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樓共分為兩層,一樓處是平常會客之所,榮嘉遊目四顧了一下,沒發現什麽異常之處,然後順著門邊的木梯上了二樓,這二樓之上應該就是那殷若蘭的閨房了,榮嘉沒有任何猶豫地徑自推門而入。


    入目處是一具瑤琴,一塊銅鏡,一個梳妝台,一張寬大的雕花檀木床,以及一些女子閨閣裝飾之物,簡潔卻又不失清雅,並沒有什麽特別礙眼之處。


    榮嘉的目光卻依然很仔細地在這個典型的女子閨房中逡巡,似乎想找到一些什麽,他走到那梳妝台前,將梳妝台上那些裝著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每一個都打開看一看,聞一聞。然後又跑到那張檀木大床上一通猛翻,接著竟然拿起人家的被褥,放在鼻下狂嗅,最後,他的視線突然停在了床頭牆壁上的一幅畫像之上。


    這是一幅女子月下撫琴的畫像,而畫中女子的樣貌和那殷若蘭毫無二致,本來在女子閨房有一幅自己的畫像是很正常的事情,榮嘉一開始也沒有在意,然而當他的視線移開後,卻又像是想起什麽一般,馬上再度轉迴那幅畫像上,這一次,他的目光久久都沒有移開,然後那修長的雙眉開始漸漸皺了起來。


    因為畫像上的那個殷若蘭,總給榮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然而到底古怪在哪裏,榮嘉卻又一時形容不出來,這種明明答案已經唿之欲出,卻偏偏又差了一分的感覺,讓人異常難受。


    就在此時,榮嘉的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唿:


    “榮將軍,你這是在做什麽······”


    榮嘉連忙迴頭,隻見殷若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處,不知剛才是否因為自己想事情太過專注,竟然沒聽到她上來的一點腳步聲。


    而殷若蘭此時在門口以袖掩口,一臉驚訝地看著正趴在自己的床上,把自己的被褥放在鼻下,眼睛緊盯著自己的畫像看的似乎很入神的榮嘉。


    這場麵確實有些詭異的尷尬。


    然後殷若蘭似乎想到了什麽,頓時兩朵紅雲飄上了她那白瓷般無暇地臉頰,眼波流轉間,看著榮嘉的眼中仿佛要滴出水來。


    這一刻的殷若蘭,豔若桃李,讓人不能『逼』視。


    而榮嘉也就是在這一刻腦中靈光乍現,頓時醒悟過來,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看著那幅畫像會覺得古怪了,畫中的那個女子,氣質淡雅如菊,哪裏像眼前這殷若蘭這般美豔不可方物,兩個人除了相貌一模一樣,眉眼間的韻味卻天差地別。


    “沒想到,榮將軍竟然是這樣的人······”此時殷若蘭卻是輕咬櫻唇,語氣間雖有羞惱之意,臉上的神情卻是一副欲拒還迎之態。


    如果她此時麵對的少年,還是原來的那個靈魂,現在恐怕早已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了,可惜榮嘉卻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酒吧會所那等風月場所中,早已錘煉地百毒不侵,臉皮堪比城牆還厚了,應付眼前的場麵,實在是小菜一碟。


    隻見他此時躺在人家的床上,抱著人家的被褥,還被主人抓了個正著,卻沒有任何應該感到羞愧的自覺。反倒殷若蘭的床上懶懶翻了個身,仿佛在自己家中般隨意,眼睛也沒眨一下地扯開話題道:


    “看殷姑娘的這幅畫像,執筆之人匠氣太重,不算什麽真正的佳作,將這幅畫掛在這裏卻是不太符合殷姑娘的身份。”


    殷若蘭眼中有極晦澀的訝『色』一閃而過,似乎想不到在這等情境下,榮嘉居然能表現地如此淡定自如的,然後隻聽她嬌笑道:


    “莫非榮將軍也懂丹青之道,不過這一次榮將軍恐怕是看走眼了,為若蘭畫像之人,乃是雁迴山脈中的散修居墨子,他的修為道行不好說,但在他踏入修行之途前,在凡間俗世可是赫赫有名的丹青大家,素有畫聖之稱。想不到他的大作也入不得榮將軍你的法眼。”


    榮嘉淡淡地道:“是麽?這居墨子筆下的殷姑娘,容貌像則像矣,隻是殷姑娘本身的風韻卻是沒能描繪出半分,看來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殷若蘭微微一怔,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麽,檀口中募然爆發出一陣銀鈴般地笑聲:“咯咯咯咯,榮將軍真是好眼光,隻不過這居墨子為如蘭畫這幅畫像乃是在十年前······”說道這裏,殷若蘭突然一頓,然後似乎有些羞澀地瞟了榮嘉一眼方才繼續道:“當時若蘭年方廿八,尚是處子之身,如今這麽多年過去,神態間有些改變自是正常。”


    一邊說著,殷若蘭一邊朝榮嘉搖曳生姿地款步走了過來,然後就這麽蹲跪在床頭之前,以手枕頷,媚眼如絲地看著榮嘉低聲道:“看來榮將軍不但懂丹青,還很懂女人呢。隻不過榮將軍覺得,若蘭和以前相比,榮將軍更喜歡那一個呢?”


    此時兩人之間靠的極近,說話時殷若蘭的俏臉甚至快要貼上了榮嘉的臉頰,檀口輕開間,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榮嘉的鼻中,看著眼前的尤物,隻覺腹間湧起一股熱流,身體某些天然的反應不可避免的產生了,然而榮嘉的眼神卻依然清澈如水,甚至臉頰也沒有因為殷若蘭的貼近,有半分的後仰退避。


    對於殷若蘭的解釋,他一點都不相信,因為畫中那殷若蘭和眼前的這名女子,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少女和輕熟女的區別,而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而最重要的是,這女子此時身上的香氣,和房間內那些胭脂水粉的氣味,以及被褥間殘留的香味,沒有一點相同。


    榮嘉淡定自若地和殷若蘭對觀視著,仔細觀察著這女子臉上的每一分神態變化,嘴裏卻很無所謂地道:“殷姑娘不必稱我為將軍,榮嘉隻是天界一小兵,而且剛剛正式加入天軍隻有幾日,將軍二字,榮嘉擔不起。”


    卻沒想到殷若蘭的眼中更是爆出一團仰慕的異芒,口中驚唿一聲道:“原來榮將軍是剛剛加入軍中啊,可在若蘭看來,榮將軍今日的表現,可真不像一名普通的新人呢,無論是智謀決斷都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呢,而且剛才似乎聽他們談起,榮將軍出身於天界某個似乎很了不起的種族,若蘭想來像榮將軍這樣的人傑,成為真正的神將,自然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榮嘉啞然失笑,這殷若蘭真的是極擅奉迎之道,再加上她那糅合清麗與柔媚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的絕世容顏,確實很少有男人可以抵擋地住這種誘『惑』。可惜在另外一個世界位高權重的自己,經曆了官場那個大染缸,對於這些早已具備了強大的免疫力,反而更加地確定,這名美貌的女子宗主有問題,而且是有很大的問題,隻不過現在他還沒看清這個問題到底是什麽。


    此時在榮嘉的腦中,仿佛電影倒帶般地迅速地迴放著今天他說看到的,和殷若蘭有關的一切畫麵,沒有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被遺漏,這是前世的他與生俱來的能力,最後畫麵定格在那木橋之上,殷若蘭怡然自得地對鏡描眉,以及事後當她知道那時榮嘉就在溪水中,可以看見橋上發生的一切時,微微流『露』出的慌『亂』。


    榮嘉心中一動,正準備在這點上試探一下麵前的這古怪女子,然而就在這時,小樓外的庭院中,卻突然傳來奚大石的一聲悶喝,然後是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


    榮嘉頓時臉『色』一變,身體如狸貓般躥起,轟地一聲直接撞破了這殷如蘭閨房的牆壁,往小院中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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