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紹合和落風澹的一戰,剛剛落下帷幕的時候,榮嘉就突然閉上了眼睛,身體僵立著一動不動,不久之後,最先發現榮嘉的異常的是劉懷恩,然後他伸出手,準備拍拍榮嘉的肩膀,示意其可以離開這裏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堪堪要觸碰到榮嘉身體的時候,邊上卻突然伸過來另一隻手,攔住了他。


    劉懷恩愕然望去,卻是那小隊裏的新人翟飛。


    “不必打擾他。”翟飛微笑著對劉懷恩說道,“應該是剛才那一戰,讓榮兄弟有了一些感悟,而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悟,對於我們修煉鬥戰之道的人來說,有時候是可遇不可求的,對我們的修行益處極大,倒是不可把他驚醒,浪費了這次難得的機會。”


    劉懷恩有些懷疑地看了看這名從輜重曲被貶到自己小隊的前副尉,似乎在確認剛才他這些話的可信度,翟飛卻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盯著榮嘉若有所思地道:


    “看來這位榮兄弟,在鬥戰之道上的天賦,恐怕是好的驚人呐!”


    劉懷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沒有去叫醒榮嘉,然後第九小隊的三個人,就這麽守在榮嘉的身邊,沒想到一等就是六七個時辰。


    驚醒榮嘉的,是遠方天際傳來的一聲嘹亮的鳥鳴,榮嘉似有所覺地睜開了雙眼,然後就看到了守在他身邊的三名同伴,頓時會心一笑,感覺有些溫暖。


    此時日星已經劃過了他們的頭頂,移到了比西方七宿更西的天際處,星河底下的雲海被染地一片血紅,隱約可見有巨大神鳥在其上引吭長鳴,那是天地間最後一頭三足金烏。


    天界落日,和凡界比起來,有別樣之壯美。


    ······


    一日之後,榮嘉開始練戟,練的自然是一品戰技碧『潮』生,而修習戟法的過程異常地順利,順利地超乎他的想象,就像昨日那場突如其來的感悟。


    一直以來,榮嘉都以為自己隻是繼承了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那名真正的萬象族少年的記憶,但是近段時間以來,榮嘉卻發現情況似乎不是那麽簡單,而昨天的經曆,讓他更加堅定了這種想法。


    昨天柳紹合和落風澹的一場比鬥,是榮嘉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親眼目睹的真正的高手之間的對決。棲霞穀中的那些戰鬥不能算,因為董安和黑水玄蛇之間的大戰,榮嘉沒有在現場,至於其他幾名妖修,都隻是憑借自己的天賦本能在戰鬥,就像榮嘉和那鷹妖鐵天翼之間的一場生死相搏,決定當時勝負的,更多是兩人的意誌、勇氣和膽略,就戰鬥本身來看,卻是毫無技巧可言。


    而昨天柳落兩人之間的較量,和榮嘉經曆的棲霞穀中的那些戰鬥,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拋開兩人高深的戰技不言,光是他們對自身力量細致入微的運用,對戰鬥節奏的出神入化的把控,對對手心理的揣摩······實在有太多的東西可以讓人心生觸動。


    隻不過照道理來說,對於榮嘉這樣的來自於現代文明社會的人來說,這種仿佛古代武士般的搏鬥,除了看個熱鬧,再精深一點的東西,他應該是看不懂的。


    然而事實上,榮嘉卻看懂了,他甚至是昨天在場的人中,因為這場戰鬥收獲最大的一個人,比陳寒『露』那些軍中年青一代的俊傑,還要多些。


    當時榮嘉看著柳落兩人的戰鬥,很多感悟就那麽自然而然地從他靈魂深處湧現了出來,這絕不是榮嘉自身的能力,而更像是那位少年的遺留,但是在榮嘉繼承的少年的那些記憶中,是沒有對這種能力的自我認知的。


    仿佛榮嘉現在的這具身體,是一個隱藏的寶庫,深埋著很多的秘密,可能連原先的那位少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而榮嘉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當初靈魂穿越到這名少年的身上,恐怕並不是奪舍這麽簡單,倒更像是某種融合。


    這種模糊的感覺,卻讓榮嘉有些喜憂參半,憂的是如果真的如他的推斷,那名少年的意識沒有者真正的消亡,在以後的某個時刻還有可能蘇醒過來,榮嘉真的不敢想象那時候將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身體這些仿佛有著自我意識的莫名其妙的能力,卻又對幫助榮嘉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有著太多的好處。


    就比如現在,榮嘉正在修習的戟法碧『潮』生。


    要想真正掌握一門戰技,是一個非常艱難漫長的修習過程,就算是最低階的一品戰技,要想入門,也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就像是董安、陳寒『露』這樣最優秀的天軍戰士,雖然都能夠初窺戰意化形的門徑,但不代表著他們已經將那門戰技本身修煉到了大成境界。


    因為所謂戰意化形,隻是代表著你在鬥戰之道上的某種天賦,代表著你使用相同的招式,會比別人威力更大,這隻是一種戰力上的加成,而不是說將這門戰技原本的威力挖掘到了極致。


    榮嘉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門名為碧『潮』生的戟法,然而當他第一次照著玉簡上的招式開始自行修習的時候,卻發現絲毫沒有生澀之感,自己的身體仿佛與生俱來就已經掌握了這門戟法。


    而隨著他不斷地練習,招式與招式之間越來越圓轉如意,那杆得自左大匠倉庫裏的黑『色』長戟,揮舞間仿佛和他的身體融為了一體,真元的流轉,節奏的變幻,力量的掌控,無一不是達到了完美,漸漸地,榮嘉的戟勢越來越連綿不絕,仿佛碧海生『潮』,無有停歇。


    榮嘉第一次修習這門戰技,卻隱隱間已經有直指大成之境的意味在裏麵。


    不過這裏必須要提的是,在榮嘉通過那複刻玉簡學習這門戟法的時候,那玉簡中依然是由一個高大的身影演練了整套戟法,而這高大的身影,和當初他在軍功兌換處的那房間中,隨手拿起的那枚百裂刀法中出現的身影一模一樣,並且給榮嘉一些依稀熟悉的怪異感覺。


    一日一夜之後,榮嘉才因為體內的真元開始有枯竭的跡象,而停下了手中長戟,身體有些微微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酣暢淋漓之感,輕輕擦去額頭的汗水,雖然還不自知自己這次修習的成果,但心中自有一種難言的喜悅。


    榮嘉收起黑戟,準備迴自己的小樓修息一下,正準備往迴走時,卻發現對麵走過來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身後同樣拖著一杆長長的兵器。


    榮嘉選擇練戟的地方,是離第九小隊宿地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裏,偏僻,安靜,平日很少會有人出現在這裏,想不到今天卻有些熱鬧。


    等對麵的那道身影從稀疏的枝葉間現出真容,榮嘉有些愕然地發現,這人居然是奚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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