在的國境內兜兜轉轉,東躲西藏,有時候藏身的地方隱秘一些,一家三口還能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那是他們一家最幸福的時光,而小芽會的那些東西,就是在那樣的日子裏,從她的母親,那位了不起的大家閨秀身上學會的。


    隻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不管他們躲的如何隱秘,總會被那些修士找上門來。在某一次鹿精擒下了一個追殺他們的修士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世家請了西方教的一位高僧,以血緣因果之道能夠大致推算出那小芽母親所在之處,所以他們一家才一直躲不過追捕。


    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二天晚上,小芽母親就『自殺』了,她想用自己的死,去換得丈夫和女兒和小芽的生機。


    鹿精當時就瘋了,如果不是為了小芽,恐怕他當時就會迴去找那個世家拚命,可惜的是,小芽的母親雖然死了,然而追捕他們的人依然很快就尋上了門來,因為小芽的身上,同樣有那個家族的血脈,他們最終還是沒能逃出生天。


    那時候他們一家躲在一座深山中,最後鹿精被那些人打下了懸崖,眼看是活不了了,而至於小芽則被抓迴了那個世家。


    本來像小芽這樣的孽種,是要被那個世家處死的,最後其中當時一名實力頗強的修士開口保了下來。


    不是那個修士發了什麽善心,而是這名和天界有些聯係的修士,很清楚像小芽這樣充滿靈『性』的小妖物,在天界極受歡迎,很多人都願意將這樣的小妖物當做奴仆,所以他將小芽要了過來,然後賣到了天界。幾經輾轉之後,小芽成為了星移軍中的一名小婢女,最後來到了榮嘉的身邊。


    至於鹿精,其實當時落下山崖後也並沒有死,後來遇到了一些機緣,成為了如今的鹿力大仙。


    隻有關於他後來的經曆,鹿力卻是寥寥幾句帶過,並沒有多說。


    “鹿先生後來沒有去找那個世家麽,否則應該查的出小芽並沒有死?”


    榮嘉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去了,隻是不知為何原因,那樣一個龐大的世家居然舉族遷移了,甚至沒人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貧道也曾以推衍之術推算過,卻發現他們的蹤跡居然被人遮掩了天機,這件事情卻有些蹊蹺。”


    “現在想來,小芽她母親的那個家族,似乎也有些古怪,一是不知為何當年貧道會被他們知道底細,另外是後來他們居然能輕易請來那麽多的修行之人來追殺貧道一家,就算他們一族在世俗中有些名望,也是極不合常理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以為小芽已經死了,沒想到今日卻能在這裏重逢,貧道此時實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喜悅之意。”


    鹿力大仙一邊說著,一邊充滿憐愛地看著小芽,眼角眉間皆是滿滿的笑意。


    “爹爹!”


    小芽此時正抱著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頭上,嬌聲喚了一聲,同樣開心地笑著,這是榮嘉在小芽來到他身邊後,見到過的最明媚,最歡樂的笑容。


    他也覺得很開心,於是他想了一下,認真地對小芽說道: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講你當丫鬟看待過,如果你有家人,我早就讓你去和家人團聚,隻是因為你是孤身一人,所以我一直將你留在身邊,如今你們父女終於相逢,隻要你自己願意,盡管可以從我身邊離開,和鹿先生相聚!”


    小芽聞言,頓時怔了一下,然後臉上的笑容突然減少了幾分,接著她望望鹿力大仙,又望望榮嘉,小臉上出現一些糾結的情緒,口中那願意兩個字,遲遲沒有說出口。


    鹿力大仙望著這一幕,眼中『露』出一絲明悟之『色』,然後他笑了起來,笑容中有些安心,也有喜悅,也有些遺憾。


    然後,他站了起來,朝榮嘉深深施了一禮道:


    “榮將軍,剛才小芽已經和我說過了她這些年的經曆,說過榮將軍如何一直將她當妹妹照顧,如果不是遇到榮將軍,是她的幸事,否則真不知我這女兒的命運會是如何,貧道在這裏要再次謝過榮將軍。”


    “至於小芽的去留,因為貧道身上還負有一些事情,不適合讓她跟在我的身邊,所以以後還要拜托榮將軍照顧她了。”


    鹿力大仙此言一出,小芽神情一變,似乎聽出了他父親語氣中的某些含義,頓時有些驚惶地說道:


    “爹爹,你是要離開長安麽?你要去哪裏?小芽要跟你去!”


    鹿力大仙寵溺地看了她一眼道:


    “爹爹暫時不會離開長安的,雖然這次賭賽輸了,我們還是有辦法留下來的,隻是爹爹那三仙觀中,不適合你長時間呆,你還是和榮將軍個迴府,爹爹經常會來看你的!”


    小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榮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不過對方終究是小芽的父親,而且看對方眼中對小芽的那種深深的疼愛之意,絕不是偽裝得出來的,所以有些事情,隻要對方行事不超過他的掌控能力,他暫時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接著榮嘉笑了一下道:


    “我會跟三大仙宗說下的,你們三仙觀可以在長安立派,至於有些界限該怎麽劃分,你和他們自行商量。”


    鹿力大仙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然後又和小芽說了幾句話,接著就暫時拜別離去。


    下樓的時候,窗外有一陣清風吹過,將他的道袍輕輕揚起,『露』出了道袍裏側的一角,那衣角上繡著一個字。


    榮嘉的目光落在那個隨風翻卷而出的字上,那是一個上古契文,榮嘉認識那個字,那是一個“截”字。


    小芽剛出場的時候,提到過的是她的『奶』『奶』,現在我將它改成了母親,至於前麵的那一章,雖然隻要改兩個字,但卻要聯係責編才改的了,那就太麻煩了,所以在這裏說一下,大家知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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