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最後一天,在長安待了許久的淮南王離開,不過他的女兒劉陵則是留下來。


    次日傍晚,長安城上空的天際燃起了大片血紅色的紅霞,加上冷瑟的空氣,讓人心中有些打顫。


    暗色餘暉中,館陶大長公主帶著一群宮侍氣勢洶洶走進椒房殿,夕陽照射下,館陶大長公主麵色愈發陰沉,唇邊的胭脂仿佛染了血似的。


    守衛的宮侍紛紛行禮,同時心裏打顫,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


    可是館陶大長公主這架勢,明顯不是好事。


    “阿嬌呢!”館陶大長公主站在宮殿門口,並沒有進去。


    守著門口的小宮女顫顫巍巍道:“皇後在與劉陵在裏麵說事,不讓奴婢等人進去。”


    “啪!”


    館陶大長公主揚手給了對方一巴掌。


    小宮女被這道掌風掃的差點倒地,小臉霎那間腫的老高,五個鮮紅的巴掌印牢牢刻在上麵。


    世界瞬間安靜,椒房殿的宮使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小宮女眼眶瞬間盈滿淚水,不敢捂臉,努力繃著嘴角,不敢妄動。


    一名中年宮女連忙擋在她麵前,哄道:“大長公主息怒,小雲她不懂事,罰一下就行,別傷到了您的手。她一個小宮女,確實攔不住皇後。”


    “哼!”館陶大長公主狠狠甩袖,目光陰翳地看向殿內,怒聲道:“阿嬌!”


    陳阿嬌與劉陵出來時,差點與進殿的館陶大長公主撞上。


    “阿母!”陳阿嬌麵露心虛,訕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而劉陵正好對上館陶大長公主滿是怒火的雙眸,櫻唇上翹的弧度壓了一些,正欲開口,就見館大長公主唇角勾起一個冷笑,她眉心微蹙,心中警惕起來。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殿內響起,震得眾人心頭一跳,紛紛低著頭。


    “阿母!”陳阿嬌愕然,怔怔地看著館陶大長公主一巴掌毫不客氣地扇到劉陵臉上。


    劉陵被這一巴掌扇的,臉都歪了,指印深深印在臉上,臉頰的血色褪去,一下子將她的體麵給摧毀。


    她就如抽了魂魄的軀殼,僵著身子站在那裏,任由臉上的指印展現在眾人麵前。


    館陶大長公主甩了甩震麻的手,接過侍女的拍子擦了擦手,恨恨道:“劉陵,我說過,你若是對阿嬌出手,我必不會放過你。”


    陳阿嬌這時候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查看劉陵臉上的巴掌印,尤其見往日嬉笑的劉陵這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神情更是羞惱,“阿母,你無緣無故打劉陵做什麽?”


    “沒事!”劉陵躲過陳阿嬌給她擦臉的帕子,用舌尖默默頂著腫脹的腮幫,藏在大袖中的雙手死死地絞著衣料,提醒自己現在不能惹館陶大長公主。


    館陶大長公主沒接陳阿嬌的話,抬腳走進殿內。


    陳阿嬌扯著劉陵也跟了上去,她要問清楚,阿母為什麽這樣做。


    劉陵掙紮了一下,最終受不住陳阿嬌的力氣,也進了殿,不過她進殿時,給了自己的侍女使眼色,讓她想辦法去找人求救。


    無論是去長樂宮找太皇太後、皇太後,還是去未央宮找陛下都行。


    等進了內殿,館陶大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將閑雜人等都清下後,館陶大長公主向陳阿嬌伸了伸手,“過來!”


    “阿母!你不說清楚,我不過去。”陳阿嬌下意識抬腳,可是腦海中閃現剛才館陶大長公主的動作,又止住了腳步。


    劉陵也是她椒房殿的客人,館陶大長公主沒來由給她一巴掌,丟的是她的臉。


    館陶大長公主起身,不顧她的掙紮,將人拉到身邊,看著陳阿嬌有些消瘦的麵龐,用指尖狠狠地點著她的眉心,沒好氣道:“你這個沒心眼的,我再來晚些,你什麽時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阿母,你說清楚。”陳阿嬌驚詫,怎麽還會牽扯到她的性命,她最近覺得精神好多了,睡得也香甜。


    “哼!”館陶大長公主沒理她,目光落到站在下方的劉陵,“劉陵,你擅自毒害大漢國母,這種歹毒心思,就不怕太皇太後怪罪嗎?”


    “阿母,你是說劉陵害我。”陳阿嬌被鎮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劉陵。


    雖說劉陵能言會道,也會哄人,但是在她這裏,當然館陶大長公主更可信。


    經過這段時間,劉陵腮邊的指印顏色越發深了,看著有些駭人。


    聽到館陶大長公主的質問,劉陵麵色淡定,抬眸嗤笑道:“大長公主你身份尊貴,我一個小小諸侯之女,自然惹不起,但是謀害人命的髒水也不能隨便潑到我身上。”


    館陶大長公主:“你的口才和勇氣確實讓人讚歎,要不然淮南王也不會將你獨自留在長安,隻不過你不應該將手伸到阿嬌的身上。”


    劉陵歎氣,麵上一臉無奈,“大長公主,你今日進宮就沒緣由給了我一巴掌,現在反而倒打一耙,劉陵著實不懂。”


    “不懂!”館陶大長公主給了心腹使了一個眼色。


    心腹出列,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麵包著兩個小布包,其中一個拆開是一團帶著殘渣的灰燼,另外一個包著兩枚褐色丹丸。


    “阿母,你什麽時候拿到這些東西的?”陳阿嬌瞅了一眼,就反應過來,她服藥的事情被館陶大長公主給知曉了。


    “我若是晚些,等你出了事就晚了。”館陶大長公主恨鐵不成鋼道。


    陳阿嬌麵上訕訕,不敢看她。


    畢竟這事是她獨自做主,這些日子雖然和劉陵混的熟了,但是她也不敢確定對方對她沒惡意。


    劉陵麵色淡定,“我也是女子,看到皇後如此被陛下冷落,所以才給皇後找了這些藥,這些丹藥確實對女子有好處,再說我若是害了皇後,何必留下來,跟著父王迴淮南即可。”


    陳阿嬌下意識點頭,她也這麽覺得。


    再說她吃了藥後,確實感覺好了不少。


    “點什麽頭。”館陶大長公主斜了她一眼。


    陳阿嬌連忙坐直了身子。


    館陶大長公主冷笑一聲,“看來淮南王對陛下甚是忠誠,居然還有心思給皇後煉製丹藥調養身體,阿嬌若是平安誕下子嗣,大漢有了皇太子,淮南王居功甚偉。”


    別以為她不知道,之前淮南王來長安拉攏朝中重臣時,曾經以劉徹無嗣意圖攛掇別人。


    即使真的煉出仙丹,現在怎麽好心成全阿嬌,


    劉陵麵色不改,“大長公主說笑了,朝野都知道你的地位,父王看重的是你。這藥相信你也找人看過了,對人無害。”


    “有沒有害我不知道,單憑你說的我不信。”館陶大長公主起身,從心腹捧著的手上捏起一枚丹藥,遞到劉陵麵前,“張嘴。”


    劉陵紅唇微顫,猶豫了片刻,還是張嘴,由著館陶大長公主將丹藥塞到她的嘴裏。


    館陶大長公主則是抬著她小巧的下巴,精致的指甲輕輕地摩挲對方的肌膚,動作看似溫柔,可是總讓人覺得,下一刻她的指甲就會化作利刃劃破她的臉。


    劉陵身子繃緊,僵硬地用舌尖將丹藥推進喉間,在喉舌的推動下,丹藥滑入肺腑。


    丹藥從外貌看都一樣,她不敢肯定館陶大長公主給她吃的就是她給陳阿嬌的丹藥。


    以館陶大長公主的地位,就算她將她殺了,讓她暴斃,父王也沒辦法。


    她著實大意了,知曉館陶大長公主性格蠻橫,想著身為皇室中人,總要有所顧忌,講究一些皇家禮儀和顏麵,沒想到她對自己一點也不客氣,上來就給了她一巴掌。


    見她實實在在吞下了,館陶大長公主露出滿意的笑,嫌棄地將她的下巴鬆開,“劉陵,你可嚐出來,你吞下的丹藥是你給阿嬌的嗎?”


    劉陵愣了一下,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口水,“大長公主這是何意?”


    真讓她猜對了。


    館陶大長公主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別怕,就是你的藥,從今日開始,你每日都要服用這藥。”


    陳阿嬌插嘴:“阿母,那我呢!”


    “你閉嘴!”館陶大長公主怒瞪道。


    “……”陳阿嬌看出她真的生氣了,乖乖閉上了嘴。


    劉陵想通館陶大長公主想用她試毒,頓時神情一鬆,嫣紅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帶著一絲魅惑,“這樣也可以,不過父王的丹藥有助於女子生育,既然服了這藥,不如我去找陛下,真有了結果,相信你與皇後會更加放心。”


    “你敢!”陳阿嬌當即瞪眼。


    館陶大長公主則是淡定,素手摸了摸她臉頰腫起來的掌印,“等到了時候,你若是還有這心思,我成全你,可如果沒有結果,你就是意圖殘害國母,不止我,太皇太後與陛下都不會放過你和淮南王。”


    到時候,劉陵如果真饞男人,她給她幾十個。


    “我剛才是說笑,大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劉陵看出她眸中的冷意,當即改了說法。


    館陶大長公主淡淡道:“可我不是說笑。”


    劉陵沉默。


    心中不斷深唿吸,壓抑住想將館陶大長公主撕碎的想法。


    在劉陵離開椒房殿之前,館陶大長公主又給她塞了一粒,讓藥效發作更快。


    ……


    劉陵強壓著怒火離開椒房殿,等急匆匆遠離後,她雙腿一軟,一下子跌倒在地。


    “翁主!”貼身婢女錦文連忙將她扶起。


    “……嗬嗬……大長公主真威風!”劉陵雙手撐著地麵,細碎的小石子刮著掌心,如同針一般刺透她的心,讓她的笑聲變得越發癲狂,“錦文,你看當長公主多威風!哈哈哈……”


    “翁主!”錦文更加擔憂了。


    劉陵推開她的手,沒有顧忌地癱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未央宮方向,唇邊笑聲不止,“等父王入主未央宮,我也要端起長公主的架子!今日之事定當奉還!”


    “翁主!你笑聲小點。”錦文嚇的渾身冒冷汗,這可是在皇宮。


    “怕什麽,他們又不是沒懷疑父王。”劉陵笑了一陣,站起身來。


    天下各路諸侯幾乎都有造反的心思,這點陛下知道,太皇太後知道,事實在於有沒有能力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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