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鬼『潮』已經過了鷹嘴澗,按照它們的速度,應該在三日之內就會出現在終南山前。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終南山周圍最後一批凡人城鎮也開始往其他地方遷移,大戰即將揭開序幕。


    在消息傳出的第二日,鳩摩智就來到了終南山上,當初他向榮嘉表示過在鬼『潮』來時,他會來助一臂之力,如今他來了,沒有食言。


    榮嘉自然表示萬分歡迎,現在對他來說,任何一點戰力都無比寶貴,更別說鳩摩智的佛法對於鬼物有特別的克製之力。


    不過他也沒太多時間招待鳩摩智,將其交給許易純去安排之後,榮嘉就去最後一次巡查防線了,等他將所有重要的據點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一天,隻是在他迴到山頂將軍府的時候,就看見將軍府前那塊探出峰頂大半身子的巨石上,站著一個難得遇見的人。


    那人全身都隱藏在一身黑甲之中,站在巨石上的身軀挺立如槍,抬首凝視著北邙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卻是當日跟他一起迴來的鍾離權,自從來到將軍府後,這鍾離權就一直深居簡出,也從不與其他人交流,終日隻是打坐練氣,沒想到今日倒會在這裏遇見。


    “鍾……先生。”


    榮嘉來到鍾離權的旁邊,打了聲招唿,一時間卻不知該怎麽稱唿對方,道士?可人家現在已經不在全真教了,稱道士似乎也不合適,而在王莽門下他好像也沒什麽職司,隻是一位門徒而已,最後榮嘉隻好叫了他一聲先生。


    “榮將軍。”


    鍾離權迴過頭來,朝榮嘉點了點頭。


    “看鍾先生剛才似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麽?可是在擔心鬼『潮』之事。”


    榮嘉隨口問道。


    見左右無人,鍾離權緩緩拉上了麵甲,『露』出了自己奇偉的容顏,隻見他對著榮嘉笑了笑道:


    “鬼『潮』之事,該來總要來的,此時再也沒什麽好憂心的人,我剛才隻是在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


    “榮將軍或許聽說過,我以前是大漢朝的一命將軍,因為兵敗被重陽掌教所救,所以才會遁入道門。”


    榮嘉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確實聽許易純跟他講過。


    “隻是很少有人知道,我那次為什麽會兵敗,而重陽掌教為什麽會那麽巧能救了我,因為那次兵敗,我們並不是敗在敵人的手中,而是敗給了鬼物。”


    榮嘉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涇邙之地,本是百戰之地,但也龍興之地,若想成就偉大王朝,涇邙之地是必占之地,長安城是必奪之城。所以無數年來,在曆代王朝經營之下,涇邙之地上以長安城為中心,雄關險隘遍布,要想從常規途徑進攻長安城,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行險出奇兵過北邙山已經是大多數兵家的選擇。當然沒人敢深入北邙山中,隻是沿著山脈邊緣行軍,山脈外圍一般隻有零星的鬼物遊『蕩』,就算遇到也沒什麽大礙。”


    “不過,這總是一件碰運氣的事情,我們那次運氣就不太好,恰好遇到了一次小型鬼『潮』爆發,我手下三萬兄弟就此全軍覆沒,嗬嗬,應該說都成為了那些鬼物中的一員。那些都是我相處了很多年的兄弟……隻有我被剛好在監察那次鬼『潮』的重陽真人救了下來。”


    “從那以後,我鍾離權就發誓和北邙鬼物誓不兩立。我學道,不是求長生,而是為了終有一日能斬盡這北邙山中的陰魂。”


    鍾離權平淡地說著,並沒有什麽慷慨激昂的情緒,卻依然讓榮嘉感受到了他在這件事上堅定不移的意誌。


    “所以這一次你才會出現在這裏。”


    鍾離權點了點頭。


    榮嘉皺了皺眉道:


    “如果鍾先生你的一生所願,是和北邙鬼物戰鬥的話,那留在全真教豈不是更好,為何還要投入王莽門下,再次卷入俗世的爭權奪利之中?”


    鍾離權看了榮嘉一眼,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榮嘉的心頭微微一跳,有許多模糊不清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劃過,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盯著鍾離權緩緩地說道:


    “或者說……王莽,重陽真人,還有你,你們在謀劃的事情,一直就和北邙山中的鬼物有關……”


    鍾離權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訝『色』,似乎沒想到到榮嘉的思慮會如此敏銳,隻憑著他的幾句話,幾乎就大致猜到了他們的目的。


    剛才他因為想到謀劃了多年的事情,在這幾日就要塵埃落定,心情激動之下未免泄『露』了一點口風,卻立馬就被榮嘉聽出了一絲端倪。


    鍾離權沒有馬上迴答榮嘉的問題,而是想了一會,然後覺得他們謀劃的事情進展到了如今的階段,似乎說一下也已經沒什麽關係了,而且就算被這天庭駐守將軍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反對吧。


    於是,鍾離權很坦然地點了點頭,接著問了榮嘉一個問題。


    “榮將軍,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如果涇邙之地上的鬼『潮』之禍,被徹底根治了,那是是怎麽樣的一副景象!”


    果然如此,榮嘉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問題他記得當初和王莽初次見麵時,王莽就問過他,隻是當時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上麵,所以很敷衍的迴答了一下。


    然而現在看來,當時自己覺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王莽,重陽真人,鍾離權他們卻一直在做,而且似乎還被他們找到了可行的方法,否則以這些人傑,是不可能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投入如此多的精力和付出的。


    榮嘉終於認真的思考了起來,那麽到底該如何才能徹底根絕北邙鬼『潮』呢?


    榮嘉並沒有想太久,雖然他依然想不出具體該怎麽做,但要找到解決問題的思路卻並不是很複雜,這本來就是他拿手的事情。


    “要根治北邙鬼『潮』,無非需要做到兩個事情而已。”


    榮嘉整理了一下思路,若有所思地開口說道:


    “第一,就是將北邙山中現有的鬼物全部清理幹淨,至不濟也要將那些最強大的鬼修清除掉,如此一來就算還有鬼『潮』,威脅『性』也大大降低了。”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北邙山中,不會再大批產生新的陰魂鬼物,隻有斷了新生的鬼源,這才是真正的根治之本!”


    “隻是這兩件事情,到底該如何達成?第一件事還好說,隻要有強大的修者,願意花上無數年的時間,慢慢清理,總還有功成之日,無非是水磨工夫罷了!”


    “但是第二件事,你們又該如何做到!”


    榮嘉有些不解地看著鍾離權道,他是真的想不出來。


    然而鍾離權卻早就已經張大著嘴呆呆看著他了。


    因為就剛才榮嘉說的這些事情,他們當初不知花了多少年時間才想明白,而眼前這個人卻在短短地這麽點時間內,就已經被他想到了這種程度。


    如果這個人早點來擔任駐守將軍,並且願意加入到他們當中來的話,或許他們的宏願,早就已經實現了。


    鍾離權此時突然生起了一些感慨,然後他決定不再隱瞞,將能夠告訴榮嘉的事情盡數說出。


    “我們想做的事情,一切的起源是在二十年前,王莽真人初來大漢之時,那時候他剛登上國師之位,引起了涇邙之地整個修行界的不滿,於是三大仙宗就代表所有人去找他挑戰了。”


    “當然,在掌教他老人家的心中,其實對王莽真人並沒有什麽嫉妒敵視之意,相反,因為祈雨一事,他對王莽真人極為欽佩,自言自己是絕無對方的那種博大心胸,願意自損壽元以救眾生。”


    “所以那一次,他們兩人其實並沒有交手,隻不過喝了一夜的酒,聊了一夜的天。不知怎麽兩個人就聊起了北邙鬼『潮』之事,兩人一拍即合,當場就決定要合力徹底根絕北邙鬼『潮』,我當時隨侍在他們身邊,卻以為兩個人隻是喝醉了的醉話而已。”


    “然而,他們說的並不是醉話,第二天,他們就真的開始做這件事情了……”


    “這其間我們經曆了多少艱難困『惑』,已經無須贅述,從一開始連如何著手都不知道,到了今日,卻終於開始看到了一些成功的希望。”


    “對於榮將軍你說的第一件事情,本來的打算,是由我們全真教來完成的,我全真教願意永守北邙山外,逐漸清理山中鬼物,掌教重陽真人突破真仙境已經為時不遠,一旦他踏足真仙境,就會深入北邙山中,開始清理山中那些強大的鬼物,就算他完成不了,接下去還有我,還有全真七子,一代人接一代人,終有一日我們能盡全功,就像榮將軍你所說的,無非是水磨工夫罷了。”


    “當然這隻是我們本來的計劃,卻沒想到這一次的鬼『潮』,居然幾乎將北邙山中的所有鬼物都集中了起來,雖然是涇邙之地的一次絕大危機,但也未嚐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生機,如果我們能將這些鬼物盡殲在終南山下的話,那第一個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鍾離權此時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興奮之意,榮嘉沉默了一會,心中湧出了一股敬佩之意,這群人,不管他們想做的事情能不能成功,但卻不能不讓人心生敬意。


    接著他沉聲再次問道:


    “那麽第二件事呢,你們準備怎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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