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情愛,我閉上眼睛,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我困在那場火桑花裏,走不出來,我怕我走遠了,再迴頭,有一天辭鏡迴來,便找不到那個愛打盹的小丫頭了。


    ——朱顏帝姬


    南風這人,口中倒老也是一副不怎麽在意的口吻,四海八荒威脅得到這尊大神的人,估計也沒有。


    我轉過身,眼角微微濕潤,音色低沉,“師尊,他怎麽樣了?”


    南風的聲音有些緩,眼角上揚,伸手接過一片火桑花瓣,“帝師辭鏡,同神女滄樂有情人終成眷屬,隱居帝王穀,四海八荒是共知的。”


    “這些年,他的手段越發有當年落華帝師的風範,怕是誌向不在那小小的帝師之位。”南風認真的看著我,想要看出一些什麽。


    我含著笑,神色從容,起身坐在火桑樹下的白玉石桌,一架天青色古琴浮現,琴音響起,清幽而綿長,“師尊,朱顏此生,從未想過一定要登天帝位,隻要是他想要的,我都願意給他,可是這天下,是我父君打下來的,是四海八荒共尊的,他要拿,就從我手裏奪走。”


    南風的衣角揚起,火桑花驚落一地,那襲紫衣美的動人,世有帝君如此,偏偏那玩世不恭的笑裏帶了不知多少血腥氣,讓人不敢直視,“我家小顏兒的天下,誰也奪不走。”


    我低頭,琴音複起,是《戰江山》,“如今我已經不是那個鳳凰女了,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帝姬而已,如何鎮的住四海八荒?”


    南風嘴角勾起攝人的微笑,替我捋去發間的花瓣,手中一柄赤紅長劍浮現,寒光淩冽,“就憑你,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戰神師尊,這四海八荒,你坐的起。”


    我仰頭,雙目平靜地望著南風,“師尊常說,戰神宮是守護天族最鋒利的矛,如今為何帶了私欲?”


    南風啞然,好氣地笑道:“私欲?我南風護短,徒兒又是天家的血脈,四海八荒哪個敢說不可?況且,我南風做事,還不需旁人多嘴。”


    我頷首,語氣淡然:“下月初九,我的封賞大禮。”


    南風點頭,靜立於水木天榭之中。


    從前我看不懂辭鏡,可是我滿心歡喜皆是因為我心裏隻有一個辭鏡,一個白衣翩翩恍若驚鴻的辭鏡。


    而我的師尊南風,自我幼時便是一個行事我行我素的主,憑著那股戰意,打遍上古,鎮壓一個時代。卻是一個紫衣絕世風流傲世的帝君。他不在天帝位,卻有天帝的實力,大抵隻適合活在四海八荒的尊崇裏。


    我看不懂辭鏡,我卻懂南風,說他心懷天下大義的,都是假的,他不愛蒼生,他隻愛自己,他守護神族,不過是因為他出生於神族,在上古亂世一個人一柄劍打下太霄天的帝君,他隻是一個冷酷到極致的帝君。


    這世間有一些人,你看不懂,也有一些人,你看得懂,卻也隻能佩服於那樣的大氣度和大自在。


    南風離開後,我一直在鏡花閣呆了很久,直到餘暉遍布鏡花閣,芍藥捧著一襲裘衣,落兒邁著步子,“姐姐,我就知道你在這裏。這些年你每每心上難過便是在這裏,你不見星語姐姐,不見水無憂,連那未婚夫紅顏公子也不見。”


    我苦笑,關於孔紅顏成為我夫婿的事,是在辭鏡離開之後,天族名宿共同決定的,彼時我心思哀痛,久久躺在榻上數月,才恢複了些精神,那孔紅顏竟是拿來了妖族的聚靈果,要為我聚靈,保住了我一身神凰血脈,日後還是有恢複的可能。


    這份恩情太重,天族也承了這份恩情,那聚靈果原是妖族妖帝突破時服用的,如今卻用在了我身上,便是許了天族未來帝婿的身份,也說不得什麽了。


    隻是,鏡花閣,滿眼火桑望去,多少傷心事,多少情思雜亂,我多想再去見一眼辭鏡,卻似乎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我是鳳凰女,殺了他全族的劊子手,他永永遠遠,都不會原諒我。


    跨越千山萬水的那時候,隻是他與我的一場報恩而已,恩報完了,他自然就要走了。隻不過是我一個人,困在了那場火桑花裏,不願意走而已。


    那是我一生情愛開始的地方,初嚐情愛歡喜,便已覺萬般酸痛,不知要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抉擇和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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