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從天而降,走向我。


    煙火星辰,混沌分明。


    ——朱顏帝姬


    帝王穀的雪似乎又深了,如同那孤寂坐在王座上的白衣魔帝,那雙雪眸裏,星辰一般的沉寂。


    身旁坐著的,則是難得被允許進無痕宮的滄樂,此刻的滄月美眸帶著沉醉,呆呆地望著身旁的白衣魔帝,在她的世間裏,這個男人,就是唯一的王!


    辭鏡的雪眸清冷,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疼痛,那雙眸子忽然帶上了一縷情感起伏,“顏兒……”


    他的目光悠長,仿佛望向了另一個世間,或者,另一個漫長的輪迴。


    這一年,幽州的孤星魔族誕生了一個魔女,取名叫星兒,出生時天降異象,生性好戰,長至一萬歲時,被各方魔族大勢力邀請,結果淩空而來一位紫衣的帝君,將其收為弟子。


    星兒的天賦舉世罕見,跟隨著紫衣帝君征戰沙場,時常打趣帝君,生性桀驁,覺得自己的師尊太過無趣,出師後便離開了帝君。


    星兒在與天族的廝殺中威名顯赫,卻在一次戰爭中被圍殺,那一刻,星兒身上鮮血淋漓,倒在沙場上。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突然很想念那個紫衣傲世的師尊。


    結果,星兒望見了一生最難忘的事情,那樣傲世天下的師尊,竟然一人一劍,殺來了戰場。


    他的劍斬向天族,目光沉穩,眼中隻有一個她,等到終於懷抱奄奄一息的星兒時,紫衣帝君竟然落下了淚,星兒仰頭,“師尊,星兒知道你的心裏麵有另一個人對不對?師尊,星兒……星兒想知道師尊的名字……”


    紫衣的帝君望著魂飛魄散的星兒,最終歎息,“南風……”


    也不知道,她是否聽到了。


    再一世,是一處清冷的雪國。


    傳聞世間有雪族容貌傾國,剛剛離開家族的少女詩語便騎著馬,飛奔到了雪山,隻為一見世間的雪族。


    詩語是幸運的,她最終在一處雪廬見到了雪族,那名雪族男子一襲紫衣,容貌果真傾城,於是詩語愛上了這名雪族男子,為此,竟然強行要求男子同她一道迴到皇宮。


    雪族男子仿佛也被詩語打動,心甘情願跟著她迴到人間皇宮,才知道詩語竟然是一代女皇,後宮美男無數。


    大婚以後,詩語卻仿佛變了一個人,將雪族男子空置在了後宮,不定時叫人前去放雪族男子的血。


    這時那名雪族男子才知道原來雪山相遇,不過是詩語為了見到雪族,想要雪族的血為她心愛的人續命而已。不過雪族男子還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後來,雪族男子越來越虛弱,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還在被放血為那名男子續命。


    等到他徹底隕落,詩語才安靜地站在他的宮前,望見宮裏全是一個女子的畫像,仿佛一夜間蒼老,此後便再也沒有好起來,而那名雪族男子,卻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沒有人知道大婚當日詩語從雪族男子口中聽到了另一個女孩子的名字,雪族男子的畫上,也是另一個人。她以為她虐待他,他便會妥協,卻不料逼死了他。


    後人隻知道,先帝情深,至先後死後再未立過後,後宮空置十年之久,令人唏噓。


    時光又轉,有一國帝女降生,卻被迫嫁給他國君王,君王百般寵愛也融化不了她的恨意,最終帝女殺死君王,而後淚眼朦朧,向天怒吼!


    有瞎眼的盲女偶遇翩翩公子,得知公子身負血海深仇,便傾心相助,結果等到公子稱帝,她卻不是他的皇後,這時一位紫衣的絕色男子出現,幫助盲女鏟除了異己,盲女允諾助男子稱帝,卻在兵臨城下之時,被曾經的公子抓住,引得紫衣男子萬箭穿心,嗜血沙場。


    也有紅衣的女子與紫衣的帝君相伴孤峰數萬年卻在曆劫時身死道消。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輪迴更迭,便到了第七世。


    而這一世還未開始的時候,帝王穀裏突然散發出了輪迴的波動,那白衣勝雪的絕代魔帝竟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仿佛就要失去一生當中最寶貴的東西一般,再也按耐不住,身化流光,奔赴了遠方,赫然是誅魔戰場。


    暗月魔女原本望著共赴輪迴往生曲的南風和朱顏,臉上全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結果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了來自血脈的威壓,一道絕世的身影落在他麵前,銀發雪眸,白衣勝雪。


    暗月魔女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子,仿佛遺世的冰山初雪,讓她沉淪。


    隻見那白衣的銀發男子目光望見結界內的紅衣女子時,忽然變得溫柔,旋即邁向了結界,流光閃現,淹沒了他。


    第七世,才剛剛開始。


    這一世,在天族的一方大勢力,昆侖仙境。


    昆侖神女清梔降生,帶著清幽的香氣,生來便是絕世容貌。


    而清梔神女還有一位兄長,是同父異母的容華神君,容華神君生來紫衣墨發,引得世間所有的神女齊齊愛慕。


    而容華神君生性孤傲,唯獨對自己的妹妹清梔格外上心。然而清梔成年的那一日,昆侖突降飛雪,一位月白長衣的絕世神君沉垣從天而降,站在清梔神女麵前,提出要收神女為徒。


    原本便寵愛神女的容華神君在望見沉垣神君的那一刻,二人都目光凝滯,仿佛兵戈交加,周邊的溫度冷的嚇人。


    卻是清梔神女自己晃著頭,不知為何拒絕了沉垣神君,容華神君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然而自此沉垣神君卻住在了昆侖仙境,日日看著清梔神女成長,清梔神女自幼愛慕自己的兄長容華神君,對沉垣神君便越來越厭惡。


    直到有一次昆侖要響應天帝號召前往戰場,容華神君不得已要前往,當時的清梔神女本想跟著,卻被沉垣神君舉發,被逼留在昆侖,從此更加憎恨沉垣。


    容華神君離開後,清梔神女開始變的強大起來,一手接管昆侖仙境,而沉垣神君仍舊對清梔神女一如既往的好。


    然而噩耗傳來,容華神君被魔族圍攻,身死戰場。清梔神女隻來得及收到容華神君的一截斷劍,當時便哭紅了雙眼,望及沉垣時眸中隻有恨意。


    後來天地大亂,昆侖仙境四麵圍敵,清梔神女領兵出征,危難之際被沉垣救下,二人相對無言。


    後來昆侖仙境大勝,卻被查出來同魔族有染,天帝大怒,下令清梔神女務必交出內奸,否則便要取了清梔神女的性命。


    沉垣第一次同清梔醉酒,等到清梔再次醒過來,卻是百日後,彼時沉垣已經被關在了天地牢裏,身上傷痕累累,麵目全非,全然不是當時白衣勝雪的絕代神君。


    後來據說沉垣神君被押上誅仙台當日,天降飛雪,容華神君竟然僥幸迴來,卻望見了當年心係自己的清梔神女聲嘶力竭,掙紮著要跑上誅仙台。


    容華神君歎氣,伸出手想要阻攔清梔神女,卻不料後者雙眸通紅,一瞬間泛著清冷,緊緊望著他,“攔我者,便是我的死敵。”


    容華神君狠狠一怔,便望見清梔神女緊緊抱住了誅仙台上的沉垣神君,天雷荒火相交,紅衣與白衣仿佛彼此融合。


    容華神君紫衣翩飛,神色落寞,“本帝君還是輸了麽……”


    誅仙台上,清梔神女撫摸著沉垣神君傷痕遍布的臉,潸然淚下,憶起初見時那般清風明月的少年神君,喃喃道,“我曾經見過一個人,在大把大把的火桑樹下,那個人好像很絕世,我很喜歡他,很喜歡,可是他卻不喜歡我,我一直以為我是喜歡他的,可是遇見你的時候,我卻猶豫了,於是我假裝喜歡容華,假裝恨你,我隻是不想讓自己覺得我會喜歡一個陌生人,可是幾萬年相處,我越發覺得那個人就是你……”


    沉垣的目光溫柔,在清梔落淚的一刹那,終於露出了雪眸,銀發散開,清梔神女目光迷茫,笑著保住沉垣神君,輕聲道,“沉垣,那個人是你,真好。前世你不喜歡我,這一世我也不喜歡你,你便不欠我的了。”


    白衣銀發的神君輕輕歎息,一聲“顏兒”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唿喚,讓原本就要魂飛魄散的清梔雙眸微怔,額心終於幻化出鳳凰印記,這一刻,天地動容。


    誅仙台不在,天雷荒火熄滅,唯獨留下銀發雪眸的神君懷抱昏迷紅衣的少女,徑直將少女交給紫衣的另一位神君。


    紫衣的神君此刻渾身散發著帝意,緊緊抱住了紅衣少女,望向銀發雪眸的神君,“辭鏡,你愛小顏兒對麽?”


    辭鏡冷笑,“本帝隻是不想她死得這麽憋屈,此次已經抹去了她第七世關於本帝的記憶,權當本帝還她昔年的恩情吧。”


    南風挑起眉,也不反駁,抱著紅衣少女,身邊泛起一道結界,結界慢慢碎裂,天地再次改變。


    誅魔戰場裏,暗月魔女驚恐地望著紫衣的南風帝君懷抱天族殿下走出來,“怎麽可能,輪迴往生曲,隻有彼此愛慕的兩個人才能喚醒彼此,難道—”


    南風冷笑,拔劍徑直取了暗月魔女的性命,帶著昏睡的紅衣女子迴到了戰神宮的軍帳。


    然而,就在手指觸碰到女子的脈搏時,整個人仿佛呆滯,眼中波瀾起伏,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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