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涵轉頭看了看營帳大門口,正色道:


    “還請先生放心,宿涵來了這裏,自當以傷者為重,聽從先生派遣,斷是絕了其他心思。”


    “先生若是不信,”宿涵彎腰,“那就隻好讓宿涵證明給先生看。”


    “哼!”


    老軍醫也就是脾氣強了一點,宿涵這番說著,他就瞧出來不是那臉皮薄,被他隨意諷刺幾句就跑去告狀的。


    “隨你便,”老軍醫轉身就走開了,他手上事情多忙不開身,若不是怕宿涵出來壞事,他也不會過來敲打。


    宿涵鬆了一口氣,瞧著旁邊一位受了傷的正抱著膝蓋吸吸做痛,蹲下身抬手就要處理,突然伸出手打斷了她的動作。


    宿涵奇怪抬眼,“你現在的傷口急需處理,現在他們忙不過來。”


    “有勞宿小姐了,隻是我的傷勢比較深,怕是,”後麵的沒說,擺明了不信任宿涵。


    宿涵收迴手,看著手背上被打紅的印子,站起身四下看了看。


    周圍人隱隱對上宿涵的視線,眼神都有些閃躲。


    他們確實對宿涵的醫術存疑,寧願多等等也不願意讓宿涵拿自己練手,雖然會等很久,但是宿涵要是一個處理不好,怕不是直接就讓他們留下殘廢。


    一個正在旁邊幫人包紮的小學童瞧了,忍不住嗤笑起來,“真以為自己有那麽幾分本事就了不起,也不見得所有人都是傻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宿涵就算是有再高明的醫術,也得有人願意讓她幫忙救治才是。


    在最前麵負責給傷重一點的醫治的老軍醫偏頭往這邊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嘴唇動了動沒出頭。


    他一點也不信宿涵剛剛說的,漂亮話誰都會說,這麽些年,他不知道見過多少熬不住邊關苦寒而走了的人。


    他能留下來也是心腸軟,他若是走了,還去那裏再找一個有幾分醫術的呢!


    留在這裏是他的堅守,也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有其他地方去。


    他當年跑出來是帶著秘密的,隻有在這裏,才是他們插不進手的。


    想遠了,老軍醫搖了搖頭,調配好藥草,清洗傷口,在人還沒有迴過神的時候,一下就給敷了上去。


    宿涵還站在營帳中央,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做,或是在等,她就一個人孤零零的閑著。


    她也硬氣,沒人需要她幫忙,她就幹脆直接去老軍醫身後站著,觀摩他動手操作,能學一點是一點,這都是經過實踐演練出來最方便的。


    反正讓她走是不可能走的,她賴都要賴在這裏。


    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她就不信,等真有一天,這裏忙得實在是沒有人能幫忙的時候,還能讓她在一邊閑著。


    死馬當活馬醫,好賴還有一條活路。


    現在她要是甩手離開,怕是下次一進來就能被人給轟出去。


    “藥酒。”


    “繃帶。”


    “紗布。”


    “快,止血,止血粉。”


    “擦汗,擦汗。”


    宿涵想的還真沒錯,站在老軍醫身後,還真就沒閑著,這人把她當下人使喚,不斷讓她遞東西幫忙,時不時底下人痛得忍不住就讓她去給人壓住不許動。


    宿涵也沒說什麽,站在身後,不斷的幫忙遞東西,看著處理好一個人,眼中也閃過滿意,雖然不是她自己親自動手的,好歹也算是幫了忙。


    “瞧,不知道她在得意些什麽,該不會以為這樣就能留下來吧!”


    “淨會做些輕巧的。”小學童力氣太小,幫人清理傷口包紮的時候,就算再能忍,有時候沒忍住,直接就被人掀翻,整個人灰頭土臉的看,看著宿涵現在還是早上那般幹淨清爽,有點不忿。


    “行了行了,感覺把這些處理了,下午還不知道會忙成什麽樣子。”


    一上午宿涵就幫著老軍醫遞東西,過去過來,中午的時候也隨著人一起吃大鍋飯。


    不像是在府裏,有人給她單獨做吃食,雖然也是這邊的婦人做的,東西比不上京都,倒也比這沒有半分油水的夥食強。


    宿涵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吃的,簡單一個碗飯,上麵蓋了點煮爛了的青菜葉子,沒有地方坐,隻能自己找地方蹲著。


    中午日頭大,宿涵見著有樹蔭,過去蹲下自顧自吃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都在看這來自京都的嬌小姐,什麽時候才會摔了碗筷去找將軍掉眼淚,反正戲本子上麵都是這麽演的。


    不過將軍可能也沒有辦法,這是將軍自己定下的規矩,全軍上下,所有人同等對待,將軍和他們吃的也是一樣的。


    宿涵扒拉兩口飯,感覺不對,她實在是太餓了,早上起來也沒人做吃的,她自己清洗了幾下就直接過來的,沒理會,繼續扒拉兩口,一碗飯見底,才抬頭:


    “你們是沒吃飽?”沒吃飽的話她可以去和傅錚說一下,都是要去為國爭光,把腦袋係褲腰帶上的人,怎麽能餓著肚子。


    哪怕是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不是。


    “沒沒沒,吃,吃得飽。”


    看熱鬧的幾個趕緊搖頭,開玩笑,他們吃不飽還可以再去添飯的,早就不是以前的待遇了,吃飽是最基本的。


    倒是這位嬌小姐,還挺能吃,幾個人對視一眼,還不嬌氣,能吃是福啊!


    宿涵也沒多想,吃完飯就去夥房把碗筷給交了,隨意轉了幾圈,大多有著規劃,不是所有地方不能去,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有人守著,活動範圍是真挺少的。


    吃完飯接著去專門處理傷患的營帳,全軍幾十萬人,就算規劃下來,他們這邊負責的人也不少,中午瞧著還留了人值班。


    宿涵進去的時候,兩個小藥童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悄悄話,瞧見宿涵進來了,馬上就噤身,迅速的站起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溜溜的看著宿涵。


    宿涵笑了笑,反問,“不去吃飯嗎?”


    兩個人同步搖頭,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又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抬眼巴巴的看著宿涵。


    宿涵好笑,“快去吃飯吧,我在這裏守著。”


    兩個藥童對視一眼,不放心。


    “中午能有什麽大事,你們趕緊去吃吧!”


    “小傷口我也能處理,真出了什麽大事,你們在也沒辦法啊!”


    “那,那好吧!謝,謝謝!”


    兩個藥童對宿涵道謝一聲,乖乖巧巧的就走了出去。


    “大夫,大夫,出事了,救命啊!”


    宿涵才找了個位置坐下,就有人匆匆忙忙的掀開帳子走了進來,瞧著宿涵,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耐,“怎麽是個女人?”


    “王漢你堵在門口找死呢,副將血都要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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